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林亦缓缓开口。
他和龙若雨的经历还真是相似。两人本应该成为这一场大世之争的耀眼新星，却在道争未启之时就被强大的问天圣地打入尘埃。
“当然恨啊。”龙若雨轻笑一声：“但也习惯了。我经历过的屈辱是你无法想象的，或许现在这样，挺好。”
她的眼中有释然，也有无奈。像极了一只孤独舔舐伤口的小猫。
林亦莫名有些烦躁：“在你眼里，被各种人当成工具就算很好吗？你高傲呢？你的野心呢？你堕落了。”
还有句话未曾出口：就跟现在的我一样。
“不然呢。至少可以为击垮问天圣地出一份力。”
龙若雨放下了筷子。实际上她也没吃几口。
“你不也是工具吗？当然，你这个工具可比我厉害多了。皓月圣地能获得大世之争的入场券全靠你。我比不过你。”
她的声音依旧柔软平静，但在林亦耳中却有些阴阳怪气的意味了。
“……”
他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龙若雨起身收拾起了餐桌。
“你干嘛？”
“收桌洗碗。”
“我还没吃完呢。”
“哦。”龙若雨敷衍一句，端起餐盘转身就走。
她的步子是外八，背影看起来很大气很干练。
“还以为你真没脾气了呢。”林亦轻笑着摇头呢喃。
“可惜，你说错了。我不是任何人的工具。这大道之争，未必无我。”
“而你，倒是个趁手的工具啊。”
他转身回到房间。
风吹过，原先被翻开的书籍不知何时已经归拢。
封面是玫红色的魔笔。
《夺舍仙帝重启人生，我在万界杀疯了》
…………
问天圣地，天花界与落定界间的虚空。
极致的灰在不断蔓延着，所过之处，虚空都被粉碎。
无限近似与虚无的混合体杂糅，慢慢同化着一切。在这里感受不到生命，也感受不到一丝丝法则。
这就是灰域。
而在这横跨无数星域的混乱体中，还有一道散发着金光的身影。
“龙傲天！见隐之下皆为蝼蚁，道祖之下皆为尘埃。”浑身浴血的男人闪烁着疯狂的笑容：“你很强！但我，是见隐一境！”
秩序之链从他背后飞出，狠狠的穿过了龙傲天的脑袋。
砰！
如同被砸碎的西瓜，满天都是暗红到乌黑的血液。
在秩序大道的侵蚀下，疯狂扩张的毁灭之力正被狠狠击碎，整个灰域都开始散发出神圣的金色光裂。
……
这就是死亡吗。
识海里，龙傲天还残存着最后一丝思维。
不！这是我的毁灭。
混乱中，他还有最后一丝清醒用来思考。
是的，这是我的毁灭。
这个错误的世界应该被毁灭，一切存在应该被毁灭。就算是我，也是个本不该存在的东西。我也是要被毁灭的一部分。
我是被毁灭的一部分。
世界应该被毁灭。
我的道，就是先把世界存在的一切毁灭。
然后再，像这样，就像这样。
把自己毁灭。
……
嗡！
灰域发出了第一声悲鸣。
下一秒，龙傲天突然抬手，狠狠抓住了面前锁链。
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濒临崩溃的，无法观测边际的灰域，竟然在瞬间重新稳固。
砰！
曾经钉死无数仙帝的秩序之链，竟是被其瞬间同化。
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大道变迁，就此一瞬。它不会也不可能受到任何外力影响。
“不好！”
男人目眦欲裂。
他还想再次进攻。
但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躯体不知在何时已经开始了破碎混乱，开始了无法控制。然后是思考，是意识，是那难以维持的秩序大道……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立足于万界巅峰的见隐一境强者，就这样被灰域所同化。
甚至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
而在同一时间，龙傲天的躯体却是恢复了完整。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灵动，他的身上弥漫着错乱杂糅的狂暴威压。
大道之韵于此地盘旋，预示着一位新的见隐三境于此地诞生。
他做到了李只浪做梦都想完成的壮举：一步见隐。
…………
问天圣地，悟道宫。
正在给气运金鲤投喂至尊血的问天仙帝稍稍错愕了一下。
见隐长老的命牌，碎了。
“见隐一境竟然死了？”他稍稍有些错愕。
本来只想打压一下不同声音的，结果一下子就丧失了不少高端战力。
不过也无伤大雅。
他一直认为，问天圣地之所以是问天圣地，是因为他。而不是这些旧时代的老人，这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
只要下界仍在，只要他还是神圣杖的主人，就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掀起风浪。
所以真正让他感兴趣的，还是这个新出头的道争之人。
“本我，你去解决掉吧。”他低声吩咐了一下。
但偌大的气运花园里，却是不见一个人影。也不知道他是说给谁听。
……
问天圣地，天花界与落定界间的虚空。
强大而又恐怖的灰域还在此处盘踞，但却没有了扩张的趋势。
因为维持它的核心消失了。
是的，已经成为见隐三境的龙傲天突然消失了。他隐去了自己的一切踪迹，就好像从未来过此地一般。
而现在这灰域之中还存留着的唯一生命，就是这个悬停在中心的青年男子。
如果李只浪等人身在此处，一定会惊讶无比。
因为男子的面容竟然跟问天仙帝一模一样。
只是他的声音略显稚气，服饰也显得有些青涩单调。
“喂，现我。有点棘手啊，这股气息。这家伙已经见隐三境了。”
…………
永夜圣地，悟道宫，天喻殿。
本是例行午休时间，但李只浪却没有丝毫困意。
他莫名其妙有些心神不宁的。
翻来覆去半天，李只浪还是从床上跳了下来。
书桌边，还在看书的白月抬头瞟了他一眼。
“怎么了？”
“我要去找魔帝。”
李只浪推门而出。
他觉得，还是不能由着洛沐烟的小脾气，把事情早些说清楚为妙。
毕竟人还是要相信自己第六感的。
刚才来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这一次大道之争或许在某一刻早已开启，容不得半点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