“‘幽冥犬’是不是又扩充人员了？”

    “嗯，‘医生’那边说，汉森最近带着不少新兵，去他们那里购买义体。”

    菲奥娜死后的第五天，荼蘼和露西借着夜色的掩盖，驾驶小蜗牛在狗镇的街道上转了好几圈。

    公路上越来越多的‘幽冥犬’岗哨，令露西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汉森他们，该不会是在针对我们增加人手吧！？”

    “是也不是。”

    荼蘼用模棱两可的方式，回答了露西的问题。

    她没有继续说明下去的意思。

    得到‘黑猫’与另一个黑客的背书后，培训中心里面发生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菲奥娜的后续加班费，自然是无法兑现。汉森那边，却是一分不少的支付了当初的委托费。

    荼蘼想起汉森对‘黑猫’说过的话。

    先不论他是否真的要向荒坂低头，但既然对方愿意拿出五十万的雇佣费，那汉森必然是有着破局的打算。

    “‘黑猫’安装了我可以找到的最高级网络义体。”

    “虚拟人格里也编入了，我所掌握的大部分黑客技术。”

    “然而，就连这样的傀儡，都无法驱逐占领了地堡的失控AI……”

    “如果说黑客手段是一条死路，那还有谁可以帮汉森打开那座地下堡垒吗？”

    ‘黑猫’的失败，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也就是说，如果汉森不想被‘医生’取代自己的位置，那他只能增强手里的兵力，跟‘医生’代表的荒坂硬碰硬，又或者是找来更强而有力的外援。

    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荼蘼希望看见的。

    快速扩张的‘幽冥犬’，似乎证明了她的部分猜测。

    荼蘼利用荒坂反情报部部长的身份，搜刮完可以收集到的升级物资后，就将一个特意改造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赛博僵尸，放在豪华的部长办公室里，来替代离开荒坂的她。

    以往获得物资后，她都要让自己的傀儡们，通过收购回来的各个公司倒个几手，才收进自己的量子空间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狗镇这一行，是荼蘼收集物资的最后一站，不需要再把物资多次倒腾。

    所以她打算，在获得汉森手上的那批军用物资后，就启动用外接电源，提早充满能量的转移装置，直接离开这个世界。

    荼蘼特意常驻狗镇，不光是要用佣兵的身份，暗中帮‘医生’打压汉森的势力。

    她更是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打开地堡后，汉森不愿意跟自己坐下来谈判，那她就直接潜入对方的大本营收走物资，然后启动转移装置。

    “假如汉森根本无法打开地堡，那之前在狗镇的布置，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看来，我是时候离开这个世界了。”

    荼蘼整合了手上的各种资讯，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她已经倾向于，把最后那一小部分升级材料，寄望在下一个平行世界。

    毕竟目前的局势下，在狗镇继续冒险的收益，跟所承受的风险完全不成正比。

    “露西，麻烦你联系一下，你以前的佣兵小队。”

    “警察局那边有一项工作委托，需要相当程度的战斗力。”

    “V他们躲了将近一周，是时候出来活动一下了。”

    荼蘼转过头，向副驾驶上的露西说到。

    在离开之前，她想再次确认一遍，汉森是不是已经放弃打开地堡。

    而这份工作的委托人，正是跟汉森有所关联的人物之一。

    “V他们答应了。”

    “不过，他们还是担心，会被汉森为之前的事情找麻烦！”

    没过多久，露西就转达了V那边的答复。

    “你可以告诉他们，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中间人那边的悬赏任务，是永远不可能找到正主的。”

    事后，汉森果然拿着‘黑猫’提取的步态数据，向中间人发出寻找四人小队的悬赏委托。

    只不过，汉森和当时的另一个黑客，都没有看穿‘黑猫’悄悄修改过步态数据的能力。

    荼蘼一直不把这件事告诉V，就是想让这群意气用事的佣兵，好好思考一下自己的做法。

    她调查过V那边的中间人。

    对方只是一个，趁着荒坂跟汉森抢地盘时候，想要从狗镇分一杯羹的普通商人。

    正如琦薇说的那样，中间人只是代替客户，委托V他们偷取菲奥娜的数据。

    不过这些数据，并非是用来对付菲奥娜或者汉森。

    也就是说，培训中心里面的冲突，其实可以像菲奥娜说的那样，用协商与金钱来解决，没必要斗个你死我活。

    “好了，我已经跟他们说了！”

    两人开车回到集装箱公寓。

    一路上，露西再次转达了，培训中心事件的结果。

    V那边猜到，肯定是露西她们暗中帮助了自己，所以爽快答应了警察局的委托。

    “对了，大魔头！你不是说汉森已经支付培训中心的报酬嘛！”

    “那我们怎么分？‘黑猫’要拿走多少？”

