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懒懒地划过黑夜,黎明依旧照常升起。
沉默的像石头的人再次起身,北灼言在她身后跟着。
他怀中灵犀之心的光芒越发明亮。
一场屠杀过后,人间的死城又多了一座。
女子身上那身干净的衣服照常被血染红,惨白的剑刃挂着血丝。
空气中的血腥令人作呕,北灼言却已经习惯。
这样的场景,他已经看了许多次,早已麻木。
眼看着这座城池里最后一个人死去,他非常自觉地跟了上去,踩着那人的影子慢吞吞地走着。
但没走两步他就停住了脚步。
北灼言将怀中倏然发烫的灵犀之心拿出来,往日里洁白温润的玉扣此刻变得猩红滚烫。
奇怪的现象让他警惕了起来,但任由他如何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好在灵犀之心的异常只短暂地出现了一刻,它很快就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北灼言没有研究它的心思,收好后就准备去追离开的人。
但他刚抬头,却发现本该离开的人此刻却还站在原地。
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眸正望着他的方向,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
北灼言目光微凝,他的动作瞬间变得缓慢,脊背在沉重的视线下崩的笔直。
他透过那双眼眸,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你可以看见我了吗?”
男人的金眸里闪烁着一抹期待与兴奋,声音都有些颤。
对面的人却不答话,只是一脸冷漠地举起剑,指向北灼言的眉心。
“你,是谁?”
似是许久没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音色却又极好听,反而有种别样的味道。
北灼言不惧那柄不知杀了多少的人剑,他认真地介绍着自己。
“我叫北灼言。”
女子歪了下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后将剑往前又送了几分,几乎要触碰到北灼言的脖颈。
“外界之人?”
北灼言一愣,有些惊讶于她的敏锐。
但还不等他回答,特别的声音再次响起。
“目的?”她说完略微停顿一下,又无所谓的否决,“……算了。”
“离开这里,不然,我会杀了你。”
她说完后就收了剑,随意站着等待,眼眸半垂,神色恹恹。
北灼言走到她的面前,略微俯身与其对视。
“我不走。”
“我为你而来。”
“念,我来接你回去。”
男人的声音自带一种亲昵的感觉,罕见的金眸更是夹杂着细腻而收敛的情绪。
有些熟悉,但的确没见过他。
“你认错人了。”
“不,我不会认错你。”
北灼言笃定地回答。
他绝不会认错此生最重要的人。
“你叫弗清念,是我的救命恩人。”
“也是我的…主人。”
主宰他情绪,掌控他一切的人。
是他此生唯一愿意臣服的人。
尊贵的妖王,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向一人俯首。
哪怕情丝断裂,依旧坚定不移地靠近。
北灼言的话太过虔诚认真,那样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弗清念的心在那一刻轻颤一下,有那么一瞬,她真的相信了他的话。
但只有一瞬。
短暂到她还未曾体会到其中的滋味便消失不见。
她后退一步,再次举起剑指向他。
“我不叫弗清念,也不是你找的人。”
“离开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没有耐心说第三遍。”
北灼言站直了身子,他并不在意身前杀气冲天的剑,关注点反而落在别的地方。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离开,那更是不可能。
他要将她,平平安安的带回去。
念如今深陷魇障,定然不会听他的话。
所以现在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她接受自己。
那么,就从交换名字开始吧。
像从前那样,重新开始。
弗清念不明白她的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为何这人就像听不懂一般。
甚至问了一个这么奇怪无聊的问题。
北灼言期待地望着,弗清念却不答,手起刀落直接一剑斩出。
锋利的剑气划过,天地震颤一瞬,地面上出现了一道裂缝,笔直而漆黑,不知延伸至何处。
这一剑威力巨大,弗清念没有留情。
她没功夫和这个外界之人耗下去,既然不听,那便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但,无往不利的剑第一次出现了失误。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此刻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处。
甚至连发丝都未曾摇晃。
弗清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有些怔愣,脸上的颓靡之色都消散了些。
北灼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眸划过了然。
看来,他如今只能显形,依旧不能触碰到这里的东西。
当然,这里的人也不能触碰到他,包括攻击。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灵犀之心发挥了作用。
或许是弗清念的魇障太过强大,灵犀之心一直都没有成功与之建立起联系,因此北灼言只能一直游离在世界之外,当个看客。
如今他显形便是联系正在建立的第一步,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便可以真正进入魇障的世界中。
弗清念也隐约猜测到了些,她尝试性地又挥了几次剑,但毫不意外地都从北灼言身上穿了过去。
她慢吞吞放下了剑,不再做无用功。
“离开这里,趁你还未入世。”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弗清念说完不再搭理他,拎着剑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寸寸检查着有没有遗漏的人没杀。
北灼言见她身上的杀意散去,便跟了上去,与以往一样,只不过这次他站在了她的身旁,贴的很近。
两人衣袖相触,交叠之间仿若一体。
远远望去,像是牵着手前行。
弗清念冷漠地睨了他一眼,拉开了距离。
“离我远点。”
那声音要多冷就有多冷,其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但北灼言不惧她的冷脸,再次靠近,尝试搭话。
弗清念一概不理,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沉,被耳边的声音吵得头疼。
赶又赶不走,碰也碰不到,连杀了他都不行。
弗清念从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人,她所剩无几的耐心正不停地挑战着她的底线。
北灼言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尊贵血统更是让他有着与生俱来的高傲。
可如今为了靠近,硬生生把自己变成另一种模样。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以这样的姿态去接近一个人类,甚至还得不到回应。
极尽卑微之态,他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