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朦胧。
一缕阳光从外射来,照在龙榻上的两个孩童之上。
刘协缓缓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看了看一旁安然熟睡的刘辩,突然笑了。
许是感受到了注视的目光,刘辩也悠悠转醒,揉着惺忪睡眼,看向刘协。
两人相视一笑,兄弟间的默契与温情在这一刻悄然流淌。
这样的场景,或许是刘宏、何皇后、王美人从未想到过的。
在他们眼里,因为自己之间有仇,所以自己的孩子之间也必须斗的你死我活。
刘辩看着这个在自己母后眼中是“野种”的弟弟,忍不住的问:
“昨天为什么要救我?”
一想到昨天李儒的那张脸,他心里现在都有些后怕。
刘协为了保护他,不仅将他带走,更是让他一起留宿。
要知道当初可是母后亲自篡改遗诏,抢走了原本属于刘协的位置,皇祖母与王美人都死在了母后手中。
此时刘协稚嫩的脸庞上展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他轻轻摇头。
“皇兄,朕只是不想变成父皇那样的人。”
“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如何?到最后,连自己身边都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刘辩闻言,十五岁的他眼眶里竟泛起了泪花,声音带着些微的哽咽:
“我……我本以为你会怨我,毕竟母后她……可你却这么宽容,我……”
刘协笑着,那笑容纯净无邪:
“皇兄,我们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朕相信,父皇的在天之灵,也希望我们能够和睦相处。”
“只要咱们兄弟合力,一定可以将属于我们刘家的江山夺回来!”
刘辩听着刘协的话,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他紧紧握住刘协的手,仿佛要抓住这份难得的温情。
自己这个兄长,当的还真是不称职,竟是把这样的重任压在弟弟一个人身上。
但是一想到那张肥硕凶恶的面庞,刘辩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可是董卓还在……我们……”
他曾无数次在梦中惊醒,冷汗湿透全身。
再加上这一次李儒逼宫的经历,已经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种感觉刘协同样也有,只是他稍微勇敢一些,于是出言安慰道:
“皇兄,你知道张宁吗?就是那个与我朝作对的女子。”
“亚父说,她当初不过十二岁,便敢于面对朝廷天兵。”
“后来遁逃太行山中,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使山中群贼臣服。”
“据亚父所知,她除了会使些法术外,别的还不如常人,便是寻常一个成年男子也比他力气大。”
“可是短短数年,她不仅杀了当初剿灭蛾贼的三位功臣,更是夺下冀州,独霸一方。”
或许刘协自己都没注意到,每次说起张宁,他的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无言的激动。
故事讲完,刘辩听得有些懵懂,不过大意还是明白的。
“你是说,咱们只要等下去,就一定会有机会。”
“那是当然了,只要等下去,一定就可以!”
刘协的语气十分笃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一般,眼睛亮晶晶的。
“董卓虽然独霸朝纲,但他毕竟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又如何熬得过我们?”
“现在他要什么,朕就给他什么,迟早有一天,这些东西全都让他吐出来!”
不止是江山,那群党人,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在刘协的心中,党人危害依旧大过董卓。
毕竟董卓只有一个,而党人,却遍布除了冀州,大汉的每一个角落。
或许在这一点上,他是洛阳里最能明白张宁的人吧?
党人,才是真正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就在兄弟两个交心时,殿外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孙坚身披赤金甲,头戴红色头巾,腰间别着先帝赐予的中兴剑阔步而来。
因为董卓违反朝纲,时常带着兵器和甲士上朝,所以孙坚也被刘协允许带剑入殿。
“臣,参见陛下。”
孙坚跪地抱拳,行了一个臣礼。
“亚父,你这是?”
见孙坚全副武装,刘协皱了皱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陛下,臣要随董卓出兵剿贼。”
孙坚的语气有几分无奈,现在的他,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
就算明知道董卓是不安好心,但是也没有办法。
不过,为了刘协的安全,他还是留下了后手。
“臣虽然暂时离开,但是臣会把程普、黄盖、祖茂留在宫中,他们各个武艺不凡,定能护卫陛下周全。”
“亚父,朕都明白。”
刘协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
“此去凶险,亚父还是把他们都带上,宫内不必担心,朕还有辟邪。”
“可是……”孙坚还想在劝,光靠白衣绣士能成吗?
虽然这些人搞情报很厉害,但是毕竟人数太少。
“亚父不必多言。”
刘协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头,目光中带有几分不舍。
“朕只希望你能够平安回来,朕与大汉,都离不开亚父您。”
孙坚的虎目有些发热,沉默了一下后,重重抱拳道:“臣遵旨!”
