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会在旧都的据点是最多的,毕竟太平会是在旧都诞生的,而很多旧都的百姓还认为自己是邕朝子民而非大襄子民,最主要的原因是旧都和别的地方的律法、赋税都不一样。
一样的罪名,在旧都是沿袭着邕朝旧法的,赋税却比别的地方要多一成。这些不太明显的差别,在上位者眼里可能无关痛痒,可对于底层讨生活的人来说,多出的一成税都可以作为供孩子读一年书的束修了 。
好在,晏安平已经在各处建立学堂,尽量减少穷苦人家读书的费用。沈太傅在乡下的学堂很有声望,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想要来做沈太傅的学生。
清朗的读书声,孩童稚嫩的声音,安日清每到一处学堂,都要仔细的看看这些孩子们。就算是旧都原先的制度下,想要每个孩童都读上书也绝非易事。晏安平十年的努力下,已经让大部分的孩子都能学文识字,就算不去考科举,也能明辨是非。
学堂里有十分之三的比例是女学,女学建立再艰难,晏安平也从未放弃。按照他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不论男女,都有读书明志的资格,可这个时代的人被重男轻女的思想熏陶已久,难以转变,只能徐徐图之。
蔡回要去抓赫连裕秋,安日清没兴趣,也没兴趣进太平会,于是谢绝了赵海楼的邀请,循着沈太傅的踪迹,到了宛乡。
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安日清对自己这个十年未见的弟弟很是欣慰。十年囚困,他既没有丧失斗志,也没有方寸大乱,这十年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上京关于天授开智的传闻已经传到了旧都的宛乡,众人都在高声歌颂泰禾帝的斐然功绩时,安日清却从中看到了弟弟的谋划和智慧。
世人皆人云亦云,无思亦无想,而唯有少数人,牵引着众生的思想,该往何处,去向何方,都是定数。
沈太傅站在门边,盯着一室的孩童沉思。有天真的声音问道:“先生,外面是来了个神仙哥哥吗?”
小女孩的话音落下,所有的孩子都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立时只听见一片“哇”声。
“真的耶,好像啊!”
“哥哥长得真好看。”
沈太傅无奈的摇头,刚要呵斥这帮小丫头,就听见有人问:“沈夫子在这里吗?”
回头看见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身型欣长,待沈太傅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上时,一个控制不住,跪倒在地,年迈的老臣抱着曾经的太子殿下老泪纵横,涕泗横流。
“殿、您回来了?”太傅脱口而出的殿下拐了弯,变成了您。他道:“您没死,这可真是太好了,苍天护佑,神明护佑。”
说着,沈太傅放开了安日清,朝着天穹郑重的叩了三个响头。
当日赵海楼见他恢复记忆时,也是嘴里念念有词的感谢苍天,可安日清知道,他们该感谢的,不是虚无缥缈的上天和没有痕迹的神仙。而是,那个被自己刺了一剑的赫连裕秋。
如果没有他,自己活不到今日。
可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会兜兜转转十年之久,才回到他的故土和家国。
是非曲直和孰对孰错很难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