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你终于来了,我可想你了……”
文煐脸上绽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口中娇嗔地唤着。
声音又甜又糯。
人还未到跟前,手臂已经张开,一下子扑进温羡好的怀里,脑袋在温羡好怀中蹭了蹭,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肢,忍不住撒娇。
“小孩子似的,羞不羞?”
温羡好摸了摸文煐的脸蛋,眼神划过一丝心疼。
“受苦了,都瘦了。”
文煐一听就跟炸毛的小猫儿似的,小眼神有些幽怨的看着。
“没瘦没瘦,我都胖了。”
文煐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一眼,许一一手艺好,住在这里的几天时间里,她每顿都比之前吃的多了不少。
晚上睡觉的时候捏一下腰,都比之前肉乎。
玉梅还跟她说呢。
怨不得,许一一的几个弟妹都长得那么好呢。
有这么一个大姐天天做好吃的,长得不好才奇怪。
两人站在后院里娇娇软软的说着话,林恪站在一旁儿,恭敬有余但亲密不足。
文煐一看就知道,这母子俩还在闹别扭呢。
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
温羡好顺着她目光看去,自己的小儿子板着一张脸杵在一旁儿跟个瘟神似的。
看一眼就影响心情。
“看他作甚?”
温羡好努努嘴十分嫌弃的模样。
拉着文煐的小手走到一旁儿。
“这就是许老板吧?此番煐煐承蒙许老板照顾,方得周全,我这个做姨母的先谢谢你了。”
温羡好冲着许一一行了个礼。
“您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些微小事,不足以挂齿。”
许一一轻移一步,避开了她的行礼。
“话不是这样说的,若不是你及时叫来医官我家煐煐怕是脑子都要烧坏了,这些天还住在这里劳你照顾,一句谢谢轻飘飘的。”
温羡好说着,摆了摆手。
身后的侍从捧着东西上前来。
许一一自然是肯收,两人你来我往的推辞了一番。
文煐见状退到林恪跟前去。
“又来烦我?”
林恪微挑着眉,斜睨了他一眼。
“什么叫又?阿恪哥哥你居然这么说我,我要生气了……”
文煐嘟起嘴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却又顾忌一旁儿的温羡好,只敢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你还在生姨母的气?”
见林恪不搭理她,文煐只好主动点开口。
这几日林恪总是眉头紧锁着,沉默寡言。
文煐猜想,他肯定还在因为姨母做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她轻轻走上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扯了扯林恪的袖子,微微嘟起红唇,眼神里满是娇嗔与关切。
“阿恪哥哥,莫要再气了好不好?姨母她或许有不对之处,但也是为了大家好,咱们别让这点事儿伤了和气,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往心里去啦,嗯?”
说罢,还轻轻晃了晃林恪的手臂,那模样似是春日里最柔媚的花朵,娇娇柔柔的。
林恪呵笑一声。
“为了大家好?所有就可以为所欲为?”
林恪垂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但从语气中仍能听出来他的不爽。
“佳佳做的事情要是被捅出去,会连累到整个文家,若非如此你让姨母该如何做?”
文煐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突然低沉了起来。
回想起前几天,她是万万没有想到。
她自小当做是妹妹的人,居然会买凶杀她。
“那也不能直接就将人弄死。”
林恪语气有些激动,似乎不愿意谈及这个事情。
“买凶者为主谋,她一个人死可以,但不能连累到整个家族,就是姨母不动手,我也不会让她活着回到长安。”
文煐语气突然低沉了下来。
林恪听到这话,顿时感觉到无力。
本意是想劝林恪跟温羡好和好的,结果没劝好,两人还闹得不欢而散。
……
离开时上马车,文煐甚至直接无视了林恪伸出来的手。
“又跟你阿恪哥哥闹脾气了?”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启动,轻微的颠簸中,温羡好调侃道。
车窗外的街景缓缓后退,文煐挪了挪位置,顺势依靠在姨母怀里。
温羡好看着她小孩子心性,叹了一口气,将她搂在怀里。
“别怪你阿恪哥哥,他自小被祖父带在身边,为人正直,一时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温羡好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这回是钻了牛角尖了。
“我没有怪他,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文煐在刚才那场谈话中突然意识到,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好人的吧?
