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不远的面摊儿，詹一禾不急不紧的嗦着身前阳春面。

    她轻飘飘的道出这几个字：

    “沈安完全没问题不是吗。”

    她知道沈安也算是同辈里面顶尖的高手，当风折柳说希望沈安与江亭同罗莲动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担忧。

    风折柳的行为忽然停顿：“其实就算沈安，或许也不该放松警惕。”

    “你是说那罗莲当真也是个高手？”詹一禾皱着眉头看向风折柳。

    “再不济，他是罗赢的女儿。罗赢只此一女，江湖一代又一代更迭，若是明知自己命不久矣，身上这些年的身手总是不能荒废了。”风折柳言。

    停顿片刻，有抬起头看向少女，补充说道：

    “若是罗莲得罗赢真传，沈安江亭他们也很难赢。”

    “可她并没有去过徘山呐，我听符可钦说你们这儿的高手都会去战擂。我听说你们在徘山的时候，战擂的人中并没有罗莲。”

    “你是如何知晓这些？“

    詹一禾言道：

    “符可钦可是一直盯着你们行踪的。反正他也未刻意避开我，那暗卫首领同符可钦交谈的时候我恰巧也在。”

    这些皆在风折柳的预料范围之内，听女孩儿说出，无奈摇头。

    少女再言：

    “江湖中高手都会去徘山，这是符可钦告诉我的。”

    “符可钦说的不对。”风折柳脱口而出道，脸上柔和的笑意本就不多，再听闻这明姓从少女口中说出后更是消减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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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村外边走到村内，泥泞不堪得路并非是因为连夜得暴雨。只是周围流水潺潺，但阻挡修建缺不够妥当，沁湿了这片入地。

    常年的累积。

    也无人经常经过这里……

    “老头儿！”沈安握剑的手一直拎着裙摆，径直走到那茅草屋前毫不客气的用另一只手推开房门来。

    从里看去，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瘫坐在摇椅上，茅草屋为风所破，正巧有阳光透进来打在老者脸上，照清楚老者面容。

    “丫头，怎么还记得来看看我呢？”

    显然沈安的到来并没有惊扰到他，甚至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知道我会来？”沈安也没有过多诧异，只是顺着老者的话往下说得便是。

    茅草屋在风中微微颤动，只有那几竖光不动摇。

    老人家始终背对沈安，身子被躺椅折成三十度角。

    进屋门停下脚步，站在破败的门前停留，沈安不前。

    听闻老者言道：

    “从你们一进城老夫便知道，老夫就是要看看，你们两个没良心的何时能想起老夫来！”

    这话说的抱怨，老者暴躁的语气中满是埋怨，随即利索的站了起身。

    转身，好在看到沈安之后，他脸上的愤怒消散，代之是宠溺，是许久未见的欣喜。

    便又言道：

    “好在也不晚，有事耽搁便耽搁吧，只要记起来看看老夫便好，也算是没辜负老夫小时候抱过你俩！”

    沈安嘴角微微上扬，脸上的笑有些僵硬，有些尴尬：

    “其实此番来，是有一事相求……”

    “你们两个死没良心的，还给真给我忘了啊！有事才记起来老夫？”老头儿叉腰，抱怨的口气又重新显上来。

    转而，倒也没多唠叨。毕竟沈安此来，脸上并无太多笑脸。

    “说吧，什么事。”

    见状，沈安答道：

    “闻取城中大概一年前，江湖中走进朝堂一位剑客，是名女子，您可知晓？”

    “你说罗赢他小女？”

    “嗯，您知道！”方才是试探，是试探眼前人是否真的清楚有此事存在。

    这对老者而言，显然信手拈来。

    沈安便再问：

    “若是我想同她动手，我能有几分胜算赢过她。”

    “同她动手？”老者诧异，无辜的双眼紧紧眯起，似是不解。

    奈何沈安没有反驳，而是肯定的一点头，重复道：

    “若是动手，我可否能赢。”

    只是从未见过沈安以这一副严肃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老者如是答，道：

    “悬。”

    “可是罗赢的武功皆已传于她？否则我怎可能有败的可能？”

    “罗赢擅用剑，从来这天下就没几人能出他之上。罗赢逝世的那几年身体一直消极不堪，本就只此一女，空有一身本领，别无其他传人呐。”

    “那也不过年二十四而已，就算得罗赢真传，我也应未必败？”沈安不放弃，再次追问。

    “是，她是年纪不大，阅历尚浅，”老者无奈一笑，“那你呢？不过也是个二十出头的丫头，和罗莲又有什么区别？从凤鸣山出去以后，我看你和冯明二人属实有点儿找不到边界。她的父亲是玉榜上人，如今你确实也算上了榜，但可别小看当年的他们！”

    并无此意，沈安只是心急：

    “您知道，我并无此意……”