    一切尘埃落定后，露西开始惦记起自己的工资。

    随后，她看见一万欧元的金额，转进了她的电子钱包。

    “什么！？”

    “我连续忙了四天，却只分到一万欧元！？”

    “那我还不如去偷车！！”

    “那个该死的秃头大叔，究竟拿走了多少钱！！”

    露西忿忿不平的抗议。

    “其余的全部钱。”

    荼蘼面无表情的回答。

    “一封信就分走四万！？”

    “怪不得这家伙那么好心，特意给我写推荐信！！”

    露西用力一捶桌子，吓得从两人身边走过的小黑猫瞬间炸毛。

    “如果不帮你把钱存起来，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凑够二十五万。”

    “毕竟，露西花钱跟抽烟一样，从来都不懂得节制。”

    清冷的少女声音，忽然换成了低沉的大叔音。

    露西转头一看，只见坐在单人床上蓝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秃顶大叔。

    “啊啊——！！”

    “看见你可以随意变装后，我就早该想到的！！”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同时冒出，两个强得让人绝望的黑客！！”

    露西一手抄起地上的小黑猫，在身前不停的左右摇晃，仿佛是在声讨某个同名的黑客。

    “菜就多练，别欺负人家。”

    荼蘼解除伪装，然后抢过小黑猫，抱在怀里轻柔安抚。

    她没有说出‘黑猫’已死的消息，但也没打算继续隐瞒，‘黑猫’就是自己的分身之一。

    “大魔头，你究竟是有多喜欢这种黑乎乎的小东西！”

    “居然还把自己的外号，弄得像哪里的中学生一样！”

    “不过你这外表，倒是挺符合‘黑猫’这个外号！”

    露西绕着荼蘼转了好几圈，然后说出自己的结论。

    她一脸嫉妒的死死盯着，在蓝发少女怀内惬意打着呼噜的小黑猫。

    “你还好意思说我吗？”

    “我的儿子，在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再把‘去月球旅行’这种事情，作为自己的梦想！”

    蓝发少女似乎是被戳中痛处，于是少有的作出反击。

    两人熟络后，荼蘼得知露西的梦想，就是去一趟月球旅行。

    刚听到对方坦白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荼蘼的印象中，被荒坂用作弃子的露西，应该是要好好的证明自己，又或者是狠狠的报复荒坂才对。

    但多次确认后，她终于可以肯定，对方的梦想，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而这个梦想，只需要一张二十五万欧元的船票去实现。

    荼蘼当初没有直接把二十五万丢给露西，而是选择两人一起成为佣兵，去赚取买船票的钱，除了暗中协助‘医生’的原因外，就是担心对方拿了钱就跑。

    后来渐渐后悔，找露西作为自己的代言人，那又是她始料不及的事情。

    培训中心的工作后，荼蘼开始理解露西的想法。

    对方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也认清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露西并没有荼蘼想象中那么叛逆。对方甚至不想去反抗，又或者改变现有的社会。

    她只想在规则之内，尽量为自己争取生存的空间。

    等到有条件的时候，露西就想要抛下一切，逃离这个绝望的牢笼。

    “什么！？你还有儿子！？”

    “你的年纪，该不会比我大很多吧！？”

    露西的关注点，让荼蘼无言以对。

    她抱着小黑猫走进浴室，然后‘咚’的一声，拉上了浴室的铁门。

    一个小时后，散发着水汽的蓝发少女，抱着包裹在浴巾里的小黑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荼蘼！”

    “嗯？”

    听到叫唤后，帮小黑猫擦着身子的少女，抬头看向房间的窗户。

    只见本该准备卸妆洗漱的露西，为自己涂上了浓浓的眼影，以及鲜血一样艳红的口红。

    “我不会去打听你的过往，也不在乎你的身边有过什么人。”

    “但我不想像你之前的合作对象那样，只是你生命中的短暂过客！”

    露西脱下身上的外套，背对着皎洁的月色，尽情展示着被紧身衣所勾勒出来的妙曼身姿。

    “我会为你变得强大，然后跟你一起打败库尔特·汉森那样的对手！”

    “我会尽快戒掉香烟和啤酒，让自己喜欢上可乐，同时管好自己的钱包！”

    露西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可乐瓶。

    她在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上，摆出了让自己最满意的笑容。

    “所以，请不要让我回到一个人流浪的日子！”

    然而，白发女子那无法掩饰的哽咽之声，却让她脸上那过分温柔的微笑，看起来就像是哭泣一样凄凉。

    “……”

    荼蘼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吹风机，打理着小黑猫身上的毛发。

    她从余光里瞄到，露西正在‘咕咚咕咚’的灌着可乐，于是也有一种想喝点什么的冲动。

    荼蘼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剩下啤酒。

    她撬开瓶盖，然后浅尝即止。

    荼蘼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种苦苦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