公元190年正月。
济阴太守袁绍自封骠骑将军,以讨董联军盟主的身份,在酸枣召集群雄会盟。
前来参加会盟的官员,皆被袁绍提拔,授予官号,好友曹操被他提拔为奋武将军。
袁家作为士族领袖,在场众人为了扳倒董卓暂时屈从,袁绍终于行使了他一直想得到的权力。
虽然那只是暂时的。
随后,他们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准备攻打洛阳,救援天子。
董卓得知消息后,大骂袁绍忘恩负义,并接受谋士李儒的建议。
将太尉袁隗抓捕下狱,严刑拷打。
此举不光是为了报复袁绍,更是震慑朝中群臣,以防他们在后方捣乱。
刘协听说此事后,面上虽表现的极为悲痛,心中却是拍手叫好。
天下大乱的根源,与袁家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整个大汉有不少官吏都是受袁家举荐,就连董卓,曾经都不过是袁家门下数万故吏中的一个。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
当初父皇没解决的心腹大患,现在被董卓解决了。
这便是刘协一直在等待的时机,让董卓这样的野心家与党人斗个两败俱伤。
所以在董卓向他求取讨贼诏书后,刘协也是“很不情愿”的答应了。
出征当日,董卓举兵十万,准备进发虎牢关。
同时向天下声明,这是一场剿贼护国的战争。
董相国为了“匡扶汉室”,势将天下逆贼扫除!
洛阳东郊,一望无际的原野上,站满了一排密密麻麻的甲士。
自占据洛阳后,董卓便打开了洛阳武库,得到了大量的装备。
此时大军前方,但见董卓卸下了往日穿的宽大华服,披上了漆黑如墨的甲胄。
因为身躯肥硕,他坐在一辆战车上,手中杵着那把大黑刀,刀面上,隐约可见一个“羽”字。
此刀是董卓早年从原野拾得,据说乃当年西楚霸王项羽所用之刀。
可分金断玉,吹毛断发。
自从得到这把刀之后,董卓心里也一直认为自己有天命在身。
战车的周围,一众悍将环绕。
既有李傕郭汜这样的熊虎之将,也有吕布这样面貌清秀,打扮精致的将领。
在他们后面有一杆大纛,用黑字红底写着:匡扶汉室,护国除奸!
出征前,李儒又让百官来此相送,实则是为了恐吓他们。
“相国,时辰到了。”
看了一眼天色,李儒在旁提醒了一句。
董卓闻言,凶戾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杀意,高声喝道:“把犯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但见一群士卒,押解着一众人前来。
这里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有官员认出来,吓得浑身汗毛立起。
被押解的人里面,正是太尉袁隗,其他人都是袁家的家眷。
但见袁隗一身是伤,浑身衣衫破烂,已经是半死了,被士卒拖着仿佛一条死狗。
谁能想到,往日权倾朝野,受天下人敬仰的袁公,竟然落到了如此下场。
官员们一时间面面相觑,甚至都不敢站出来求情。
董卓站起身来,声音如雷鸣般响彻原野:“此人与关东贼军勾结,被本相国抓住。”
“现在本相要出兵讨贼,便用此人祭旗,以壮军威!”
“杀杀杀!!!”
董卓说完,底下士卒立即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声,挥舞着手中兵刃。
或许他们军纪差了些,但是论勇猛,还没有输过谁。
“祭旗!”
李儒丢出令牌,两名士卒立即架着袁隗出来,按在地上。
“董贼,你就算现在权势滔天,也抹除不了你给我袁家当狗的事实,老夫在下面等着你!”
袁隗挣扎着抬起头,咬着牙怒骂,尽显大汉忠臣的风范。
他可是当世第一名门,是尊贵的士人领袖啊,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条狗咬死。
但就是这样,狗就是狗,也变不成主人。
董卓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怒目圆睁,盯着袁隗,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一般。
“老匹夫,死到临头还嘴硬!”董卓怒吼一声,挥手示意动手。
到了现在,这老狗竟然还是瞧不起自己。
李傕阴沉着脸走上前来,手中寒光一闪,长刀已出鞘。
袁隗的骂声未落,李傕已手起刀落。
一道血光划过,袁隗的怒目圆睁瞬间定格,身躯无力地倒下。
“呸!”
董卓厌恶的往尸体上吐了口痰,骂道:
“老东西,你出身尊贵又如何,是比本相多生了几颗脑袋吗?”
袁家的家眷们见状,纷纷发出悲痛的哭声,却被士卒们粗鲁地押走,排队砍头。
群臣听到董卓的那句话,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脖子,这明显是针对他们啊。
虽然平日里他们表面尊敬袁公,可是没有到为了袁公赴死的地步,很有默契的闭口不言。
再说连袁公都被砍了,更何况是他们。
“哈哈哈哈!”
见群臣吓得面如土色,董卓发出了畅快张狂的笑声。
什么名门贵族,都是狗屁,一把刀就能吓住。
“相国,儒在洛阳等候您的凯旋。”
李儒嘴角带笑的拱手一礼,今天杀得真是痛快,好不叫人荡气回肠。
只是这次作为董军智囊的他,并没有随军出征,而是负责在洛阳监视百官。
“嗯,有文优在后方,本相就安心了。”
董卓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信任的神态,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己家里人。
随后他看向三军,喝道:“出发,随本相国好好教训那群关东贼子!”
