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瀛浅笑,若得贺汶呼吸一滞,心跳已然漏了半拍。
她深吸一口气,直奔主题:“我想给贺家的医馆捐批物资和药材,专门用于救助那些无钱医病的百姓。”
听闻此言,贺汶神色有一丝惊讶,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表示感激。
云瀛微微一笑,轻轻摆手示意不必言谢,接着坦诚地说道:“其实,我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还望您能应允。”
贺汶很欣赏她的坦率,也回以一笑,点头回应道:“你但说无妨。”
云瀛命小桃先退下去门外守着,待房门关上后,她才微微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想寻个会点医术的女子,人品要信得过才行。”
贺汶微微挑眉,说道:“若我猜得没错,你是打算送往宫中吗?”
这回轮到云瀛震惊了,没想到他竟然一下猜中:“你如何知晓的?”
“淑妃娘娘未入宫时,与你是坊间密友,整个都城无人不晓。宫中不比外面,就连我的表姐嫁入深宅都要过这个关卡,天下女子皆是如此。”
云瀛点头,所以原主抗拒嫁人生子,因为要面临的是生死关,她娘亲没有闯过这一关,抛下她香消玉殒......
“皇宫中有太医们保驾护航,可太医院也并非如铜墙铁壁。所以,我想问一问,可有什么稳妥可靠的法子能够帮助淑妃娘娘顺利度过这一关?我想到的是安插个医女在身边做侍女,仔细查验日常的饮食起居。”
贺汶略作思考后回答道:“是得有值得信赖之人守在她身旁仔细查验才行,但侍女能做的始终有限,宫中嫔妃按律不可私自用药,若调理身子必须要经过太医院。恰好我的师兄就在太医院任职,对于他的品行操守,我绝对可以拍胸脯保证。”
云瀛眼前一亮,看他好像自带光芒,连忙问道:“你的师兄?他叫什么名字。”
贺汶道:“师兄名为王谦。”
云瀛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稳妥起见她会托人再侧面打探一下,不过不影响此事的推进,越早有着落越好。
贺汶见她沉思,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淑妃若是想要召见他,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太医院自有一套流程,一般都由掌事太医分派下面的太医到各宫苑,若娘娘直接召见反而容易引人注意从中作梗。所以如此一来,中间就隔了一层。”
云瀛笑了笑:“这个反倒是不用担心的,若你的师兄愿担下此事,淑妃娘娘自会寻到合适的时机。”
贺汶道:“所以,你需要我从中传话?”
云瀛弯起嘴角,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今日我本来就是向你求助的啊......所以先送上份礼物让你不好意思拒绝我。”
她嘴上把自己说得很势力,但贺汶眼中却完全不是一样。
她对季落落是真心关爱,才会在危机未到来之时提前为她绸缪,他心里竟然有些羡慕淑妃。
说到羡慕,他马上联想到另一个人,他也很羡慕那个人。
世人还以为是云瀛高攀了萧溪尘,让一颗明珠蒙了层碍眼的灰,可如今他才彻底明白那些流言有多离谱。
“你能来寻我帮忙,我很高兴,师兄这边我会去拜托,除了调理用药之外,他自会交代日常起居需要注意的事项,你让淑妃娘娘挑两个信得过的侍女,仔细照做便是。”
“贺汶,你真是帮了我大大忙,我会好好谢你。”从前云瀛只知道他医术高超,凭直觉判断他为人应该可靠,要不是急着寻人她也不想冒险。
今日交谈之后,心想他不愧是能挑大梁的少东家,思虑周全,能担大事。
“对了,我说的那些你紧着最需要的列单子,你如果有现成的渠道,我便差人直接去采买。你若没有,我恰好识得一好友,她家经营药材生意。此事我会从铺子的利润里出,就当为淑妃娘娘积累福报,你不必推辞。日后如有困难,尽管来找我。”
种善因,结善果,有些事,能做就早点做。
“是,贺汶替百姓谢过淑妃娘娘。”
还要也多谢你。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谢来谢去的怕她认为自己太矫情了,这句话也不足以表达他的心境,所以就将它默默藏在心底。
虽然季落落不在此处,贺汶还是面向宫城的方向行了大礼,医者父母心,至少可以多救一些穷苦之人。
“时候不早了,我看楼下还有候诊的病人,就不耽误你们了,我何时再来?”云瀛缓缓站起,准备回府。
“三日后即可,我争取三日内与师兄见上一面。”他也起身说道。
“好,我等你的消息。”让他不必相送,云瀛带着小桃先行下楼去了。
贺汶挺直着身子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处,便转身来到窗前,继续凝望她的背影向云府方向走去。
老陆这时候自门外走来,也向窗外张望着,小声问道:“少东家,云小姐有何事啊?若是有人需要医治,你叫上老陆我。”
贺汶将视线收回,摇了摇头:“不是有病人要医......寒冬将至,你和老辛去库房看看我们常用的那几味治伤寒的药材还有多少,标注上采买量,明天列个清单给我。”
“少东家,只看那几味药材吗?其他的呢?”
“先紧着这几种吧,便宜实惠还能治病的,再晚怕是会涨价。”
“可咱们的现银也不多,还有不少病患没结诊金呢......”老陆面色为难。
“无妨,你先去看吧。”
“是,少东家,那我们先去了,楼下您多照看着。”一听可能会有药材进库,老陆也挺开心,腿脚都跟着轻盈了起来。
贺汶又看向窗外,这批药材真的解了医馆的燃眉之急。
自从他接管医馆后,银钱上捉襟见肘是常态,只是大夫们都是跟着父亲多年的老人了,对酬金并无太大的要求,尚能维持运作。
但人总是要生活的,别家医馆也蠢蠢欲动的过来挖人,他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心口有些隐痛,他连忙给自己倒了杯水,大概是方才的谈话让自己情绪起伏有些大了。
他患有旧疾,不能有太激烈的情绪。
小口喝了些水,他嘴角不禁弯起弧度,面色也好了许多,暗自期待与她下一次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