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终于等来了艾拉。

    她是在天亮之时抵达的。此时太阳还没升起来，但天光已然大亮。

    黎宇站在工厂顶层。他的面前是刚刚降落的艾拉，而他的身后则是一言不发的陈弧。

    艾拉一边收拾飞行套装，一边问道：“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黎宇扯了一下肩膀上的背包带子：“我这里面装的都是感应炸弹和单兵导弹，你猜，我准备干什么？”

    艾拉想了想：“把他们引出来炸？”

    黎宇：“对。如果你没打电话来叫我住手，我现在已经把东西安好了。”

    艾拉看了看下方的民居：“你预计的误伤数字是多少？”

    黎宇：“我会在建筑物顶上活动，感应炸弹也安在楼顶上面，爆炸方向都能规划好，误伤概率很小。”

    艾拉：“不是巷战？那你们两个人，被他们包围了怎么办？”

    黎宇指了一下身后的下属，说：“我们有两个人，可以互相掩护。当然，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按照大佬您的说法，咱们只需要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他们不敢抵抗了，是吧？”

    艾拉颔首道：“没错，你的炸弹都收起来吧。”

    黎宇：“那我也没必要把炸弹收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带到总督府里去，不好么？”

    艾拉愣了一下，忍俊不禁道：“你这是示威啊。”

    黎宇淡然道：“我们至少也该表达一下最基本的愤怒。”

    ————

    “鄂霍茨克城的总督阁下……”艾拉站在总督府的会客厅里，语气冰冷，“不，应该说是前总督阁下，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诺维赫站在她面前，盯着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女。他的双拳用力握紧，又缓缓松开，无力地吐出一口气。

    “尊敬的艾拉阁下，我能不能问一句，协会对我们到底有什么安排？我们也只是听命于执行委员的命令，难道也有罪吗？”

    少女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不清楚。对你们的具体安排，那是协会的决定。”

    诺维赫低下了头，再不言语。

    然而就在这时，会客厅的门被猛然推开。只见黎宇拿手枪顶着一个人的脑门，一同缓缓走了进来。

    被枪口顶着脑袋的是个女法师。

    诺维赫看了一眼，就叫出了她的名字：“李环，你怎么还在这？”

    这位女法师显然不想说一句话，只顾着闭紧嘴巴。

    黎宇淡然道：“涅日诺夫当然有定位你们的措施，而他已经毫无保留地全交待了。你们跑也没有意义，除非直接叛逃协会，逃去神国那边。问题是，神国不久前才在这里放了一枚小核弹呢，这个手段，你们真敢去么？”

    艾拉提醒道：“没必要跟他们说太多，我们只需要找到钥匙就够了。”

    “嗯，听说你们埋在城外雪地里的秘密基地，需要用特制的钥匙才能打开？”黎宇的目光在两个俘虏见来回，“交出来吧，免得我们麻烦，也免得你们受多余的苦。”

    李环咬牙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这秘密基地，付出了多少？面对神国，这可是整个协会翻盘的底牌！”

    艾拉冷笑道：“协会的底牌多了去了，就你们这，还排不上号。”

    ————

    虽说俘虏的嘴很硬，强调了秘密基地的重要性，但艾拉并不觉得涅日诺夫真能在这搞出多少不得了的东西。

    直到她走进了这间基地。

    就跟许多同样需要保密的场所一样，这座基地也设在地下。鄂霍茨克城以南数公里外的雪地之中，有一片光秃秃的岩石——这里就藏着秘密基地的出入口，以及整套的自动化保卫装置。

    如果不是李环交出的钥匙，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老法师外加极其充分的准备，也很难突破它的安防。

    黎宇是和艾拉一起进电梯的。向下的电梯里，只有这两人。

    “所以这里到底有什么？”黎宇再一次问道。

    艾拉：“这一块，涅日诺夫讲得很含糊。他说担心信息泄露，所以希望尽可能少的人来接管基地。我是协会的创始人之一，除了我，其他人的级别不太够。”

    黎宇指了指自己：“我的级别更不够吧？”

    艾拉瞥了他一眼：“但你接下来有很多任务，那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

    电梯门开了。

    秘密基地里此时并没有人，不过它的面积却不小。走出电梯，一眼望去，足足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宽阔。

    艾拉只扫了一眼，就被基地中央的东西给震惊到了。

    那东西就像一栋好几层楼的建筑，顶部几乎要接触到天花板。它方方正正的，其上闪烁着数不清的莹白纹路。这让黎宇不禁联想到芯片，不过是巨大三维版本的。

    她快步走过去，喃喃自语着：“怎么会有这玩意儿……超级计算机！不，不是旧时代的老货，这好像是神国里会用的款式，大型量子运算的那种！”

    黎宇：“协会里没有这个吗？”

    “绝对没有这么先进的，”艾拉深吸一口气，“问题是，涅日诺夫哪来的这东西？”

    “听你说，这其中好像隐藏着不得了的秘密啊……”

    “我先看看，这东西现在做的什么运算。”

    说完，艾拉就找到了大型量子计算机的交互端口，对着那块屏幕操作起来。她的动作太快了，让黎宇看着都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而且以黎宇的计算机基础，实在没法跟上艾拉的操作。于是他就放弃理解了，转而观察起周围。他注意到，天花板上铺满了输送液体的管道，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细密如牛毛，接入到巨型计算机里面。

    用不着多想，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管道是干嘛用的——散热。外面天寒地冻，只要让冷却液往外循环一圈，很容易把热量带出去。

    过了好一会，艾拉终于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家伙，居然在试图破译神国的信号！”

    黎宇：“什么意思？神国的信号没加密？”

    艾拉猛然扭头，盯着他，一脸认真地说：“有些信号是量子纠缠加密的，那些是从物理上不可能破解的。但神国对外也有很多不那么重要的信号，并没有量子纠缠加密。这台大计算机就收集了海量的历史数据，尝试解密、汇总、分析……而且它确实分析出了一些名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