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暨轩的话，影一脸上的焦灼这才散去一些。
影二知道暨轩胸有城府，也就放下心来，提醒暨轩另一件事。
“主子，方才风丞相家嫡小姐来找过您。”
暨轩并不意外，用平淡的语气击下惊雷，“她来才不奇怪，毕竟我拿五年的军功，保了风家全族的命。”
影一、影二瞳孔地震，又听暨轩不急不慢地说，“就当是还了风丞相的情。”
当时孤立无援，只有风丞相舌战群儒，力挺暨轩为战死女子立烈士碑，建英雄冢的提议。
也只有他，敢顶着皇帝的施压，请求彻查军饷、军械的案子。
他从站出来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的下场，但仍义无反顾。
这样的人，在权势倾轧中丧命，至少暨轩不能让他死后也不安宁。
看着影卫们惋惜郁闷的神情，暨轩笑意淡下去，“难不成你们忘了慈济堂里教过的了？”
影一还没说话，影二先回忆起来，“为众人抱薪者……”
“——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她愕然望向接话接得一脸自然的齐述，“你……怎么会？”
齐述弯起眼晏晏笑道，“我也是偶然听闻。”
暨轩看上去却不惊讶，毕竟慈济堂的事，齐述也和‘影二’提过，有些了解并不意外。
他好心情地安抚起其他二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现在把他们的目光从我们身上移开也是件好事，而且这风舞……说不好还真是个大惊喜。”
作为小迷弟，齐述对暨轩的话高度认同，给予了暨轩正面的情绪反馈。
影一、影二也不示弱，连连点头。
笑话，还真能让齐述这个半路来的，显得比他们更信任主子？
暨轩将事情说清，便要计划下一步动作。
他微抬下巴示意齐述，“这糕点是京都特产，要趁热吃。”
然后又唤另两人换个地方议事，“影一、影……三，你们随我来。”
影二：……
转身前，她还不着痕迹看了眼齐述揣在怀里的那包糕点。
齐述故作不知，乖巧地在院子的石桌坐下，犹犹豫豫地拆着油纸包装。
直到三人身形消失，齐述才幽幽放下手中糕块，抬头看京都晴朗的天空。
万里无云，看不到阴霾。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这句话原本不该在这里流传，因为……
它出自齐述所来现代的一位作家之笔。
等到暨轩重新出现在院子里，影一影二已经不见踪影。
齐述糕点也才勉强吃了一半，好吃是好吃，但一壶茶水也不配，实在有点噎。
暨轩对齐述的态度，早就不知不觉中软化下来。
他在齐述对面入座，温和问他，“你来京都的事已了，接下来什么打算？准备回镇上吗？”
齐述清清嗓子，等喉咙里的粉末感褪去，才不好意思道，“我可以追随殿下吗？”
他轻拍几下手，将糕点残渣清理干净，一本正经向暨轩行了一礼，“虽然我无大才，但着实仰慕殿下气度，如若殿下不嫌弃……”
暨轩却好笑地看着他，“你确定没有别的原因？”
齐述这才眨眨眼，知道暨轩并不介意，大胆说出真话，“我在殿下庄子里兴办了养猪场，是想靠这个还钱的，还不想回家去……”
齐述可不是老赖，他和‘影二’不一样，他有素质！
虽然猪是暨轩赞助的。
暨轩讶然，“你不打算继续科考吗？”
怎么听起来要把养猪作为主业了。
齐述怏怏道，“我在科举之道上运气不好，天分也不算高，近一年来学业也有些荒废了……”
暨轩同步回想起齐述遇到的倒霉事。
齐述总不至于自己故意生病不去考试。
那么说来，他还真是运气不怎么样。
至于天分和学业……
他已经听影五提过了，齐述在庄子上这一个月，一天书都没看。
不像是没天赋，倒像是不爱念书。
果然，下一秒，齐述又笑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和动物接触，或许我的天分在这方面吧……”
欣喜不过片刻，齐述纠结地望着暨轩，低声问，“殿下会嫌弃我不思进取，只想着养猪没什么本事吗？”
暨轩看着他担心的模样，心里不免叹息。
齐述只跟动物打交道，能不被误解孤僻清高吗？
但他还是胡扯着安慰道，“人各有志，谁说养猪就不能成就一番事业了？”
本来他也要想方设法让齐述走不了，他能主动提再好不过了。
他看上齐述，一开始是因为脸，现在是因为他纯良的本性和……脸。
反正跟才华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想走，暨轩又想留。
两人自然是相谈甚欢。
齐述感动极了，睁着大眼睛诚挚向暨轩保证，“以后全仰仗殿下照拂了，我一定会早日赚到钱还给阿萱和殿下！”
暨轩敏感重复，“阿萱？”
难不成还惦记着？
齐述误解了他的意思，改口道，“……影十九。”
暨轩迟疑问，“齐公子莫不是还未放下？”
齐述急忙否认，“没有没有！我并非不自知之人，既 然已经说清，我便就放下了，只不过不能心安理得将那笔银账抹去……而且，在月临府误会殿下那回，还拿了殿下的银钱……”
贵重的配饰都还了，但是银票确确实实花掉不少，剩下的要还，暨轩也不肯收。
暨轩注意点却不在这。
他想的是……
影十九的钱拿着心难安。
那‘影二’的钱怎么不见齐述提起要还？
不过，想起‘影二’的所作所为……
好像确实也不太能拿上台面讲。
‘影二’的话没用，暨轩的呢？
于是暨轩眸光轻转，开口笑道，“齐公子倒不必担心，十九的钱，‘影二’已经帮你偿还清楚……”
本来就是他的钱，自己还给自己何尝不算？
接着是以局外人的角度试探，“虽然不知道你和‘影二’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影二’这人向来一心无二，见她对公子如此上心，想必也是诚意十足。”
他意味深长道，“齐公子既然留下为我办事，还希望你们能早日解除误会……相处愉快啊。”
齐述：……
他略有些僵硬地点头，勉强笑了下。
就……还挺会给自己马甲铺路的。
但齐述会挑明么？
当然不会！
谁让……疯批姐姐就是很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