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数米长的导弹,在猛烈喷发的火焰中快速升空。
众人视线的尽头处,一个在高空中飞翔的小黑点,抛出了一连串耀眼的干扰弹。
被带偏的导弹,离开了小黑点的飞行轨迹,在天空上爆炸。
呼——呼——呼——!
剩下的三枚导弹,以一定的间隔,从卡车上相继射出。
打光了干扰弹的小黑点,终于被最后一枚导弹击中,然后拖着长长的黑烟,从天空中往六人所在的地区高速下坠。
“琦薇,你刚刚干了些什么!?”
“那些导弹,把什么东西打下来了!?”
V在小队频道里大叫。
“我也不知道打中了什么哦。”
“我只是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输入特定的坐标与指令,让导弹升空而已。”
琦薇用一贯的慵懒语气回答。
“琦薇,不论你打下来的是什么,都会算在我们的头上!”
“……我知道你对现在的队伍有所不满,但你也没必要把小队毁掉啊!!”
露西想起了,两人之前在酒吧外的对话。
“露西,别把问题复杂化。”
“有人给出了我无法拒绝的价码,所以我就照着对方的命令行动!”
琦薇平静的回答。
“琦薇……!我看错你了!!”
“正因为你是我的恩师,我才会接下这份委托!”
“你口口声声说着怀念曼恩他们……现在却卑鄙的算计我们!”
“你对得起这个,曾经挂着‘曼恩’名字的队伍吗!?”
被欺骗的露西,高声质问着对方。
“露西,你这种快速成长的天才,怎么能体会普通人的绝望!”
“在培训中心的时候,我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攻破你升级过的安保系统。”
“所以我知道,自己已经触及到一个凡人的极限!”
“既然是这样,那我不如拿着一大笔钱提早退休!黑客和佣兵的生活,都不再适合我这种老人家了!”
琦薇并不介意,说出她背叛大家的原因。
夜之城的大部分佣兵,都无法善终。
激流勇退,然后安享晚年,才是佣兵们最向往的结局。
“别扯什么天才和凡人!!”
“说了那么多,你这个老太婆,不还是因为钱而出卖我们!!”
丽贝卡在通讯频道里怒吼。
“嗯,就是这样。”
“我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吗?”
琦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手指。
对准三辆车的全部摄像头,突然炸裂成一地的碎片。
一辆摩托车,从卡车尾部的暗格里‘咔嚓’一下弹出。
“露西,在带你入行的第一天,我就对你说过,夜之城里只有谎言与背叛。”
“没有保持必要的戒心,是你自己的错!”
“好好反思吧……然后,永别了!”
她扶起摩托车,用力一扭油门,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不妙啊……!”
“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背下这口大黑锅!”
V看向山坡下。
印有‘幽冥犬’标志的车辆,从狗镇的各个方向,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蜂拥而来。
然而,在病毒的影响下,五人依然像石像一样站立在原地,无法移动半步。
“可恶——!!”
“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完全没给我们留下活路!!”
丽贝卡用力挣扎。
不过身上的义体,就像拘束器具一样,把他们固定在地面上。
下一秒钟,用力过猛的少女,突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好意思,花了一点时间去破解病毒……!”
“琦薇的技术,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差!”
露西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
“不管怎样,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法尔科左右张望,发现光秃秃的山坡上,找不到其他车辆,于是只好跳上了其中一辆荒坂的装甲车。
当当当——!
坐满五人的装甲车,从狭窄的山路直冲下山。
一片片密集的子弹雨,不断泼洒在车辆的钢板上。
狗镇一共就只有那几条街道。
当装甲车猛然拐弯,冲进其中一条主干道的时候,‘幽冥犬’的武装车辆,已经把五人面前的公路,还有公路的各个出口全部堵死。
“如果我们把实情告诉‘幽冥犬’,汉森会放过我们吗?”
坐在后座的大卫,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别天真了,大卫!”
“你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这次委托的真正雇主!”
“……怪不得荒坂的车辆,可以轻易进入狗镇!”
法尔科抓紧方向盘,让装甲车一头撞开了路边的两辆普通车辆,将汽车驶进了两栋建筑物之间的小巷。
在小巷的尽头,众人赫然看见,一个‘幽冥犬’的成员,将一个沉重的手提箱,递到琦薇的身前。
“如果暗算我们的就是‘幽冥犬’,那完全没有解释的余地了……!!”
V看着小巷外面,‘幽冥犬’所构筑起来的一层层包围网,咬牙切齿的说到。
琦薇把手提箱固定在摩托车上,然后轻松穿过了‘幽冥犬’的队伍。
临别前,她还朝着装甲车远远挥手。
轰隆隆——!
就在这时候,一架被烈焰与浓烟所包裹的飞机,向着人群所在的位置径直飞来。
迫降的飞机,重重砸在了众人头上的烂尾楼群顶部。
在惯性的推动下,沉重的机身继续向前滑行。
宽大的机翼,撞飞了屋顶上的大片建材与起重机。
到处乱飞的钢梁与水泥板,犹如悬崖上的落石一样,接连轰击在楼下的地面上,将‘幽冥犬’的包围网快速撕碎。
四散逃命的人群,已经无暇顾及印有荒坂标志的装甲车。
轰——!
轰然落地的起重机钢架,将琦薇连人带车砸成两截。
从手提箱里飞扬而起的钞票,飘舞降落在一大片血泊之中。
“这老太婆活该!!”
丽贝卡狠狠唾弃着,倒在路边的红色身影。
装甲车左右摇摆,不断躲避着接连落下的重物,冲过了扬起的厚厚烟尘。
离开落石带后,法尔科把油门一踏到底,想要趁乱冲向狗镇的唯一出口。
轰隆——!
