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半醒半睡之间终于熬到了早上，我原本以为睡眠不足的我早上起来后会身心疲惫，没想到当我打开厚重的装甲车门，一夜暴雨过后的清早第一缕清新空气钻进车内的时候，我顿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似乎一身的疲惫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雨已经停了，外面依旧撑开的遮阳棚上还在往下滴着清澈的水珠，此时浓雾弥漫，周围几百米远的地方就是一片牛奶一般的纯白。伊甸园上雾气时常伴随着我的行动，说实话我也早已习惯了。

    收拾好外面的折叠桌椅，查看了一下和拖车连接的地方，这里是粗大的金属挂钩套件，车尾上还挂了一个大大的挂钩一样的东西，但是由于外面包覆了几层内置了金属网的布料，这种材料比一般的防弹衣还要厚实耐用，完全不需要担心有谁把这玩意弄断，所以也看不清里面到底包裹着什么。

    两个丫头昨晚可能玩得比较晚，这会儿了睡在床板上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早餐我和纳斯尔就随便弄了个压缩饼干兑付了。一根饼干折成两半，我和纳斯尔一人一半，我就这么咬着自己的那一半爬到驾驶室，将驾驶室周围的窗帘拉上去之后，有些昏暗的驾驶室瞬间被透过浓雾的阳光照亮。

    发车前的准备工作完毕之后，我扭动电门发动了汽车，我们离开中区有一段时间了，这一次回去多少有些小激动。

    车辆穿过破败的大桥，顶开拦路的石块和装甲车，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在丧尸们的注目礼下行驶在中区的主干道路上。

    我坐在安全十足，柔软舒适的座椅上握着方向盘控制着汽车在道路上缓慢行驶，周围的景物显得那么熟悉而又有一些陌生。原本还算干净平整的道路上现在已经被植物撑开得到处都是裂缝，而这些裂缝中长满了杂草，这些杂草矮的能够没过小腿，高的甚至能够伸到我们的挡风玻璃边。

    「这些草长得这么快吗？」纳斯尔坐在副驾疑惑地问道。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们离开中区的时间并没有比呆在中区的时间长，按照之前的发展来看，这些草的成长趋势似乎成指数在递增。」我手握着方向盘，按照自己的逻辑来进行着初步的推理。

    确实，从我们离开中区到现在为止也不过个把月的时间，这些草长得太快了，而且中区的变化远超出了我的预计，难道末日世界进入新的阶段了吗？

    「嘭！」

    不远处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划破了原本的安静，随后一阵火光穿透浓雾传达到我们这边，除此之外，我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人类吼叫，并且开枪射击的声音。

    恐怕附近有一场战斗正在进行。

    「看样子这里比我离开的时候要热闹不少啊……」我挤出一些笑然后吐槽道。

    「为什么会这样？末日世界，不是应该越来越冷清吗？」纳斯尔皱着眉头看着窗外的一切。

    纳斯尔的话音才刚落，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从旁边的小道中冲了出来，她光着脚，身上穿着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连衣裙，露出了里面虽然白皙，但是却布满了脏污的肌肤。这女人喊叫着挡在了我们车前，用手抓着金属的保险杠张大着嘴巴用力摇晃，摇晃的频率就像搞笑电影中那些表演触电的人一样。

    「丧尸？」纳斯尔皱着眉头问道。

    「不像吧，怎么看明显就是个疯婆子。」我回答。

    我才刚刚说完，疯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她表情非常恐惧的左右看了看，然后顺着我们的车身绕到旁边去了，同时一只丧尸从小道快速冲了出来，躲闪不及的撞在了我们装甲车的车身上，我们坐在车里一点感觉也没有，只能从反光镜中看到这只倒霉的丧尸就这么仰头倒了下去，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看样子这个事态恶化的速度变快了。」我打开周围的视频探头，四周已经看不到那个疯女人的影子了。

    「怎么办？」纳斯尔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丧尸，然后喃喃自语：「报保险呗？」

    「那就把你留在这里等交警吧。」我踩了一脚油门，装甲车「轰隆隆」的又开始行驶。

    「像这种病毒灾难导致的末日，一般来说一开始整个社会会陷入一个混乱的状态，烧杀抢夺什么事情都会发生，但是当人数锐减，持续一段时间之后，就会有老头和苏菲娅这样有资源，有实力又有心的人站出来，他们会在一个区域内维持原本的社会态势，随后社会就会进入下一个相对比较稳定的阶段。」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顺着纳斯尔之前的疑问开始做说明，既为纳斯尔解惑，也是为了理清我自己的思路。

