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算来了，等你好久了……」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动作，仿佛把里昂又带回了我身边。我的内心当然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的幻觉，但是活灵活现的里昂就在我的眼前，我又怎么能够忍住不靠近一点，怎么能够忍住不与他交谈几句呢？

    「你……还好吧？」想来想去，我也只能用这么一句朴素的话来当做开场白。

    「你没事吧？我能有什么啊？没什么不好的啊，能吃能喝又能睡。」里昂张开双手向我展示自己的身体完好无缺，动作姿态自然到仿佛那个在我眼前掉入腐蚀溶液的装甲丧尸并不是他。

    里昂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的靠近了我，我马上将摆在胸前的手枪枪口指向他，并且抬手示意他不要靠近。

    「你没事吧？不认得我了吗？」里昂觉得不可思议地皱着眉头，然后指了指旁边坐着一动未动的老猫和夏葵：「你不认得我了就算了，难道夏葵和老猫你都不认得了吗？」

    当里昂提及了他们之时，两个人这才从「事不关己」的态度中转变过来，顿时变得非常热情。这三个人说话的语气，举止姿态以及穿着打扮都和我记忆中的人不能说极为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比起老猫和里昂，穿着淡蓝色护士服的夏葵明显要激进得多，这也非常符合她的性格。她并不理会我的警告和枪口，而是像以前一样带着三分坏气七分温柔的笑意朝着我蹦跶过来。

    「别过来！」这句话不仅仅只是警告她，也是警告我自己。

    我明明知道妻子夏葵也只不过是幻觉之一，但是我好想和她说上几句话啊，当初的离开是那么的急匆匆，却没想到那匆忙一别就是天涯永隔。

    夏葵自然不会理会我的警告，而是一脸欢乐地朝着我扑过来，半年之前，这样的场景几乎天天上演，我也肌肉记忆一般地敞开胸怀等待这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娇柔身体一头钻进我的怀抱。

    我很自然的伸出一只手和夏葵的手十指相扣，但就在这一刹那，我从夏葵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蛋上，居然看出了黑猫的影子……

    就在夏葵即将抱住我的这一瞬间的时间里我清醒了过来，原本握住的手用力下压，「夏葵」吃痛被迫跪在地上，我则顺势将握枪的右手冲拳出去，把手枪当作硬物用力砸在了「夏葵」的脸上。没等我有下一步的举措，「老猫」和「里昂」瞬间换了一副丧尸才有的满满杀意的表情朝我扑了过来。

    夏葵被我突如其来的攻击整懵了，我果断朝着她瞬间变得麻木的俏丽脸蛋开了一枪，「啪」的一声枪响，夏葵一声不吭猛地一仰头「噗通」一声重重砸倒在地，就连护士服上的扣子都崩开了。

    里昂离我更近，所以这一下子冲过来双手就紧紧抓在我身上，并且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咬我，也不知道这家伙在阴曹地府吃的什么鬼东西力气那么大，我挣脱了好几下居然纹丝未动，而此时老猫也从另一侧冲过来想要搂住我的腿。

    好家伙，这一招摆明了是想放倒我，这俩什么时候背着我有这么默契的配合了。

    我借着里昂站立的支撑猛地跳起，双脚离地狠狠地踹向了老猫的面部，老猫像被喷子糊了一脸一样被我踹开，然后我又借着身体下坠的力道一翻身，带着里昂一起两个人都重重地摔倒在地。

    只不过和上次一样，这一次又是这个家伙在下面垫着。

    里昂被我重重的压在地上致使他放松了对我的束缚，我赶紧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但这个家伙似乎真的继承了真·里昂那股子不放弃的蛮劲也跟着坐起来继续纠缠我，我抬起手狠狠一枪托砸在他的面门上，但是这个家伙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我则又抬起手连续朝着同一个地方猛砸了两三下。

    「砰！噗！啪！」

    直到带着些许温度黏糊糊的血浆溅洒在我的手臂上，这下子里昂便丧失行动力了。

    放开里昂之后我没有迟疑地举起枪瞄着冲过来的老猫开了一枪，子弹射中了老猫的大腿，老猫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则抓住这个机会朝着老猫的脑门连开了两枪。