大军开拔,一望无际,连绵不绝。
李儒在后面又郑重的嘱咐一句:
“相国,还请您切记,若是正面不敌,坚守即可。”
“联军虽众,心未必齐,久后必露出破绽。”
……
随着那一场旷世瞩目的大战来临,邺城自是也有所回应。
破晓时分,邺城幕府便聚集了一大帮太平道的中流砥柱。
左侧依次排列着:白雀、黄炳、白爵、张合、徐晃、韩当。
右侧依次排列着:睦固、张闿、黄龙、张燕、赵云、夏侯兰。
除了这些人,还有杜长、王当。孙轻、张白骑等校尉级别的将领。
待让军士解释完关东的战局后,张宁忍不住笑问:
“你们说说,这联军说董卓是贼,董卓又说联军是贼。”
“他们还都打着朝廷的旗号,到底究竟谁才是为了汉室而战?”
话音刚落,白雀就忍不住嗤笑一声,眼中多了一丝嘲讽之色。
“谁是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打赢谁就是汉室。”
白雀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问题的核心。
“其实在下一直在想,何以袁绍振臂一呼,天下士人就纷纷聚集会盟?”
“难道是因为他们真的想除贼扶汉吗?亦或是因为袁绍的家世?”
黄炳闻言,眉头紧锁,沉声道:“乱世之中,枭雄辈出,然真心为民为国者少,图谋私利者多。”
“先生真是一语中的啊。”白爵点了点头,眼中露出复杂的目光。
“那董卓不过是并州的一个州牧,家世远不如联军中的士人,可如今的形势呢?”
“董卓高踞京城,口衔天宪,独霸朝纲,这就使得天下的士人心中不服啊!”
“他们会觉得,昔日西凉一猪狗,怎配窃居龙庭?”
“依在下的拙劣见解,与其说联军是在仇恨董卓,倒不如说他们是在嫉妒董卓!”
“于是匆匆起兵,匆匆会盟,其用意是想趁天下大乱之时,争夺一块地盘,壮大自己的势力。”
“他们哪里是在救国除贼?他们是在趁乱争天下、趁乱分天下!”
“既然这天下人人可争,那凭什么就不能由我太平道取得天下!”
这番话说的激动人心,让在场众人都听得热血沸腾起来。
“军师说的对!”
黄龙站出来附和一声,眼中满是战意。
“这天下乱局,正是我辈崭露头角之时,也好让天下人识我太平道之威!”
有了带头的,其他想立功的将领也纷纷站出来抱拳回应:
“我等愿随圣女,披荆斩棘,共创霸业,为天下百姓建立黄天之世!”
张宁看着斗志已经被点燃的诸将,也是被感染了,不过却并没有说话。
她的心里暗暗计较,讨董联军已经聚集,无暇北顾。
而公孙瓒与刘虞现在还在幽州,因为她占据了冀州堵住了路途。
他们虽然也响应了号召,但是并没有出兵。
自己是在这个时候出兵幽州,还是等董卓与袁绍等人斗个两败俱伤在动手?
见张宁沉思不语,白雀询问道:“圣女莫不是在犹豫何时幽州用兵?”
张宁愣了一下,心中不由暗叹:好你个白雀,真是越来越精明的厉害了,连我的心思都能摸准了。
看着白雀询问的目光,张宁没有隐瞒,点了点头说:
“不错,若是我们想取天下,一定要攻下幽州,否则日后我军会面对南北夹击之势。”
“我想趁着中原群雄的注意力都在董卓身上,乘机攻打幽州。”
“又恐刘虞与公孙瓒联手,不好攻克,不知军师可有谋助我?”
白雀的眼睛转了一转,摸着下巴细细分析道:
“嗯……素闻刘虞在幽州对羌胡行怀柔之策,严令军士不得擅自杀戮。”
“因此他在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外族间有崇高威望,使的这些蛮夷随时朝贡,不敢侵扰。”
“而公孙瓒却十分好战,强制征收百姓粮草充军,时常与外族相互攻伐,与刘虞的政策背道而驰。”
“不如命人散布流言,就说胡人即将大举入侵,公孙瓒定然厉兵秣马,向各州郡征收粮草。”
“在派一人佯装公孙瓒部将,前往本地世家豪强征粮,他们不给时,便就地格杀。”
“刘虞若是知晓,定然问罪于公孙瓒,公孙瓒脾气暴躁,又岂会解释。”
“待二人不和,正是我军大举进攻之时。”
张宁听完后,很是惊奇的多看了他几眼。
你这小子怎么条条毒计,当代毒士非你莫属。
认真的将白雀的策略思考了片刻后,张宁问道:“军师以为,派何人去幽州执行任务最合适?”
白雀转过头看了看诸将,目光落在自己最身后的两人身上。
“徐晃徐公明智勇双全,韩当韩义公,本就是幽州辽西郡令支人,可为向导!”
(抽空改了一下第一章,第三章,第三十六章的的变身设定,也就是女主本来就是女主,只是年纪变小了,还有女主本身是革命,所以配角会死应该也算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