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依跟着附和道:“杨将军过奖了。”
两人的态度谦逊礼貌,却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反倒令杨昭刮目相看,忍不住对陆芷依高看几分。
陆芷依察言观色,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杨将军放心,尽管抽调兵马护送西域使团,墨家人必然会留在这里与将军共进退!”
闻言,宁轩舟也说道:“杨将军不必为我等担心,我与舍妹自有应付之法。我们也是大乾子民,岂能袖手旁观?”
“既如此,那就劳烦墨小姐,墨公子前往驿站护送使团离开。至于城墙之上,暂时交予我等!”杨昭说完,立即招手唤过副将,“传我号令,各部迅速集结,准备迎敌。”
杨昭的声音掷地有声,令人肃然起敬,不愧为威名赫赫的大乾战神。
“将军,这恐怕不妥,毕竟我们墨家身份尴尬,怎么能够参与其中?再者……”陆芷依故作犹豫地望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敌人,有些担忧道!
宁轩舟也蹙眉道:“将军,你也知道西域皇室可是怀疑我们墨家人重伤四王子,如今我们此番前去护送,那西域使团必定更加怀疑我们墨家动机,对于墨家那七王子还好说,就怕那古赞丽公主不会善罢甘休。若他们恼羞成怒,令护送之事会更加困难?”
陆芷依说道:“西域使团的安危很重要,可是如今局势不明,谁知大乾有没有东越与北戎的细作暗探潜伏在某处?说不定这回京的路上并不太平,万一出了点事,我们墨家首当其中!还请将军另寻他人!”
“还有,我听说西域的古赞丽公主脾气暴躁,蛮横霸道,万一此次前往,不巧惹怒了她,恐怕会节外生枝!”
陆芷依这番话,杨昭听得连连点头,赞许不已:“墨小姐真是蕙质兰心!”顿了顿,他又说道:“只是……我奉旨镇守边疆,肩负着保卫百姓安危的重任,绝不能让他们踏足大乾半步。若我现在临阵换将,恐怕会被天下士族耻笑!”
他的眸子幽深漆黑,语气坚决,毫不动摇:“我们身为士卒,守护黎民百姓是职责所在。如果此时临阵换帅,必然军心动荡!”
杨昭见宁轩舟与陆芷依没有回答,沉思片刻,心中虽知这护送使团之事棘手,但形势所迫,只得转身对身旁的说道:“宇轩,如今这护送西域使团的重任,只能交予你了。你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莫要出了差池。”
杨宇轩虽心有不愿,但见父亲神色凝重,也只能抱拳领命:“孩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亲所托。”
陆芷依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得意。
她深知这护送途中变数极多,尤其是那七王子,陆远与达瓦王爷可是达成共识,想要在他们前往大乾京都的路上将其除之而后快!
如今杨家接下这差事,毕竟杨家可是皇后母族,真不知他那个好大伯得知是太子的舅舅护送他们,会不会下手!
杨昭刚刚想要他们前往无非就是觉得墨氏不过是商贾世家,到时候好拿捏罢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两兄妹愿意留在黄州!
并且杨昭也有私心,毕竟墨家可是许了五万石粮食,若是态度太强硬反而会适得其反,毕竟墨家人留在黄州,才能保证他们的粮草供给!
不过杨昭会派杨少将军护送西域使团,一切正好落入宁轩舟计划之中,陆芷依看着宁轩舟心中更是敬佩,没想到阿兄早就筹谋好了一切!
杨昭又看向陆芷依与宁轩舟,说道:“墨公子与墨小姐,既愿以墨家人身份助我守城,那便拜托二位了。待此件事了,杨某定当重谢墨家。”
陆芷依微微欠身:“杨将军客气了,守护边疆,本就是我墨家义不容辞之事。”
………
黄州城外,营帐之中。
东越将军李肃与北戎王爷耶律烈相对而坐,几案上的茶水早已没了热气。
李肃率先开口,眼神坚定:“王爷,黄州城城墙坚固,强攻恐损兵折将。我观其南门外有一河道,可先派人佯装从西门进攻,暗中将主力调至南门,借水力攻城器械破其城门,王爷意下如何?”
