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脑梗
作者:阴九流   大明医匠最新章节     
    第88章 脑梗

    这人头皮滚烫,依然发着高烧。

    但令他昏厥的却不是高烧。他紧咬牙关,脸色发白,整个人像一条上了岸的鱼,浑身在无意识的抖动。

    但这抖动却不是同样的力度,明显的左边身子力度要比右边身子重很多。

    这是中风。

    现代医学上的中风,基本上跟脑梗、脑出血画等号。但“中风”这两个字,来自中医。

    所谓风寒湿痹,是说的生病的四种症状。其中的风,最明显的症状就是颤抖、哆嗦。

    中风,就是风在脏腑之间,在身体里。按照这个逻辑,就显而易见了。中医语境下的中风,不仅有脑梗、脑出血,帕金森也是。

    中风有轻有重,但中风到几乎昏厥,已是极重。所谓风邪入脑,换华佗是要砍开脑子的。按现在的说法,便是脑出血。

    “都散开,都散开。保持空气流通。”见周围人头攒动,围得水泄不通,他连忙示意人群散开。

    要是有纯氧就会方便很多,但如今是明初,哪里能有?没有纯氧,再不济也得有新鲜空气,围着一圈,呼吸全是别人的口气,正常人都呼吸困难。

    “秀儿,六爷,帮忙招呼着,让人群散开。”

    两人答应了一声,各自驱散人群。

    秀儿因为是女流,细声细气地劝说,众人见是女流便也给他点面子。

    六爷则抖擞起身为锦衣卫的煞气。众人一看这人不好惹,一副要宰人的样子,效率比秀儿更高了一分。

    徐一真没关心他们,注意力都放在病人身上。

    这人高烧伴着中风,怕是凶多吉少。

    “怎样?”张长贵问:“可能治?”张长贵一身本领多半都在方剂上。但方剂再高,也治不了急症,尤其是像这种急到,分分钟可能死的地步。

    徐一真手从脉上拿开:“中风结合高烧,没把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说话间,徐一真抽出一根放血针:“劳驾,张前辈,想办法让他张开嘴,把舌头给抻出来。”

    张长贵一手在他牙关上一捏,嘴巴就张开了,然后食指大拇指捏着他舌头往前一拉,便露出了舍下的两根筋。

    这两根肉筋,控制着舌头的活动。割断两根筋,人说话就会大舌头。但徐一真的目标不是这两根筋,是两根筋外侧的一条黑线。

    这是两条血管,上接入脑,下连喉腔。正常是青色的,细细的一条。若是喉咙有病,颜色不变,但会变粗。若是脑子有病,就不仅会变粗,还会变黑。

    徐一真拿着放血针,往黑色血管上一扎。

    “噗”得一声响,黑血就喷了出来。这黑血都是带压力的,又极多,喷了两人一手。

    这种跟血管里有塞子的情况,当然不正常。说明血管中有淤堵,如今放了血,淤堵冲走,这人应该就要醒了。

    醒不醒的,另一侧血管也得放。

    如法炮制,这侧血管也有压力,但显然比不得之前那条。

    张长贵把这人从仰卧调整到俯卧,免得被自己血给呛死。

    身子刚俯下去,这人就醒了,捂着头哎呦哎呦得喊疼,又问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不等徐一真回答,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跟他解释。

    “哎呦你还不知道呐。你刚才晕过去啦。多亏了这人医术高啊,把你舌头抻出来,一扎,血喷出来,你才醒过来的。”

    “是啊,是啊,你是不知道啊。你这血跟喷泉似的。”

    “哎,那样子可真吓人,跟吊死鬼似的。”

    七嘴八舌之下,这人也知道了究竟,连忙艰难地调整身子,要磕头谢恩。

    徐一真连忙阻止他:“先不忙谢。我们只是救醒你,病还没治呢。”又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头疼。”一说,这人似乎更真切的感受到了疼,捂着脑袋龇牙咧嘴:“一抽一抽的疼。”

    无论是不是脑出血,还是说只是普通的脑梗,疼比不疼要好。

    中医朴素的观点:疼比不疼好。有症状比没有症状要好。原因很简单,疼说明病灶临近大脑皮层,好治。若不疼,病灶便是在脑髓,就难救了。

    “得赶快进城,找个药铺开药。单用针灸之法,还是不够。”说着不够,徐一真刺入他肺经上两个穴道,用来退烧。

    不退烧,下面烤着,怕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人脑袋里面再爆掉。那时候就真要死了。

    事不宜迟,徐一真搀着这人要上马车,唬得那人几乎站立不住,止不住的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贱命一条,哪里坐得起马车呦,要是把你马车弄脏了可不好了。”

    徐一真说:“您就放心做。若是实在过意不去,等你病好了,请我们去你家吃顿饭,也就是了。”

    “哎,哎。”他这才放心上了马车,嘴里还不住地念叨:“一定请,一定请。”

    接着,张长贵、秀儿也上了马车,仍旧是六爷驾车。

    马鞭一扬,马车没走两步,被一根长矛拦了下来。是门口兵丁。

    这兵丁自打刚才就冷眼旁观,时不时嗤笑一声,如今见这买菜的上了马车,马车又过来了,便把矛一横,拦住去路。

    “怎么?”六爷问。

    “入城,要交钱。”

    “入城还要交钱?”

    “多新鲜呐?”兵丁冷笑:“普天之下,哪个城门口子没个收钱的?”

    “多少钱?”六爷问。

    兵丁伸出四根手指:“四吊。”

    “多少?四吊?”六爷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贵?”

    四吊钱,四千文钱,足够在金陵最繁华的酒楼吃一顿不错的饭了。但这只是一小小县城的入城费。

    “你们马车进门,便是三吊。”兵丁好整以暇:“这可不是我要收。你交的钱要落不到我兜里,是县太爷要收。”

    六爷冷笑:“他就不担心朝廷怪罪?”

    兵丁一副他没见识的样子:“怪罪什么?这是抗疫需要。官司打到皇帝老儿面前,县老爷也占着理。”

    “即便这样,也才三吊,那一吊从哪来的?”

    兵丁指着车厢:“被你们救的那买菜的,入城费一吊。”

    “一买菜的入城费竟然要一吊钱?”六爷不敢置信:“你们就不怕官逼民反么?”

    兵丁冷笑:“反?晾他也不敢。”他看着六爷神情不善:“你问东问西的,还要不要进城?”

    “进,进。”六爷随手扔过来一锭碎银:“这是四两银子,可做入城费。”

    “嘿,”兵丁乐呵呵的拿银子搁嘴里咬:“还是个大户。”

    六爷冷笑:“我们可能进了?”

    兵丁眼里只有银子,哪还有人存在,不耐烦地挥挥手:“进吧,进吧。”

    六爷才一挥鞭,马车进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