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潜从在玉成商会第一次认识南月晴以来,已经看过她各种情绪反应,这却是江潜第一次觉得南月晴冷的像个死神,就连她鞭打自己的时都没这种感觉。
「不想像狗一样吃东西吗?好,你就别吃!」南月晴说完一脚把食物和水踢开,扬起鞭子又对江潜狂抽。
南月晴边抽边说道:「就让你死的明白,我是落霞宫歧幽宫主座下,你们临渊宗每个都该死!」
江潜一听到落霞宫这三个字,心里哪还不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心中已放弃求生,跟落霞宫的妖人他连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
「呵呵,今日江潜倒步上临渊宗立宗先贤的脚步,死在落霞宫妖人手上。」江潜既已知必死,也无心挣扎,还在心中安慰自己死得其所。
不过江潜身上的银霜铁衣神功,似乎没想放过他,就在一鞭鞭落下的同时,又自行运转起来,和上一次的状况一样,银霜铁衣神功想要吸收灵气,却反被拉入体内。
江潜心想至少自己可以不用死的那么痛苦吧?既然银霜铁衣神功想吸收灵气因而不受控,他干脆将这银霜铁衣神功散了算了,一念至此江潜便一心散功。
但此时江潜丹田被封,无法用灵气,他只好从银霜铁衣神功原本生成的皮肉处进行散功,偏生银霜铁衣神功又往他体内钻,南月晴的鞭子也像在帮银霜铁衣神功的忙一样,一鞭鞭把银霜铁衣神功打进他的体内。
江潜终于拚尽全力,硬生生让银霜铁衣神功脱离他的皮肉控制,但他没想过的是,银霜铁衣神功并没有散掉,而是在他体内重新融合。
此时江潜胸口的玉佩突然吐出一口灵气到他体内,原本他刚发现被封印时就有想过要调度玉佩中的灵气,但歧幽的封印手法非常高明,他连意识都到不了玉佩,现在玉佩感到江潜体内有异物出现,自行吐出灵气去融合。
江潜也感受到体内两种东西正结合成一种诡异的东西,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他想把握机会用这融合后的诡异东西去冲击丹田的封印处,但却发现这东西没半点攻击力,在冲击失败后这东西竟又返回他刚刚好不容易才脱离下来的皮肉处,重新和皮肉融合在一起。
这些异变在江潜体内发生,从银霜铁衣神功脱离开始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时间,南月晴虽有看到江潜表情变了又变,还以为他只是耐不住疼痛。
江潜感觉回到他皮肉处的东西有点像原本的银霜铁衣神功,但是变成灵气版本的银霜铁衣神功,被南月晴鞭打处没有再泛出银光,但伤痕刚一出现,又马上消失,像是没鞭打过一样,之前留在江潜身上的鞭痕也一一消失。
南月晴每一鞭落下江潜还是会感到疼痛,但疼痛完鞭痕又消失,江潜心中讶异,这灵气版本的银霜铁衣神功变成自愈功能了?
江潜明知自己落在南月晴手中必死,刚刚玉佩都自己跑来救命了他也没能把握住,但他还是忍不住洋洋得意,想说我江潜年纪轻轻就自创了前所未有的功法,这功法就叫银霜自愈体好了。
不对!穆芊芊才提醒过他取名前要三思,那就改成个霸气一点的名字。
银霜不灭体!
南月晴自然不知道江潜在想什么,但她也发现了异状,江潜不但身上的伤痕快速消失,兀自还在傻笑个不停,浑不把她放在眼内,南月晴以为江潜有什么超强底牌,心下大惊,马上将真气提升到最高,以武侯八阶的实力重重打在江潜身上。
江潜虽然能自愈,但那痛觉是真实的,南月晴将真气提高后,每一击都让他如受电击,十几鞭武侯八阶的全力一击打在他身上后,江潜又晕了过去。
南月晴看到江潜终于倒下,心里松了一口气,犹豫着要不要一刀了结他。
但南月晴转念一想又不甘心,明明是她在折磨江潜,却弄得她心惊胆跳,这感觉非常憋屈,她的心神不但没恢复还更严重,且她看江潜虽然伤势痊愈,但歧幽留下的封印仍似有效,江潜也一样吃不下她的全力一击,便决定不让江潜这么容易死掉,要继续折磨他。
这次南月晴也不等江潜自行转醒,调息好后就把江潜泼醒,这次她一边抽江潜一边观察,发现她的真气力度要超过一个临界点江潜才会撑不住,而不管她用多少力度,江潜都不会受伤。
就这样第三次鞭打、第四次鞭打,南月晴已经能控制发泄到自己满意才使江潜晕倒,又休息一晚后,隔天早上醒来南月晴把江潜也泼醒开始第五次鞭打。
打到一半,从得知南月晴来自落霞宫后始终不发一语的江潜突然冷冷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南月晴一愣回道:「想死了吗?我就是要折磨你到生不如死才会一刀杀了你。」
江潜一笑说道:「但是你再不让我吃东西,我就会直接死了,你也无法让我生不如死。」
南月晴冷笑:「你不是很有骨气不趴着吃东西吗?怎么?现在想求饶了?」
江潜露出不屑的讥笑:「我只是提醒你我不吃东西会死而已。」
说罢江潜又一言不发,带着笑意闭目等南月晴来鞭打他,也像是在等死。
南月晴一怒,这江潜好像搞不清楚现在是谁在折磨谁,便加重了力道,十几鞭就把江潜抽晕。
等怒气渐消,南月晴想到确实是这么回事,江潜如果再不吃东西,真等不到她来折磨自己就会死了,只好憋屈的又去抓了一只野兔,这次她丢了一整只烤兔腿到江潜身边,再把江潜泼醒。
江潜醒来看到身边的烤兔腿,冷笑一声,继续闭目养神。
南月晴看了江潜反应,气到大骂:「你真以为想求死就能死吗?我就让你死不成!」
接着便拿起地上的烤兔腿,一口一口塞到江潜嘴里,南月晴本想用真气逼着江潜下咽,没想到江潜此时倒也配合,自己一口一口咀嚼。
「你是什么意思!」南月晴感觉自己被耍了,又破口大骂。
「我吃东西啊,我又没说不吃东西。」江潜将兔肉下咽后,再露出他那不屑的讥笑:「我只是说我不趴着吃。」
南月晴此时正撕了一口兔肉在江潜面前,听到江潜这样说,正想发飙,突然江潜吹了一口气,把她的面纱吹的扬了起来。
两个人都突然一愣。
南月晴没想到江潜一个阶下囚竟敢对她做轻薄举动,又羞又怒。
江潜原本是真想气南月晴,但看到南月晴一直被面纱遮住的那半张脸,突然觉得好美。
不输穆芊芊和江婷的美。
没有他想象中邪教妖人的淫邪之气,小巧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嘴、秀气的瓜子脸,搭配他这几天已见惯的似水灵动的双眼,像是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青莲。
尤其现在带着嗔怒的南月晴,在江潜眼中,简直和想撒娇时的小白没两样。
刚刚那种终于逼南月晴来喂自己吃东西的胜利感,突然被一种疑问取代。
眼前这姑娘也是人,自己和她原本只是为了驭兽引起的小小冲突,为什么非要变成生死之敌?只因为所属宗门不同吗?