    「还会进入稳定？」纳斯尔不解。

    「绝大部分的活人死亡之后，剩下的一部分人中，会有一些比较理智的人组成一个一个的团队，他们互相帮扶着在末日中搜刮社会中所存在的资源活下去，比如冷库里的肉，商店里的商品等等，但是这种稳定的态势并不会维持多久，资源总有枯竭的一天。」

    「资源一旦彻底枯竭，他们就会倒戈相向，自相残杀，活人的数量进一步锐减。」纳斯尔跟着我的思路补充道：「按照这个思路下去，这样就又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接下来整个世界就彻底是末日废土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会没有人，没有资源，只有那些能够掌握耕种、养殖、畜牧等等技能的人能够生产出资源，这一群人才有可能最终会活下来，成为下一个人类文明的奠基者。」

    当我说完这些之后，纳斯尔一脸疑惑的看着我，然后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现在特工的入职要求这么高吗？还得掌握这些？」

    「那可不，我这样的还只是勉强及格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边聊边走，随着车辆往中区的深入，雾气越来越浓厚，路边的店铺相比于之前来看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之前几乎没有受到损失的服装店和高档饰品店现在也被搬空，还时不时能看到有落单的丧尸趴在地上啃吃着倒霉鬼的尸体。

    按照我们之前的说法，此时的中区应该是进入了资源枯竭，团队之间开始互相攻击的阶段了。

    「地图上显示等会左拐两百米有一个加油站，要不要去看看？」纳斯尔拿着地图问道。

    「去看看吧，我们有车有枪，这点险还是值得冒的。」

    按照地图上的标识，我们拐了一个弯，很快就找到了这间加油站，在白茫茫雾气的遮掩下，我也能清晰的看到加油站的加油机被破坏得完全没了之前的样子，里面配备的超市也被砸得稀烂，仓库的卷闸门被整个抽了出来扔到了一边，整个加油站仿佛遭受了世界末日一般……

    哎，这个最合适用来形容惨烈程度的形容词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法用。

    我将装甲车停靠在加油机边，先是弄醒黑猫，然后穿上带防弹板的战术背心和护具走到工作台边，把蟒蛇手枪从挂板上取下，拉开套筒查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枪膛，然后将弹匣插入手枪中，握住握把用力一扯，只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子弹上膛。

    N4也从挂板上取下，如法炮制的检查装弹完毕，然后用左手卡在握把上大拇指握住护木，用马盖普持枪法试着瞄了两下。武器装备准备完毕，就等纳斯尔开门放我出去了。

    纳斯尔右手得拄拐，不能持握需要双手操控的枪支，他用腋下夹着拐杖，右手握着我之前的那把m9A3，左手拉开防弹门的把手，将门轻轻打开。

    门才刚刚打开一个脑袋的宽度，狗肉便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它摇着尾巴在外面又蹦又跳，鼻子还贴在地面上到处闻。

    这家伙看样子实在是憋得太久了。

    即便有狗肉打了头阵，纳斯尔还是先握着枪探出头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敌情之后才扭动脖子示意我可以出去了。早已准备好的黑猫站在我的右后方，她伸出手先是将有着猫耳的黑色鸭舌帽拉低帽檐，然后把手放在我的右肩上轻轻捏了两下，示意我准备完毕，可以出击。

    我深吸一口气，举着手里的N4突击步枪顺着房车内的楼梯和黑猫一前一后走出了房车，简单的左右查看之后，我举着枪一路小跑直接来到了超市门口附近蹲下。

    在我的示意下，纳斯尔把车门关上，然后爬到上面的观察口为我们提供警戒掩护，我和黑猫两个人互相掩护着前进，在非常短的时间里查看了加油机和已经被破坏得非常彻底的超市，并没有发现值得注意的目标。

    外面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不过这也不打紧，我们此次的目标主要还是燃油，这些燃油一般都储存在加油站的地下油罐当中，虽然有通道可以靠近油罐，但是正常情况下都是从输油口直接灌油。

    等到黑猫从超市中出来，我们两个人又互相掩护着往加油站的后方走去。

    沿着超市和办公室等综合用途的楼房转了半圈，我们来到了楼房后面挂着「油库重地，非请勿入」牌子的输油口。

    我们晚来了一步，这个地方此时一片狼藉，浓烈的汽油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地面上到处可见还没有完全干涸的油渍，还有很多可以用来偷油的各种工具，甚至还有几个坏掉的手动抽水泵。那些输油管道有一个算一个被破坏得根本没了原样，如果不是外面挂着「油库重地」的牌子，我还会以为这是哪个公共厕所边上的化粪池。

    看到这个场面，我意识到真正的末日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