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过去之迹
作者:江潮涌   秽地最新章节     
    当陆扫晴赶来坠地之处时,施乌正用短剑补刀,将秽怪残躯可能的生机杀灭。

    “咱们回去吧,我已经看好了。”施乌道。

    那一眼已足以施乌辨认此地的特点,不然他也不至于失神。

    此前与缪异的同行习艺早已不可记忆,如早日的梦,水流般远逝,留下的仅有不知融于精神还是肉体的记忆,现在想来,显然的只有他独坐篝火抱剑的一幕,此后便是在夕阳之色下的坟墓,那夜色中展剑的人已瞑目在坟下,不会再将剑拔出,这个久历岁月之人得到了不知是否所愿的宁静。

    只是,当他登高之时看见这地形,他仿佛又将陷入那幻觉,想起那时的经历。这地方他曾到来,在那幻境中,这便是往日的四座城邦之一,只是这时高城陷没,人作尘土,往事往迹已没,埋于绿茵与厚土之下。

    “怎么了?”陆扫晴问道。

    “没什么,想到你了。”

    “想到什么了?”

    施乌转头看着她,道:“想到你的笑,想到你的泪,想到,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你这个讨厌鬼。”

    施乌转面继续循着此前留下的记号前行,握着陆扫晴的手腕。此前在对KIA的征战中他有见之后的变化,山洪、水灾、火山,可想或不可想,所见或所不见,尽数的灾难出现于那人类的聚居地,那种灾难不应当只显现于一地,所以这里肯定也被那天灾覆灭。

    如此一来,徐瀚铭将据点建立于此的理由便可知了。这里曾是那些“魔术师”的主城,这种人虽并未占据全城人口的二分之一,但仍是主要种族,围绕于他们需求而生的种种商贸兴盛。他们同样是接触那些智械生命最为频繁的群体,对于他们而言,那些精妙的机械结构不亚于瘾君子犯病时看见所需之物,将脱水时看见饮品。

    当然,这些早已泯灭,湮没于绿茵厚土,或许机缘巧合中能留下遗迹,甚至生命,但在断代的传承中,存活的那些人早已不可被称之为魔术师。

    回到营地,将准备晚饭,何以全却忽然寻来。

    “跟我走,”他道,“我有一个发现。”

    施乌点头,与他走的同时回首望向九,他坐在树的荫蔽下,重矛靠在树干上,坐得随意,仍不见他的脸庞。他应当认出此地应是什么,却不见他的反馈,难道他没来过这里?这不可能,他定然来过此地,“九”不是随意的称呼......

    施乌与何以全一同取走铲子,继续行走,他们走得并不远,何以全铲开泥土,展示土下之物:一种混合物,似铁似银,硬度极强,不能见边缘。

    施乌认出这些东西,细看一番,另选一处铲开泥土及石块,不到两米,这里亦有混合物,不见边缘。

    施乌握住何以全递来的手爬出土坑,道:“我知道这是什么了,等明天再说,这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各位走了几个月,也该休息一会儿了,等找到了徐瀚铭的据点了我们再休息一两天。”

    “所以这是什么?”

    “以前的人留下的遗迹,这里以前是主城,别人的城,只是现在覆灭了。他们应该在地下建立了避难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生命。”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已经死光了,平地之上虽然算不得安全,但冒着风险出来狩猎和种植植物也是值得的,但我们一路行来和我刚才和陆扫晴上山的时候没有见到一点人留下的痕迹。”

    “要是他们能靠这地下的避难所完成无需外界的循环,进入自给自足,他们不应该还在地下,应该已经飞向宇宙了,是吧?”

    施乌点头。由此,他想到一个问题,若是地球已被夜塔控制,那地外的情况呢?太空之中到底有什么,夜塔的掌控是否也侵入那地,不知不觉中控制了它们的生命,将它们如鸡般圈养?这是应当,毕竟他在虚无中向上远望,看见的便是夜塔屹立其上,将种种不可直视、理解与接受的生物封困于此,即便它们的肉躯仍处于现实,它们也不能在过度干涉现实,只如尸体一般沉睡。

    若是将它们全数释放,是否能......?从那接触了星体的表现看来,即便那已死的生物也使物质变化为人眼不可测量之物,最先灭亡的应当是他们人,而非夜塔,这倒是同归于尽的好主意,只不过夜塔是否能“尽”。

    当晚,施乌将此地信息告知众人,在晚饭之时,为了避免多余的询问,他隐去了对此地是何人城市的部分。秽子询问这里是否有鬼魂——施乌在它睡不下的夜晚向它讲述童话,它对超自然的部分格外感兴趣。

    鬼魂,死亡的造物。

    何以全面无表情,却记不住施乌的应答,脑中的思潮如夜晚的风暴,难分其影,只能觉知斗争一次又一次。

    鬼魂,为什么这么熟悉?这有关于什么吗?他害怕鬼吗?他害怕有人更加疯狂而做什么吗?

    “......施乌是卧底。”

    杯中一杯温水,那人坐在客位,笑盈盈,他是客人,却占据了主导。他不是客人,他是仇人,打倒他,不可向他臣服,不可与他共事,杀了他!

    心慈手软,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别人的性命根本不堪一提,只是,他不能杀他,他不能像何以周一样,杀人亦有底线,他不是何以周。

    昏暗的夜,天上只有一两颗星星,走在路上,独自一人。他知道何以周对他做了什么了,他的计划已成,绝不可屈服于他,绝对要反抗,世界不会因人的情绪、作为变化一分,人只能在世上留下人的痕迹,他要拦下何以周。

    “......当你战胜我,你将会封印,你会封印以往的一切,浑然如尸体,只不过,你会以你的秽画下这道痕迹,走入其中,当你通过这痕迹来到新的世界,你便恢复,只是,记忆已如被装入盒子,不能再打开,直到......”

    “直到什么?”

    “直到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