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殿内。
林刑双目微闭，站在原地。
药凡离去的事情，暂时只有陆恨歌一人知晓。
片刻之后。
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刑抬起眼帘，看向陆恨歌，眼中无喜无悲，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关的人：“圣子。”
“林长老有事直说。”
“我很忙。”
陆恨歌一点面子都不给，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刑眼神微闪，笑了笑。
他自然知道陆恨歌这么有底气的原因是药凡，背后有一个半步大乘期撑腰，这分量要比陆笙还要重得多。
正因如此。
林刑倒也不恼：“有一件小事。”
“你的圣子之位已经被废除了。”
“宗主在闭关，这是其余峰主和殿主长老共同商议之后的决定，同样代表着宗主的意思。”
“麻烦交出圣子信物。”
林刑伸出右手。
他是按规矩办事，料想药凡也不敢多说什么。
陆恨歌饶有趣味的打量着林刑，就像是看什么稀奇人种，这种怪异的目光让林刑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眼神。
陆恨歌笑着说道：“我一直以为林长老是个聪明人。”
林刑放下手掌，表情平静：“怎么说？”
“当日在典狱殿，我将一身修为和储物戒指都还给了陆笙，你要的东西，都在那个储物戒指里，你当日也是亲眼看到的。”
“你不去问陆笙要，反而跑过来问我要，这可不像是聪明人会干的事情。”
陆恨歌觉得三千道宗的人都是傻逼。
估计是叶枫这颗老鼠屎弄坏了这一锅汤，所以整个宗门的智商都明显下降了。
闻言。
林刑摇了摇头：“我要的是你二十多年对三千大道的感悟。”
话音一落。
陆恨歌更觉得林刑是个傻逼了。
“三千大道是我自己领悟修炼的，林长老麻烦你弄清一个事实，是先有我领悟了三千大道，然后才有资格成为圣子。”
“而不是你们让我成为圣子，再把三千大道的感悟传给我。”
林刑心里自然清楚。
但三千大道的感悟很诱人。
若是能拿到的话，稍加钻研一番，对修炼很有裨益。
林刑知道陆恨歌是被污蔑的，心中肯定有气，甚至这些天都躲在丹殿内，不愿意出门：“其余长老一致决定，你若是交出三千大道的感悟，便可以赦免你剑狱之刑。”
卧槽！
陆恨歌挑了挑眉。
那更不可能交了！
在陆恨歌心中。
剑狱可比三千大道的感悟还要重要的多。
“不给。”
陆恨歌直接拒绝。
见状。
林刑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可以以势压人，但问题是，万一把药凡惹出来，他不好收场。
说不定。
药凡此刻就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保险起见，还是以威逼利诱为主，不到万不得已时刻，不动用修为镇压。
“你若不愿交，那明日便进入剑狱受罚吧，以你现在的情况，倒也不用关上一百年这么久，关上一个甲子就足够了。”
一甲子对修士而言，不算长。
但对失去修为，沦为凡人的陆恨歌来说，一个甲子就是人生的大部分时光。
且不说进入剑狱之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是活了下来，一个甲子过去，出来的时候也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半截身子入土了。
这和终身监禁没有什么区别。
林刑就是在吓陆恨歌。
废除圣子之位是真。
三千道宗不可能允许一个凡人当圣子，所以众多长老商量之后，都同意废除陆恨歌圣子一位。
但剑狱刑罚是假。
考虑到陆恨歌已经是凡人，再加上陆恨歌是八品炼丹师，对三千道宗还有用处，长老们都同意免除陆恨歌的剑狱之刑。
一名八品炼丹师，价值还是很大的。
就算陆恨歌不再是宗门圣子，也要把陆恨歌继续绑在三千道宗才行。
林刑以为这样能吓到陆恨歌，没想到陆恨歌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不再应答。
“你不怕死？”
林刑很好奇。
一个甲子出来，陆恨歌可就是老人了。
甚至。
陆恨歌都可能没办法活着从剑狱出来。
“怕就可以不用死了吗？”
“林长老，你怕死，但你能保证你永远活着吗？”
陆恨歌笑容意味深长。
不知为何。
林刑心中极度不舒服。
陆恨歌这番话，看似在安慰自己，但更像是说给林刑听得。
林刑回过神来，心中恼火。
他居然会因为一个没有修为的人的三言两语而心生畏惧，这要是传出去，他这个典狱殿殿主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到这里。
林刑甩手便走：“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陆恨歌没有说话，冷漠的注视着林刑离开的背影。
离开丹殿。
林刑终于回头望了一眼。
“陆恨歌是一个不小的麻烦，看来要找机会杀了他才行。”当陆恨歌不再是圣子的那一刻，林刑对陆恨歌的生死便不在意了。
他在意的只是三千大道的感悟。
林刑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刚才陆恨歌看他的眼神很恐怖，很吓人，仿佛被一尊无比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林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
“圣子。”
“您方才的话，是您的意思，还是殿主的意思？”
小丹徒神情有些落寞。
陆恨歌一边收拾着炼丹室的东西，一边应道：“既是我的意思，也是药长老的意思，明日我便要去剑狱受罚，而药长老闭关不出，整个丹殿只剩你一人，留在这里，对你来说，只是蹉跎光阴罢了。”
小丹徒环顾了一圈丹殿。
许久之后。
小丹徒朝着陆恨歌跪拜了下来：“学艺十余载，未有收获，师弟愚笨，明日便会辞行。”
“离开之后，往远处走，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要比修仙，炼丹更加有趣，你算是药长老的半个徒弟，我送你一样东西。”
陆恨歌从自己的储物戒指内掏出一个玉瓶，里面只装着一颗丹药。
“生死时候，可救你一命。”
闻言。
小丹徒抬起头，眼眶泛红：“谢圣子。”
陆恨歌摇了摇头：“不要叫我圣子了，以后我只是陆恨歌，你要是愿意就喊我一声师兄，不愿意我们就此别过。”
小丹徒恭敬一拜：“陆师兄。”
无人回应。
许久之后。
小丹徒抬起头，眼前已经没有了陆恨歌的身影。
拜入三千道宗门下十余载，阔别了家乡和亲人，如今，他又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来处。
一切，好似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