因为她确确实实对文佳起了杀心。
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文佳就被姨母给处理了。
“要怪只怪文佳被嫉妒迷住了双眼,作出那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这不是你们的错。”
温羡好心里冷笑一声,若是知道这贱皮子存了那样的心思,她绝对不会答应带着她一块来的。
平白添了事端。
“本来是想带你出不来散散心,顺道来看看你阿恪哥哥的,没曾想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那个心情了,想来明日路好走的话,便回去吧。”
温羡好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还有件事她没说,妹妹是想着能跟林家亲上加亲的。
所以此时出行的目的,也是为了给两个孩子联络感情。
只是她这么一瞧,两孩子对彼此都没有那个意思。
强扭的瓜不甜,她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与其让两个孩子对彼此心生厌恶,还不如顺其自然来得好。
心想着这事儿成不了,还不如回去算了。
“我也想回家了,我想娘亲了。”
文煐窝在温羡好怀里撒娇,笑着回应。
……
温羡好跟文煐的马车离开街头,玉梅也跟许一一道别。
“文佳一事的行凶者倒是跟你有几分渊源,谢玉书你可认识?”
林恪看着马车走远,回过身看着许一一。
“怎么会不认识,老熟人了。”
许一一冷哼一声,她猜想得果然不错。
谢玉书被她划伤脸之后走不了仕途,詹吉兰又不愿意跟他了。
走投无路的他,跑去当海贼了。
这些日子老路总是有意无意的感觉到有人在监视她们。
想来应该是谢玉书的手笔。
“人抓住了吗?”
许一一抬眸看了一眼林恪,从他母亲进来那一刻她便看出来了,这人情绪不对劲。
“还在追查中。”
林恪叹了一口气,脸上展露出一丝无奈与疲惫。
一般来说,海贼十分熟悉大海环境,能够利用海岛、礁石、浅滩、大雾这些环境来隐藏自身和躲避追捕。
一旦出了海,再想抓捕,简直难如登天。
再一个,抓捕海贼需要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对于小股海贼,官府都是不太积极的。
“总之你以后要小心一点,敌人躲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咬你一口。”
林恪也很无奈,倒是有心想抓。
可抓不到也没辙。
许一一眼睛转悠一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随意扯了几句,林恪转身一跃上马。
“你自己以后小心,有什么事情去找方志义。”
林恪不放心的嘱咐一句,这才骑着高头大马离开。
她正欲转身回去,不经意间的转头,却看到了那个冤家对头——洪刚。
台风虽然过去,但洪刚的脾气见涨。
这会儿站在自家酒楼门口,盛气凌人,面色涨红,正对着一个仆人破口大骂。
手指几乎戳到了仆人的鼻尖,嘴里不断地数落着。
这人也是十分敏感的,许一一只看了一眼。
他立即察觉到了,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瞟了一眼。
“我呸!”
洪刚往一旁儿吐了口口水,以表示对许一一的不满。
如意居内几个工匠正忙碌地修缮着被台风吹坏的部分。
有的工匠站在梯子上,仔细地修补着屋顶破损的瓦片,手中的工具不时发出轻微的敲击声。
有的则蹲在楼梯上,专注地加固着摇摇欲坠的木架,木屑在他们身旁散落一地。
里边儿乱糟糟的,那些个工匠好似都不耐烦听洪刚的斥骂。
时不时捂着耳朵。
许一一只瞧了一眼,便转身回屋。
“一一我们得回一趟岛上,还几天没回。去,这心里怪惦记的。”
几个阿婶收拾了一下东西,凑到许一一跟前来。
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她们是被招来干活的,这几个一块要回去。
就怕耽误食馆里的活。
但不回去一趟看看,心里不踏实。
“去吧,今日歇店休息一天。”
许一一大方放几位阿婶回去,随后也回屋去收拾东西带着几个孩子回岛。
“你今日就自己做点吃的,实在不行就出去吃。”
许一一撇下一句话,抱着五渊就准备出门。
老路挥挥手,心想着这几个熊孩子可算要回去了。
平日里食馆生意忙,孩子也没空闹。
这几天台风一来,休息了好几天。
小孩儿这几天没事干,成天吵吵闹闹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之前有多喜欢,现在看着就有多烦。
“我们要走了,老路阿公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不能一直喝酒,好好睡觉,别老出去玩……”
四海跑过去摸了摸老路的脑袋,小大人一般操心的说着。
“走走走……赶紧回去吧,你一个小孩儿操那么多心干嘛?”
