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寨落,其实不过零星六七栋房子,有人居住的才四五户。
这几户中,只有白星一家算是半个胤夜人,而白星自然就是之前那中年老人的名字。
在交流中谢益凡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一半白发的苍容之人竟然才四十余岁,若不是十几年前出现意外,恐怕如今都已步入宗师之列。
对于曾经的往事白星没有做出过多解释,谢益凡自然也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询问起这里的情况。
这座小村落成型于二十多年前,前前后后共居住进来十几户人家,有旬人也有胤夜人。
不过没多少人能居住长久,因为这里离天岭城太近,官府并没有说放弃管理这里,因此该收的税款依旧会来催收,该服的徭役依旧会有人来征讨。
白星虽然功力全失,但手脚功夫还在,依靠着周围丰富的野外资源,白星一家倒也能勉强维持下去,因此才居住在此十余年。
走进白星的破木屋,谢益凡发现里面竟还有两个小孩,一个男孩九岁,一个女孩三四岁左右,全都躲在一旬人服饰妇女背后,抱着母亲的大腿紧张害怕地望着门外来客。
谢益凡扫视屋内一圈,发现屋子里虽然很是简陋,但家具摆放得却非常整齐有序,并无多少杂乱感,地面虽然全为泥巴地,但依旧十分干净,火坑边都无多少木灰撒落出来。
尤其是那两个孩子,虽然身上衣物极为破烂,但其脸蛋和身子却非常干净,干净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老爷,这是贱民的贱内和孩子...家里肮脏,脏了老爷的眼请老爷莫要怪罪。”白星姿态极为卑微地介绍着,一边挥手示意自己妻子带孩子后退一点。
谢益凡没有在意什么,看着那风韵犹存的白星妻子问道:“你是哪里的旬人,应该不是我们旬南本地旬人吧。”
白星妻子见到屋外站着好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卫后,立即明白眼前的贵族男子地位极高,于是她连忙装作害怕模样护着自己孩子后退,同时安抚住孩子莫要发出声音惊扰贵人。
白星替自己妻子解释着:“回老爷话,贱内的确不是旬南本地旬人,而是来自西荒地区逃难来此,我们结发为夫妻后就一直相持至今,双方也没什么亲戚在附近。”
谢益凡:“哦...”
简单回应一声,谢益凡随后便在屋内走了一圈看了下情况。
他发现这间房屋虽然很是简陋,但屋内东西却不少,在一边墙角下放满了白星外出打猎的工具,有武器弓矢,也有陷阱捕兽器,木质的那种,还有一些药锄等,估计这一家还靠采药材为生。
顺着墙角望去,谢益凡发现在一处隐秘角落里似乎供奉着家神,走近一看却发现是一匹红布挂在墙上,红布上用黑墨画着长着翅膀和尾巴的龙人,模样狰狞。
红布前摆有一张小方桌,桌上除了几碗用来祭祀的米饭外,还有一些木雕,木雕模样有人有兽。
看完这些东西后,谢益凡立即明白眼前正在接受祭祀的东西是何物了,
旬人传说中,主神负央就是半人半龙模样,是每一个旬人家庭都会摆在屋内祭祀的真神。
但是这副负央真神模样...
看到谢益凡驻足在红布面前后,白星和他的妻子立即紧张恐惧起来,白星甚至更是怒视起自己妻子,似乎是在责骂她为何要摆出此物,给自己全家招难。
谢益凡脸色如常地转回身来,面带微笑道:“家里人出远门所有才祭祀祈祷的吧。”
“是的是的,老爷我贱内她...”
“嘘!”
白星还想解释着什么,但谢益凡却抬起手嘘声阻止道:“下次祈祷用十三洞的,或者干脆转信十三洞吧,别在祭祀血门五洞的负央了,这里,毕竟是胤夜!”
说者轻松,但听者惊骇。
最后两字出口,吓得白星和自己娘子直接吓倒跪在了地上,连忙磕头求饶道:“老爷饶命,老爷恕罪啊,贱内是担心贱民我出行有难才不得不犯错,我们家真的很久没有祭祀血门五洞了,请老爷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吧...”
夫妻二人跪地求饶着,后面的两个孩子也接连害怕哭泣起来,整个屋内凄惨一片。
哭泣声引来在屋外等待的栩瑶等人,她们进屋看到这般场景后纷纷惊讶起来,直到看到一直跟在谢益凡身旁的篁二后才确信屋内并无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只是这夫妇二人...
跟着进来的还有之前的少女,她在抱住自己弟弟妹妹后跟着自己父母朝谢益凡跪求起来。
“起来吧,在没更多人看到之前,赶紧把东西收了。”
谢益凡表情淡漠地说着,见栩瑶进来后也给她提醒道:“等后面你的族人迁徙来了,告诉他们不能再祭祀血门负央了,毕竟这是朝廷诏定的邪神,不能祭食香火。”
栩瑶一开始还很疑惑,顺着谢益凡指引的目光看去后,才发现在屋内墙边祭祀着的血门负央之神。
而就在谢益凡和栩瑶说话时,得到谢益凡原谅后的白星夫妇这才后怕地抬起头来,在准备感谢时看到了一身短裙旬装的栩瑶后立即脸色微变起来,尤其是白星娘子直接瞳孔一缩,认出了栩瑶身上这套衣物。
这般变化谢益凡和栩瑶没有发现,他俩正站在祭坛前讨论着,唯有一直观察周围情况的篁二捕捉到了白星夫妇二人的表情变化。
“看得出是你们五洞中哪一洞的祭礼吗?”
跟着谢益凡的询问,栩瑶在观察一番后犹豫道:“与现在五洞祭礼风格都有点不同,但好像...有点像我们肯綮洞以前的,这些祭品我们肯綮洞以前就是用这种。”
“肯綮洞吗?”自语一声,随后谢益凡转身看向白星夫妇二人,意味明显。
白星妻子如同魔愣一般站在原地不敢说话,唯有白星连忙点头回答道:“是、是的,贱内的确是来自西荒白头山地区,那里的旬人寨落都信血门肯綮洞。”
“白头山吗?”听到如此熟悉的名字后,栩瑶走到白星妻子面前像是遇到老乡般用旬族语言热切问道:“你是那个寨子的,白头山一共有七个寨子信我们肯綮洞,你是...”
听到栩瑶用旬族语言亲自询问自己后,白星妻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回答道:“我,我是摆昏(旬语发音)的...”
白星妻子说的话却是用胤夜语,不知道是已经忘记了怎么说旬语,还是不想说。
栩瑶听了有点一丝丝失望,但随后想到谢益凡也听不懂,不应该在他面前说旬语,于是便用回胤夜语再次问道:“摆昏?那离肯綮洞很近啊,以前你去过肯綮洞参加负央大典吗?”
栩瑶极为热情询问着,但白星妻子却越发拘束,脑袋直埋进胸前小声回答着:“去,去过...”
看着面前同胞如此拘束模样,栩瑶猜测应该是触及到了她什么不愿面对的往事才这般回答,所有栩瑶只得无奈结束话题,讪讪说道:“好吧,那就不打扰你了。”
一旁白星对自己妻子的态度有点焦急,但看到栩瑶模样后又只得叹息,知道自己妻子为何会如此。
见屋内也没什么好问的后,谢益凡便转身离去,说道:“好了,走,去其他家看看。”
就在谢益凡带着栩瑶准备离开时,一旁一直像是充当背景板的篁二再次开口道:“等下。”
“嗯?”
谢益凡疑惑看向篁二,只见她走到白星夫妇面前,对着白星娘子说道:“抬起手来,我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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