    “我知道！但我劝你别去。”老者转回正题，“我问你丫头，你为何试图同她动手？”

    没等沈安回答，老者自言猜测道：

    “你们进过宫，是那小君王让你这么做？”

    “也算君王，但不是闻取城这位。”

    “那是何人？”老者皱眉。

    沈安并不打算再多说，便直言：

    “冯明应是不会来看您，今日我来也不过是为此，再无它意。我想要个答案，您能给吗。”

    始终没有笑，今日面容本就冷淡，她若是不笑，更是冷漠。

    老者叹息，似要开口：

    “十年前老夫……没……”

    “您不必说，我不愿听。”沈安绝不会对一位花白发须的老者如此出言不逊，但今日却如此，“我只想要这么一个答案，今日您究竟是否能解？”

    “能……”老者无奈只好暂且搁浅了本想要说的话，一口认下沈安的问题，解惑道，“大概也就半年之前吧，她入城，又刚巧秦清公主私逃出去游玩儿。被官兵拦截的公主被她误以为是被强抢的民女。她高调出手相救。得她掩护也算是歪打正着，在她的‘保护’之下，秦清在外几天都未被小陛下逮到。”

    老者又言：

    “这个贪玩儿的公主认准罗莲是身手，玩儿够了回宫时候便主动邀请她是否要一同去宫里住几天。这一住下便是接连几月。”

    “显然她接近秦清是带着目的，但秦礼还是留下了她？”沈安追问。

    “是啊，”老者缓缓点头，手背到身后在这茅草屋内绕了几圈，回答说道，“这儿没有一个傻瓜，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不会被善待，更不可能被留下。”

    “她为何会被留下？”沈安再次追问。

    老者轻笑，反问道：

    “看来入城之前，你们根本未了解这座城吧？”

    “这里面有何隐匿不成？”

    “自然！”老者点头，随后脸上乍现的警惕。在他打算同沈安全盘托出之前，加快了些脚步走到屋门口关闭房门，言，“在小君王之下，城中有两方势力早就互不对付许久。他们明争暗斗这些年，是迟早要引起祸端。”

    “城中有奸臣不服从当今君王？”瞬间来了精神，沈安瞪大双眼，道出这话。

    老者言：

    “历来是先君王逝世，贴身辅佐之臣皆要因之而去。但因当初夺权之争结束的蹊跷，为稳固人心百姓，对于老皇帝身边那些亲信啊大臣啊，如今小陛下也便未曾动过。”

    沈安明了：

    “前些时日也依此见过不少将军大臣，难不成那些皆是老君王手下臣？”

    “见过谁？”皇宫之内的消息，即使是万事通也无法窥探，所以便在入住皇宫之后，老者失去了沈安与冯明的确切消息。

    略微思考片刻，沈安答：“王书，将军锵锋，一位一直跟在小君王身边的太监……还有一些年轻之辈。”

    “年轻的少年将军臣子暂且不算，”老者寻到自己要讲之人，“你见过的那位将军与大监！你可看出他们其中端倪？”

    “他们……”沈安抬起双眸看向老者，奈何自己从未亲眼目睹过他们的碰面，无奈没有答案。

    看出她沉思中的无解，老者解惑。放低声音又靠近一步少女，言道：

    “锵锋的势力在城中一人之下，身手不差，野心更是妙哉！”

    “何意？”老者话说的含糊，但少女足够清楚这其中隐晦，“那将军想要反！”

    “静默！静默……”这话沈安说的直白，吓得眼前老者赶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这城中四处，早已皆是他的眼线。所以你们在宫中无论做何打算，定要多留个心眼儿！”

    沈安退后一步，老者的手无奈脱离沈安的嘴巴。

    “然后呢？”时间在流逝，此刻江亭那边的情况还不明了，沈安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好赶在江亭被发现之前返回去。

    老者毫无保留：

    “二人并不对付，锵锋的野心昭然若揭。仅剩下最后一丝情面。”

    “既然已是如此地步，为何忍让？秦礼为何不同他撕破脸？”

    “自然不妥。小君王上位前他便手握重权。老君王退位后锵锋没有如实交出权力，为了保住脸面，固美其名曰‘权分为散‘。城中甚至城外的一些兵力，小君王始终拿不准。他与小君王是在彼此试探罢了。”

    “若是如此……”沈安瞬间慌了神色，“看来我们该尽早离开……”

    “你们当然得离开！”老者呵斥般抬高声音，几乎是吼出来说着这话，“若是真因此这一朝乱了，这场血战此城中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提沈安与之好友想的彻底，老者道出所有利害：

    “你们受小君王的邀约入城，若是战，必然要拉你们入局。若是胜了便胜了，那若是他败了呢？你们当如何。”

