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乌云悄然散去,银辉倾洒,百姓方觉月已高悬树梢。
林臻沉浸在温热的浴桶之中,眼帘轻阖,周身被柔和的水波温柔包裹,仿佛能洗净一切尘嚣与血腥。他缓缓抬起双臂,目光空洞地凝视着水珠自指尖滑落,滴入桶中,激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一个从小到大,活了两辈子都不敢杀鸡的人,竟然在半个时辰间杀了好几十人。
要知道杀人和杀鸡不一样,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极其强大的内心来面对杀人之后的恐惧。
别不信,前世的林臻有个叔叔,后来参军入伍到监狱成为一名光荣的wZJc。
从建国开始,任何时候,想入兔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后来监狱里就出现了一个不成文的说法,那就是枪决两名死刑犯就可以入兔。
由此可见,杀人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也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
但林臻并没有那种恐惧,可能也是因为八牛弩远距离射击的原因,没有那种大刀砍断脖子,被血喷了一脸的感觉。
如果是置身于烽火连天、刀光剑影的战场,手持长枪,策马冲锋,与敌交锋于生死一线,林臻恐怕早已退避三舍,不敢涉足半步。
一番思绪纷飞后,林臻轻轻叹了口气,从浴桶中起身,随手取过柔软的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水珠,随后穿上衣服。
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他翻来覆去总是穿不好,歪歪扭扭,敞怀露胸的像个流氓。
嗐,也罢,就这样吧。
林臻走出盥洗室,恰见浣碧与晴雯两位佳人俏生生于门扉之外,宛如雨后露出来的两朵娇艳欲滴的花儿。
门轴轻响,惊动了她们的思绪,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来,眸光流转,满是温柔与色灬情。
晴雯因为被狠狠开发过,所以胆子比以前更大了。她本来如秋水般深邃的明眸,此刻正闪烁着色眯眯的光芒,盯着林臻的胸膛,不停地眨呀眨的。
“哇喔~世子又变白了呢!让奴婢看看好不好~”言罢晴雯就要动手动脚的往林臻怀里摸。
林臻下意识地跳开:“别闹!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且~”晴雯翻个白眼:“又不是昨天抱着人家喊舒爽的时候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完开始给林臻整理衣服。
“你这小妮子...”见晴雯开始给自己整理衣服,林臻无奈地轻笑。
浣碧嘴角也挂着淡淡微笑,忙着给林臻整理衣服。
“呵呵呵,世子别生气,晴雯就那个样子。”
“欠欠儿的,用你解释?诶?世子,这是什么呀?”晴雯没好气地回怼,忽见林臻大腿处鼓鼓的,嘴角便划过一丝狡猾的笑容...
林臻对此全然不知,他问浣碧:“宫里来人了吗?”
“宫里?并没有呀,世子要进宫吗?”
奇怪,按照慕容嫣的性子,她肯定会召自己入宫的。
这怎么还没来呢?
林臻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嘶...死丫头,快松手,你弄疼我了。”
晴雯装作大惊失色的样子,连忙松开手:“啊世子!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看这里鼓鼓的,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就捏了一下...要不...”
晴雯的嘴角比AK都难压,坏笑着道:“要不奴婢给您揉揉?”
林臻闹了个大红脸,喝骂道:“揉个屁!再敢掐我打死你!”
“啊~是这样呀~那您喜欢打左边还是打右边呢~”晴雯踮起脚,反手搂住林臻的脖颈吐气如兰。
林臻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脸,于是一巴掌抽在她屁股上。
“pia(四声)!”
“啊!”
浣碧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晴雯腰间狠狠掐了一把:“死晴雯,你还要不要点脸!”
“哎呀,你干什么!”晴雯吃痛,一把将浣碧的手打掉,揉了揉酸疼的纤腰蹙眉说道:“世子就喜欢我不要脸的样子,你能拿我怎么样!”
言罢她不理会浣碧那怒火中烧的眼神,拉着林臻的手臂摇啊摇地撒娇道:“世子,奴婢的腿又胖了,您就帮帮忙吧!”
妖精!
妖精啊!
林臻都有些后悔把这个妮子吃掉了,导致她初尝禁果,乐此不疲。
这以后非让她榨干了不可!
正没办法拒绝的时候,月亮门外传来的一阵天籁之音。
“世子!宫里来人了!”林臻眼睛一亮。救星来了啊。他赶紧松开晴雯的手,脚步轻快地迎了上去。
“哎!世子......哼!”到嘴边的鸭子飞了,晴雯气得直跺脚。
林臻跑过慕容无舌面前,激动地抓住他那枯瘦且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无舌先生,您可算来了呀!”