老路皱着眉,这些个娃回去他能清静一天。
“你要听话,不然我让大姐说你。”
四海掐着小腰,气鼓鼓的说着。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听话,行了吧?”
老路脸皱巴巴的,迫不及待的将四海给推了出去。
“晚上睡觉警醒一点,别睡得太死,要是看到有人来找事,就去官府报官。”
许一一看着他憔悴的模样,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有些担心,要是真有人来了,他这小身板能不能顶得住。
“我你还不放心?赶紧出去吧,要是真有人来闹事,我让他们有来无回的。”
老路叹了一口气,看到许一一带着小孩儿回去。
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去,看到洪刚火气大的模样。
又来了兴致。
“哟?这不是咱洪老板吗?火气那么大呢?”
老路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布长衫,背着手,迈着他那特有的四方步,不紧不慢地朝着如意居晃悠过去。
脸上似是挂着几分关切,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和眼底藏不住的幸灾乐祸却将他的心思暴露无遗。
老路走到食肆前伸出头进去看,假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哎呀呀,这好好的如意居大酒楼怎么被台风折腾成这样咯。”
声音里虽有假意的叹惋,可语调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晃脑,眼睛还不停地在食肆的残垣断壁上打量,从那歪斜的招牌到散落一地的桌椅,像是在细数着对方的狼狈。
“这可得花不少功夫修整哟,啧啧啧,得少挣不少钱吧?”
老头拉长的尾音,仿佛是在伤口上撒盐,每一个字都透着嘲讽的意味。
在如意居里悠悠回荡。
要说洪刚的火气也是真的大,抄起墙角扫帚扭着肥胖的身子就要往老路身上打去。
“我说你有这个功夫来打我,还不如赶紧将如意居给修整好。”
老路灵活躲过。
“有你什么事?滚回去好好当许一一那个臭娘们的狗。
再来我这,看见一次打一次……”
洪刚扬起扫帚就要打,可惜老路不愿意跟他玩了。
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五福食馆里。
……
两人吵架的功夫,许一一抱着五渊身旁儿跟着几个小孩儿来到码头上。
官府带着工匠检查栈桥的受损情况。
地面上满是积水,深浅不一的水坑里混杂着泥沙、木板碎片、散落的货物以及死去的鱼虾。
原本无法挪到岸上来的整齐排列的船只,倒是借着这场台风,横七竖八地搁浅在岸边,有的甚至被直接掀翻,船底朝天,露出斑驳的木板和断裂的龙骨。
缆绳像杂乱的蛛网,在风中无力地飘荡,缠绕在木桩与残骸之间。
海风呼啸而过,带着咸湿的水汽和腐朽的气息。
许一一带着几个小娃走到她的那艘小船摆放的地方。
只见小船的船蓬被吹得支离破碎。
许一一手指轻轻滑过船舷,触感平滑,未有破损之处,又猫腰查看船底,木板完好无损,连接处也牢固依旧。
粗粗检查一遍之后,许安阳解下系在岸边木桩上的绳索,将其搭在肩头,双手紧握船沿,开始用力拉船。
几个小孩儿在后面推着。
扑通一声,小船入水。
尔尔用手撩起水将小船上面的沙子给冲干净。
一行人摇着小船儿慢慢悠悠的回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