    明知故问向少女，老者沧桑的眼睛紧紧注视向她。

    沈安知道脱难的答案。

    但她更了解自己，更了解同行的伙伴：

    “我与秦礼并不相识，就算是陌路这些时日也多亏了他的关照。那锵锋绝不是个可塑之徒，自大狂妄，目中无人。与我同行而来的少年中有两位是秦礼的旧友。一个看起来呆呆的，但他仗义得很。另一位看起来是个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的家伙，但他的内心绝对不是看起来这般。他们不会撤，我也是。”

    回忆片刻，又低声吐槽得：

    “也不知为何，走到哪里哪里开战……”

    “你和冯明想要留下帮他？”老者吃惊地瞪大双眼，转而收敛起惊讶，显在脸上的事愤怒，“你听着，老夫根本不在意你的那些什么所谓朋友！但你与冯明必须尽快出城！你们简直不可理喻！江湖中人想要历练，想要刺激，老夫理解！老夫也是从你这般岁数过来的。但你们何必偏要参与这他国政变！”

    当这话说出口，沈安便知道眼前人所谓的了解自己仍旧只是片面罢了。

    这些个月走来，老者始终以为沈安一行人仍旧只是结伴同行的江湖客，情投意合而共游天下罢了。

    或者说，老者根本不单是老者，而是代表了整个天下。

    没人知道着几位半路杀出小有名气的少年郎同行的真正目的，没人知道这世间早就崩溃的现实。

    老者也一样，他只是清楚闻取城的这层纱网已经快要崩断，却不知早就震荡的世界也要随之开始慢慢崩塌。

    仔或是他知晓，但无动于衷。

    ……

    “你们还是要留？”见沈安不语，老者又问一言，“那我问你，藏在罗莲背后的那真相对你有多重要？”

    “很重要，若是您不同我说个清楚，我便会去同她较量，比个高下出来。”

    “你未必赢得了……”声音渐渐底下来，老者不愿听沈安这话。

    “我知道，您说过了，但我必须知道这个真相！”

    终于还是动摇，老者眼里快要溢出的心疼：

    “说吧，你在调查什么。”

    试探没有功亏一篑，赶在沈安动了想要离开的念头之前，老者还是松了口。

    沈安言：

    “英雄榜上十三甲，罗赢死因蹊跷，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老者皱眉，“丫头，我只能告诉你她确实要杀王书。当年……”

    老者道出当年……

    真相大白：

    “罗莲的母亲生的绝色，佳人却不得重视，便被有心人惦记。那有心人是王书，也就是当今这闻取城中王大人。他强迫了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得知此事选择忽视。罗莲与罗赢本就没有多些的情分便在她得知此事之后彻底决裂。”

    “偏偏那是，罗赢生得几场大病，身体虚弱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便已将几乎所有武功传授给其女。若是此刻罗莲想要动手，你觉得其父还有胜算吗。”老者陈述讲出这本是疑问的话术。

    真相大白。

    “是罗莲杀了罗赢！”沈安吞吐说出真相，言语中不可置信，“可……他是如何得知这王书强迫其母，其父却又不作为之事？”

    老者瞬间收了脸上对眼前人的担忧，漏出冷漠：

    “你和冯明可以问我所有的一切，但唯独这件事，恕难告知。”

    “为何！”

    憋在心里一样的花本不愿讲，单此刻终究无法再忍耐：

    “我与明则师出同门，当年师傅下山时候遇难，我抛下师傅他老人家一人逃走，是我之过。这几十年我也一直无法原谅自己，你们都怨我，我没有怨言。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这算是愧疚而发。但唯独这件事，不行……”

    “究竟如何！您为何不肯！”若是无法得到真相，沈安便只求一个无法得到真相的原因。

    “因为在这背后的，你我都惹不起。”

    “安国？”沈安下意识猜测脱口而出。

    老者闭口不言。甚至脸上紧紧控制住的五官，连神态也不敢多表达。

    “好，我明白。”到此为止，沈安知道往后的，自己不会再得到任何答案。她看不起眼前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即使再世人眼里她与这老者皆是背叛者，但他始终认为自己只是逃离，而这老者才是真正的背叛。

    转身没再多话，沈安直接推开茅草屋门离开。

    她走的决绝。

    她知道在这里找不到答案，并且又得知这个城中竟然也会发生战乱。

    天空中盘桓的飞鸟来的巧。飞鸟褐色得羽翼呈渐变色而又饱满。

    轻轻凸起的嘴巴，抬起手臂放在嘴边，沈安吹响手指上面关节。

    鸟儿下落，停到她的手臂上面。

    只是拍拍它的脑袋，之后少女张开手臂，放飞了那鸟儿。

    鸟儿离开，像是已经明确了目的地一般。

    而沈安则朝着反方向去，一人一背影，手中剑握得更紧了些，好似征战出征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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