这一幕即便是历经过大风大浪的老太监慕容无舌,也不禁愣住。
他呆望着林臻,疑惑地问道:“世子莫非一直在等候老奴?”
“可不是嘛!走走走,我们赶紧进宫去!”林臻的话语中满是急切,拉着慕容无舌走外府外。
慕容无舌心说,有点意思啊,这么着急进宫挨揍的官员可真是少见。
......
林臻能大概猜到慕容嫣会说些什么,故而面上波澜不惊,大不了就用新八牛弩的设计图堵住她的嘴。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今日慕容嫣非但未如往常那般怒不可遏,摔杯掷盏,反倒是异常的沉静如水,教他心中不禁泛起嘀咕。
怎么滴?这娘们现在也玩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套路了?
立于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心间,林臻依礼向慕容嫣躬身行礼,声音中带着不禁几分谨慎:“微臣参见陛下。”
慕容嫣却恍若未闻,依旧沉浸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
未曾抬头,只是淡淡地唤了一声:“来人!”
“在!”两侧禁军护卫应声而出,声音铿锵有力。
这是要干什么?
莫非要打我?
场面让林臻一头雾水,很快慕容嫣那可以装出来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林臻目无王法,痛打五十大板。”
“是!”
“啊!?”林臻惊愕张大嘴巴,只见护卫已经备好了一条长凳,两人一组,手握粗长的棍棒,向自己步步逼近。
合着工具都准备好了。
林臻赶紧跳开,身形一闪,避开了他们的擒拿,大吼道:“且慢!陛下,臣怎么就目无王法了?”
慕容嫣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林臻,不管你怎么狡辩,今天这顿打你都挨定了。”
言罢她目光一冷:“打!”
“是!”
“尔敢!”林臻虎目圆睁,一股凛然之气骤然而出,吓得那护卫身形一顿,伸出的手掌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不敢再向前半分。
慕容嫣可能也没料到林臻这么硬气,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怒:“林臻,你想干什么?”
林臻毫不退缩的说道:“陛下,话不说清楚,这顿打臣可不挨。”
“你竟敢抗旨!”
面对已经生气的皇帝,林臻面不改色,字字铿锵:“非也!臣不是抗旨,而是遵旨!先帝曾封摄政王加九锡,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入朝不趋,责杖不施,臀罚不行。如今陛下若要对臣施以杖责,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有悖先帝旨意。”
“你!”慕容嫣怒火中烧。
最令她气不过的,便是这些官员总爱搬出先帝的旨意来作为挡箭牌,而她偏偏对此束手无策。
既不能动手教训,言辞交锋又屡屡落败,最后她气得猛地一拍龙案,“砰!”的一声巨响,好似震得屋内尘埃轻扬。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林臻!私藏八牛弩,闯入丞相府滥杀平民,你还有理了?”
“陛下,那白袍义从可不是平民,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林臻一想到青竹家的凄惨遭遇,心中怒火便如狂澜般翻涌:“他们奸淫抢夺,杀人防火,肆意霸凌我大乾百姓。青竹母亲就是惨死在他们刀下的。”
“那也轮不到你来做这个判官!”
“我轮不到,谁轮得到?如果不是我,青竹父母岂不是白死了吗!?”
林臻的话语,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落在场中每一个人的心湖之上,激起层层波澜:“我大乾何时沦落成没有律法,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了?”
“你...”这是林臻第一次如此失态地与慕容嫣对峙。
青竹的悲剧,如同一把烈火,将他内心的平静彻底焚烧殆尽。
慕容嫣望着眼前那双泛红的眼眸,里面燃烧着的不仅是怒火,还有对公正的渴望与对不公的痛恨。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臻,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她一时语塞。
林臻说得对,如果不是他,青竹的家人就白死了。
像顾家这样的权贵之家,又怎会轻易承认对平民的屠戮?
唉,大乾确已乱得让人痛心疾首。
林臻的愤怒,不仅是对眼前这一件事情的控诉,更是对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深深。
这个慕容嫣都懂,但她身为帝王,深锁宫闱,仅凭一己之力实难面面俱到,力挽狂澜。
言及此处,慕容嫣的语气终是柔和了几分。
“林臻,国之大者,法度为先;家之根本,规矩为重。你擅自领兵闯入丞相府邸,致使白袍义从近百人命丧黄泉,说你目中无王法,难道还冤枉了你?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浮动,官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皆道你林家嚣张跋扈,无视律法,而朕却对此视而不见,听之任之。倘若不对你加以惩处,大乾的天威何在?朕的颜面何在?日后又如何能让臣民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