南月晴看到眼前江潜突然呆滞的眼神,也忘了要翻脸,脸色一红别过头去,把手上的烤兔腿一丢,拿起鞭子一言不语继续鞭打江潜。
江潜又想到,昨日南月晴听到他不愿趴下吃东西时惊讶的表情,好像不似作伪。
难道南月晴自己有经历过为了活命得趴下吃东西的日子?
江潜不禁深思,以南月晴的年纪,不可能经历过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那她为什么对临渊宗恨之入骨?江潜自己也没经历过,却从小耳濡目染,师长们都告诉他临渊宗为正,落霞宫为邪,所以正邪不两立。
如果南月晴耳濡目染的是相反的版本呢?
但江潜深信,以师祖、师父、师丈的为人,他们一定和邪字扯不上边,尤其是师祖曾郑重告诫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邪派的定义。
然而多少人能真正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他无法凝聚真气时,他也不择手段想找出凝聚真气的方法,只是他告诉自己,自己并没有害人,但和穆芊芊上擎天崖呢?只是为了想和穆芊芊多相处,他知道小白的不知道父亲或母亲毁了多座村庄,也还是跟小白混在一起,前几日为了帮吴英争取钱威远的选票,他对着双头狮大放厥词,这些是正道的处世方式吗?
想到这江潜不觉心中苦笑,正因为他大放厥词,才招惹到如今之祸。
江潜从没想过自己不是正道,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一定是邪道吗?江潜突然觉得很混乱。
看着南月晴一鞭鞭机械式的抽到他身上,江潜的痛觉好像也减弱了,南月晴这次似乎也没急着打晕他。
突然江潜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也没这么讨厌了,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事,又怎能期待别人一定能搞清楚,自己虽曾忍受长达七年无法修练之苦,但毕竟是江氏少爷的身分,至少衣食无虑,未曾烦恼过要不要趴着吃东西,如果这姑娘连温饱都有问题,又要如何想清楚这些关系?
江潜忽然想到,在他十三岁那年,师祖流云真人传他无求道诀上篇时说的那段话。
万法随心,当时他就明白,流云真人特地跟他解释,这不只是一种功法,更是做人处世的态度。
江潜又想到自己在完成红尘剑法第三式华灯未央时的明悟,把握当下,能不能算是他的道心?
把握当下,万法随心,江潜突然有点看到前方的路。
正在杂乱的想着各种事情,江潜突然感到身上的鞭打停了下来。
「打晕你也没什么意思,你就清醒的过完生命中最后的日子吧,等我心神恢复之时,便会一刀送你上路。」
南月晴说完便不再理会江潜,一个人到旁边去打坐。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很有默契的不说一句话,南月晴每天会准备一餐食物,用餐时把江潜解捆,让他自己能拿食物吃,南月晴知道江潜真气被封便也不管他,等江潜吃完,她再把江潜全身捆绑。
不过南月晴鞭打江潜的次数越来越少,从一开始一天三次,到十天后变一天两次,再十天后变一天一次,到江潜被绑架到不知名山洞的一个月后,南月晴也不想鞭打江潜了,就放着他终日坐在那边。
江潜这段时间,虽然灵气被封无法修练,但对于道心的体认越来越深,到两人在山洞的第四十五天时,江潜突然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临渊宗和落霞宫的恩怨,其实与你我都无关。」
南月晴没想到江潜会主动开口,幽幽地看了一眼江潜说道:「你想让我放你走是白费心机了。」
「不,我只是觉得,你要修补的不是因为一次激动下的心神破损。」
「我不知道你背负了什么,但你可以走自己的路,你已经发现鞭打我对你恢复心神并没有帮助,那你背负的仇恨又有没有意义?教你这么做的人是否了解你?」
南月晴默然,似乎在思考江潜所言,一会儿又突然摇一摇头说道:「我师父不会欺骗我的,她是世界上唯一关心我、对我好的人。」
「我也相信我师祖、师父、师丈都不会骗我。」江潜很快便接了话:「但他们走过的路,不代表对我也适用。」
江潜说完就闭目沉思,南月晴则低下头,似乎在思考刚刚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