横向射来的火箭弹,准确击中了装甲车的前轮。
被炸飞的汽车,在地上连续翻滚,最后撞进了路边一处建筑物。
“看来汉森早已为这次行动做好准备!”
V一脚踢开车门,从装甲车里爬了出来。
她抬头一看,只见数台单人机甲,埋伏在狗镇出口的旁边。
狙击枪瞄准镜的反光,从四周高地上隐约浮现。
全副武装的‘幽冥犬’人员,向他们所在的建筑物迅速包围过来。
“这根本不是我们可以对抗的人数啊……!!”
丽贝卡把突击步枪的枪把,捏得咯咯作响,却始终没有从车后探身开火的勇气。
“……露西,你不是很怕死吗!?赶紧把你的搭档找来帮忙啊!!”
“有那个人在,我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她就像找到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白发女子的手臂。
“大魔头,中午吃的什么?”
“寿司。”
“你们岛国人,还真喜欢吃这种没什么味道的东西呢!”
早在看见建筑物外面的密集人影之时,露西就拨通了那个排在联系人第一位的电话。
只不过,她跟对方的对话内容,并不是丽贝卡想象中的求救。
“小黑猫打碎了你的粉底液。但我认为,它已经知错了。”
“为什么你觉得那个黑乎乎的小东西,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回应露西的,是一声软绵绵的猫叫。
随后,她看见了通讯频道里,小黑猫在碎玻璃旁边,耷拉着耳朵的照片。
“好吧好吧!我原谅它啦!谁叫我这么宽容大量呢!”
“嗯,我会向小黑猫转达你的意思。”
“噗……!它最好是能听懂你说什么!”
露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行清澈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无声滑落。
“荼蘼,今晚我们去吃炒面吧!”
“又是那种油腻腻的食物?”
“我就要!因为我喜欢!”
“好的,那一会见。”
“嗯,一会见!”
露西挂断通话,脸上现出了释然的神色。
“丽贝卡,对不起。”
“不会有人来帮我们了。”
她捡起从荒坂带出来的突击步枪,‘咔’的一下为枪械上膛。
“不要……!!”
“我找到了自己的爱人,换上了新的义体……!!”
“属于我们两人的生活,现在才刚刚开始!!”
“我不想就这样死去!!”
丽贝卡把自己缩成一团,在臂弯中呜咽哀嚎。
“够了,丽贝卡!!”
“现在的狗镇,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谁冲进来都只是送死!!”
“如果这就是我们的结局,那就不要再拖累其他人!!”
V用力按住丽贝卡的肩膀,让对方渐渐冷静下来。
她拔出一直带在身边的武士刀,为最后一战做好准备。
嘟——嘟——!
早在第一枚导弹升空的时候,天空中的动静,就触发了荼蘼伪装成通讯基站的防空预警装置。
她立刻启动了,隐蔽在夜之城各个角落的雷达。
随后,某架飞行器被导弹击落的全过程,在雷达画面上清晰呈现。
“V他们接了什么委托,要用到地对空导弹?”
荼蘼通过导弹的飞行轨迹,计算出导弹发射的位置。
她立即找到了V他们五人,在狗镇监控画面上的身影。
“不对……!”
“没有人会在摄像头面前,穿着荒坂的制服,明目张胆的发射导弹。”
“他们说不定是被设计陷害的。”
对准了五人的多个摄像头,很快就丢失了信号源。
荼蘼从记忆画面中,察觉到V他们原地一动不动的异常。
“他们究竟用导弹击落了什么,才是问题的关键……”
荼蘼迅速浏览着雷达数据。
从雷达的反馈来看,被导弹击落的,是一架可以同时在宇宙空间,还有大气层内使用的空天飞机。
“果然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荼蘼在数据库里快速翻阅着,拥有空天飞机的人员和组织名单。
一个个声名显赫的名字,令她眉头紧皱。
趴在蓝发少女手边休息的小黑猫,似乎是感受到对方散发的低气压,于是转身跳下桌子。
一个小小的玻璃瓶,被小黑猫‘啪塔’一声撞碎在地上。
荼蘼刚想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通讯频道里就响起了露西的电话。
“……好的,那一会见。”
片刻后,荼蘼挂断电话。
她从狗镇的监控系统中,看见了装甲车在城镇里左冲右突,最后撞进建筑物的画面。
露西跟她含泪告别的情景,也被附近的摄像头所清晰拍摄到。
荼蘼很清楚那通电话的含义。
但电话那头的露西并不知道,即使他们没有被琦薇暗算,两人也没有机会,一起吃到晚上的那顿炒面。
因为位面转移装置的启动界面,已经在荼蘼的电子视觉上展开。
反情报部的内斗,让荼蘼几乎失去了手中的权力。
狗镇这边的势力,也只剩下数个用来撑门面,却没什么战斗力的赛博僵尸。
也就是说,如果荼蘼要去帮助V他们,就必须单刀赴会。
空天飞机被击落后,荼蘼就在演算回路里迅速计算着,汉森的‘幽冥犬’,以及飞机背后的势力,会对她的介入,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而电子视觉上,罗列出来的数千个演算结果,最终都指向了一个最切合实际的选择。
那就是按照原定计划,在今天下午启动转移装置,离开这个世界。
“V,看来你还是无法爬出,夜之城这个无底深潭。”
“露西,我也只好像你一样,用那种方式跟你告别。”
荼蘼轻抚小黑猫的脑袋,然后激活了身体里面的转移装置。
10,
9,
8,
……
在电子视觉上跳动的数字,像极了当年轨道上的卫星,即将轰击星球上每一寸土地时候的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