    「啪啪！」

    随着老猫倒地，我喘着粗气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与本地格格不入的滑稽场景，顺道调整枪口对着倒地的里昂脑袋又补了两枪。

    「幸亏你及时清醒过来了，不然的话死的就是你。」老大从边上凑了过来轻轻地说：「你离他们太近了，我都不好怎么出手。」

    「遇到难以割舍的人，有些入戏了……」我轻描淡写地说着，看着眼下本来还是老熟人的几个人随着我从幻觉中挣脱出来而变成了丧尸。

    「你和夏葵的感情真好，如果不是这丧尸病毒，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很快乐的在一起生活吧？」老大走近我，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并且将手里的N4递还给我：「性格温润的护士小姐姐做老婆，你可真幸福。」

    我点了点头，没有接他的枪，也没有继续他的话题来回答。

    「老大。」我淡淡地说。

    「啥事？」

    「刚才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吧？」

    「当然了，不然你不就真把你的老婆给杀了么？」

    「既然是我的幻觉，你怎么知道夏葵是护士的？」

    「你真逗，她不是穿了护士服吗？」老大故作打趣的哈哈一笑，继续解释道。

    「但这里是……」我盯着老大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并且故意把「我」这个字加重了语气：「我的幻觉啊。」

    老大的表情瞬间变得无奈，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样聪明，让我很难办啊。」

    「难办？那就别办咯。」说着我迅速调转枪口朝着老大，老大则「呼」地一声化作一团黑色的雾气，然后又瞬间出现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地方，我则继续将手里的手枪瞄着黑雾，黑雾又一次消散，随后出现在更远的另一个位置。

    就在我不断变更目标没来得及开上一枪的时间里，这个黑雾瞬移了好几个位置，就这么用一种极其夸张的不切实际的手法从我手中逃走了，而就在黑雾逃走的这一会儿，原本有些不自然明亮的周围陷入到一片黑夜之中，浓厚的雾气明显淡了不少，我的意识也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清晰感。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从幻觉中逃出来了。

    正当我诧异着幻觉中的景物时，身后传来了老大那姜文老师一般熟悉的声音。

    「你……没事吧？」

    刚刚才经历了和鬼魅的斗智斗勇，我一时半会也没从紧张的神经中放松过来，听到身后忽然传来老大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身举枪，老大和黑猫就在离我不到五步的距离站着，看到我举枪朝向他们顿时浑身一震，老大只是吓了一跳，黑猫则立刻闪避开我的射界，并且将手飞快的搭在了手枪上。

    虽然我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回到现实了，但是性格中与生俱来的警惕让我没有马上放下枪，我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将手枪的保险闭锁，但是枪口却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切换。

    「天王盖地虎……」我又喊了这么一句从来没有约定过的暗号。

    「哈喵？？？」

    「又来……」老大瘪瘪嘴巴，用明显不耐烦的语气说道：「玉帝爱王母。」

    「行了，自己人。」我听后很自然的把手枪收回到枪套。

    「合着只要押韵是不是什么都行？」老大一脸诧异的看着我问。

    「只要不是宝塔镇河妖都行。」我哈哈一笑，然后补充道：「这不过就和永远旋转不会倒下的陀螺一样是一个标志物而已。」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既然从幻觉中出来了，我们就得继续赶路赶紧回到车上。接过老大递过来的N4，枪械独有的沉甸甸的手感让我对回到现实这件事有了更深的实感，我回头看了一眼夏葵和里昂倒下的地方，那里别说尸体了，连个影子都没有。

    周围一切都黑布隆冬的，依旧还是只有我和黑猫手中的手电在提供可怜的照明。正在此时，周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来雾气中有不少丧尸正在往我们这边汇集。

    「怎么回事？」我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N4问道。

    「你自己开的枪你忘了？」老大凑过来带着调侃的语气心平气和的说。

    「卧槽，原来开枪不是幻觉？」

    「幻你个头，还不快走？」

    我点点头转身正准备大步流星往前跑，老大一把拉住我的战术背心，一脸不耐烦的说：「反啦，这边……」

    「不好意思刚从幻觉里出来还在倒时差……」

    黑猫和狗肉两马当先已经跑到前面去了，我和老大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在后面跟着跑，刚跑出去几步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和身边的老大说：「其实玉帝和王母不是这种关系……」

    「踏马的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饶了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