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一坐一站两个身影,远瞧着剑拔弩张,气氛十分不对。
刘福老远看见,几乎是小跑着过来,临近特地停了会儿,调整气息。
他进门先向太子行礼,而后才转向赫连裕秋行礼道:“老奴见过四皇子。”
赫连裕秋原先在宫里时,对这位大太监印象还算不错,不是那等欺下媚主之人,这会儿难得的对他点点头。
“皇爷那边等着殿下回话呢,不知殿下······”刘福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的,毕竟皇帝那边催的急,他等不得。
“呵!”赫连裕秋这一声嗤笑在安静的御书房中犹如炸雷。
太子本就头痛不已,这四弟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更加令他暴怒。
“你笑什么?”
“笑父皇一把年纪了,色心不死,竟要迎一个尼姑入宫。”赫连裕秋可不怵太子,接着又道:“笑我们堂堂太子殿下还要为父皇娶妃前后操劳,日后劳累成疾都不敢拍着胸口说一句为国为民吧? ”
刘福站原地汗流满面,瑟瑟发抖的解释道:“也不必太子殿下操劳,只需太子殿下命钦天监摘个日子,余下的由贤妃代为操持。”
“哦,原是要太子召告百官,父皇便可高枕无忧了。真是,令人羡慕的父子之情呢。”赫连裕秋继续不怕死的往太子殿下的心口捅刀子。
“你闭嘴。”太子忍无可忍的呵斥他。
“叫你来不是让你操心这个的,你先给我站一边去。”
太子召钦天监监正,命他三日内定个宜嫁娶的日子出来,直接报给皇帝。
太子此举,浸淫官场的老狐狸自然一目了然,当时便头重脚轻的走了。
刘福见此亦退出御书房,大抵是给皇帝回话去了。
“禁足几日,可知错?”太子平复心情后,问道。
“知错,臣弟不该仗势欺人,不该闹市逞凶。”赫连裕秋倒不是真知错,只是出门前,安日清嘱咐过,在太子跟前要好好认错。
再就是,他这几日禁足在家,安日清出门去,他都不能作陪。唯恐他再遇不测,又答应过他不再日日关着他,无计可施下,还是低头认错,解了禁忌才方便。
太子闻言一顿,他想起那天那个人说的话。
“倘若殿下不信,大可以一试。”
雅间隔着屏风,他的身影印在屏风上的红梅图上,姿态从容,没有初见时半分的恭敬和温和。
“如何试?”
“他这么多年逍遥肆意,性格张扬不拘,想来殿下也没少罚过他,他可曾认过错?过几日,殿下召他入宫,我自会让他同殿下亲口认错。”那人说话清清冷冷的,举手投足间不像门客,像是······
像是什么,当时太子没想出来,如今回过头来想想,反而咂摸出上位者的神态来。
“行了吧?要不你看我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禁足便算了?”赫连裕秋安分不了三句,立刻又嚣张起来。这话说得好像他纡尊降贵的认错已是颇给太子面子了。
太子回神,看着面前这个弟弟,爱恨交织。
母亲因生他难产,所以赫连裕秋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母爱。皇帝后宫子嗣虽不多,却也只是对长子和幼女多看两眼,赫连裕秋也没得到过父爱。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年幼时心里迁怒于他,不肯同他亲近,他亦无兄长爱护。
深宫里的孩童,长成了一身是刺的少年。
太子是在赫连裕秋跟着舅舅回宫述职的时候,才真正将他看进眼里,那年他十六。
他披荆戴甲,一脸沉默的跟在舅舅身后,太子才惊觉,自己一直在有意的回避自己还有个亲弟弟的事实。
这个弟弟远比老二老三更为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