耶律烈手抚胡须,沉思片刻后说道:“将军此计虽妙,但南门易守难攻,若敌军在河道设伏,我军将陷入困境。
本王以为,可先派小股精锐乔装混入城中,待夜深人静,在城中制造混乱,内外夹击,方能一举拿下黄州。”
李肃微微皱眉,摇头道:“王爷,黄州守卫森严,乔装混入谈何容易?且一旦被识破,此股精锐便有去无回。不如先围困几日,断其粮草水源,待城中守军疲弱,再行攻城。”
耶律烈浓眉一皱,声音低沉:“围困耗时太久,恐生变数。本王的北戎铁骑擅长突袭,可由我率铁骑在东门冲击,吸引敌军主力,将军再率东越大军从北门攻入,两面夹击,使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李肃手撑几案,思索良久,缓缓道:“王爷此计有几分胜算。但需注意,两军配合务必紧密,进攻时间要拿捏精准,否则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
耶律烈起身,豪迈大笑:“将军放心,本王的铁骑定能准时发起冲锋,届时与将军共创辉煌,拿下黄州!”
“是呀,已经佯装进攻多次,恐怕敌人早就疲惫不堪,是时候发动总攻了!”李肃微微一笑,“王爷的意思呢?”
“那便按照将军的方案吧。”耶律烈说道,“此次我们一举攻入黄州,将其收归囊中,东越与北戎永结同盟,拿下大乾!”
………
黄州城内某处!
陆芷依脚步匆匆,身后跟着一队人马,推着板车,上面可都是墨家准备的药材!
他们向着伤兵所住之地赶去。
刚踏入那简陋的营帐,一股浓烈的血腥与药味便扑鼻而来。
只见军医眉头紧锁,正为一名年轻士兵处理伤口。
那士兵的伤口横亘在大腿之上,血肉翻卷,深可见骨,令人触目惊心。
军医将药粉细细撒上,然而,或许是士兵微微一动,那刚刚撒上的药粉便随着伤口的开裂而散落,鲜血又汩汩涌出。
陆芷依心中一阵揪痛,正欲上前帮忙,却听到不远处两位军医低声交谈。
“这几日送来的伤兵,伤口大的太多了,这样下去,感染的风险极高,药物也难以控制啊。”
“是啊,咱们的药材本就有限,如此反复,实在是棘手。”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目光落在手中的手帕上,手帕上精致的刺绣在这满是伤兵的营帐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曾听闻的一种方法——缝合伤口。
若是将伤口缝合起来,让断裂的皮肉紧密相连,是不是就能减少伤口裂开的可能,更有利于愈合呢?
她心中既紧张又激动,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可这从未实践过的方法,真的能行得通吗?
陆芷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环顾四周,命人找来一根细长的针和一些结实的线,又命人将烈酒与干净的布帛取来。
她走到那伤口狰狞的士兵床边,轻声说道:“壮士,莫怕,我来为你处理伤口,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士兵面色苍白,却仍坚毅地点点头。
陆芷依先将针与丝线放入烈酒中浸泡消毒,随后,她用布帛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眼神专注而冷静。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毕竟这是她首次尝试缝合伤口。
她定了定神,将针小心地刺入伤口一侧的皮肉,那士兵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
“忍一忍,很快就好。”陆芷依低声安慰着,她缓缓地拉动丝线,使伤口的两边慢慢贴合,针脚虽略显生疏,但每一针都力求精准。
陆芷依全神贯注地缝合着伤口,同时轻声安抚着受伤的士兵:“壮士,莫要乱动,我知晓这疼痛难忍,但每一针都关乎你日后的行动自如。”
她微微喘着气,继续说道,“我虽无十足把握,却定当全力以赴,你心中只想着康复后的情景,或可稍减痛楚。”
手中针线不停,又言:“这伤口缝合后,愈合有望,你且信我,定能熬过此劫,重回疆场。”
随着一针针落下,那原本咧开的伤口逐渐并拢。
她不时用布帛吸去渗出的血水,额头上也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丝毫不敢分心。
终于,在她缝下最后一针并打结之后,伤口被整齐地缝合起来。
缝合完毕,陆芷依轻轻擦拭额头的汗珠,问道:“现下感觉如何?”
士兵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他动了动受伤的腿,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姑娘,这法子真神了!起初只觉一阵刺痛,可现在伤口处竟有了一种紧实感,不像之前那般撕扯着疼。”
他试着坐起身来,看着缝合后的伤口,声音带着些许难以置信,“本以为这腿怕是要废了,没想到经姑娘这一弄,好似有了生机。”
士兵的眼神里不再只有痛苦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对康复的强烈渴望和对陆芷依的崇敬。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触碰伤口周边,那轻柔的动作仿佛生怕弄坏了陆芷依的“杰作”,说道:“姑娘,俺这条命算是您给捡回来的,大恩大德,俺定不会忘。”
周围其他伤兵看到这一幕,也纷纷投来敬佩与期待的目光,原本压抑的伤兵营,此刻似乎因为这小小的奇迹而弥漫起一丝希望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