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皱紧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张尚书,陛下身子不适!”
刑部尚书不耐的摆手,“你这个大老粗懂什么!”
“陛下,忍一时风平浪静啊,此酒无毒,我亲自验过的,你就放心吧!”
皇帝头疼极了。
果然属下可以不忠心,但脑子一定得聪明!
正在僵持之际。
一道温柔娇媚的声音响起。
“大伯,许是这喜酒太烈,陛下不喜,我带了一壶桃花酿,是新娘亲自酿造。”
“如此也算喝了喜酒~”
众人闻声看去。
一抹桃红色的身影袅袅婷婷而来,身段极好,五官娇媚精致,朱唇皓齿,潋滟眸灼灼生辉,一出场,便惊艳了所有人。
谢曦和傻眼了。
艹!
你说的去去就来,就是去重新梳妆打扮,隆重登场,是吧!
太狗了!
谢大爷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恶狠狠的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谢二爷。
你竟然背叛我!
谢二爷也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的这一出,眼神晦暗难明,思忖片刻,还是护在女儿身前。
意思不言而喻。
谢三爷淡淡道:“大哥,你何必动怒?不是您教我们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篮子里吗?”
谢大爷表情微变,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到了最后只是疲倦的闭上眼睛。
再睁眼时,又恢复了平静。
“如此也好。”
谢三爷语气冷硬,“大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这是你欠二哥的,也是欠我的。”
谢大爷攥紧了拳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背脊似乎有些挺不直了。
谢三爷看着旁边的皇帝已经接过谢云裳的喜酒,饮了下去,咬了咬牙道。
“大哥,别再一错再错了!”
谢大爷神情复杂。
“三弟,你怎就不明白,从二十年前开始,我们便成了别人的手中刀,再无退路了。”
“左右都是死,何不拼一把!”
“此事你不要介入,当年我没保住二弟,如今总要护住你!”
他上前一步,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柔和,说不出的温情慈爱。
这是他亲自养大的弟弟啊。
“以前是大哥做错了……”
“以后,你好好跟惠安公主过日子,她虽凶残,但能护你周全,也莫要与珠珠对着干,她终究是你女儿。”
“莫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说罢,他不再多言一句。
大步流星的往高台主位走去,姿态决绝,昂首挺胸,不像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乱臣贼子,倒像是欣然赴死的英雄。
走到一半,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回首看去,
正是谢云舒哭花的脸。
“父亲,别去。”
谢大爷眼眶湿润,似是哽咽了一下,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扳开她的手,看向神情复杂的傅荣珩,意味深长道。
“荣珩,一个女婿半个儿,以后谢家靠你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可未走几步,又被人拦住。
谢明朗推着轮椅,双眼猩红,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声音冰冷刺骨,可指尖却嵌入掌心,鲜血染红了轮子,他像是感觉不到。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就是叛贼逆党的儿子,我也活不了!所以,你不能死!这是你欠我的!”
一字一句满是恨意。
可谢大爷哪里看不出其中的惶恐担忧,他笑着笑着哭了,半跪在地上与儿子平行对视,微凉的泪水落在谢明朗的手上,烫得手脚发麻。
谢明朗呆了。
他从未见过父亲哭泣……
谢家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人当顶天立地,流泪是弱者的做派!
“明朗,爹对不起你。”
“我已将你踢出谢家族谱,休书放在书房里。”
“你要好好的,不要再欺负你母亲,没人比她更爱你。”
“爹会保佑你的。”
说完,他不再管后面撕心裂肺的吼叫,也不再管谢大夫人复杂到极点的眼神,快步往高台走去。
所有人都静静地目睹这一切。
静静地看着他告别,明明是谋朝篡位的造反之举,危机重重,乾坤未定,可所有人表情平静,仿佛都在等他慷慨赴死,当这替罪羊。
似乎结局早就定了……
嚣张跋扈,权势滔天的镇国将军府掌权者,恃才傲物,冷傲霸气了一辈子,到头来,似乎只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
只是一枚棋子。
连执棋者都算不上!
谢曦和环视一周,一个个挨着扫视过去。
镇北侯,惠安公主,刑部尚书,二伯……如此位高权重的之人,也只是棋子而已。
还有谁能做这执棋手?
皇帝算一个,傅国公算一个,沈致渊算一个……
还有谁呢?
“珠珠!别胡来!”
耳畔响起警告的声音,抬眸就看见镇北侯担忧不安的眼神,嘴角扯了扯,可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知道的。”
“我插不了手,也没有资格插手。”
镇北侯嘴巴微张想说什么,可到了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
“天塌了,有高个顶着,不好吗?”
谢曦和笑了。
“可你看不见太阳,感受不到风雨……”
“如此也算好吗?”
镇北侯沉默了,无言以对。
此时,谢大爷已经走上高台,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慷慨激昂,傲骨铮铮!
“我谢家人生来尊贵!”
“谢家人向来嚣张跋扈,高高在上!比皇族还盛气凌人,目空一切,护短霸道,从不讲理,不给任何人情面!”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
人群中交头接耳,不少人露出愤恨嫉妒之色。
他话锋一转。
“可有那如何?!”
谢大爷气场全开,凌厉威严的眸色扫视全场,所有人在那双眸子下,不由自主的垂首。
“我谢家人的权势地位,是用我们谢家儿郎的血肉浇筑,用命拼来的!”
“谢家跟随开国皇帝开疆扩土,缔造大周盛世,世世代代镇守边疆,无数儿郎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十不存一!”
“谢家儿郎从小便生活在边疆,与将士同吃同住,你们在奴仆环伺的尊宠中长大,可我们从三岁起,便要舞刀弄剑,从十岁起,便要征战沙场!”
“日日如此,夜夜如此!”
“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