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眼下正值热闹非凡、阖家团圆的过年时节,可对于身处军营之内的将士们而言,却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和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他们。
毕竟,他们都是没能和家人在一起过年的人。有的是背井离乡来到此地,有的则是独身一人,家中已无亲人。在这里,他们有的只是袍泽之情,身边之人就是他们的亲人。
也正因此,今日的军营里,除了那些倒霉的军士需要继续值守外,其余的军士基本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从巳时开始,直到申时末,围坐着的士卒们才是全部散去。
这大过年的,俞枫城也不处于前线,也就让大家都放纵了。经过大家‘鏖战’了几个时辰,整个营地里弥漫着浓郁的酒气,那股刺鼻的味道仿佛要将空气都点燃一般。
但即便如此,众人依旧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毕竟对于这些常年征战在外的士兵来说,这样纵情欢乐的机会实在是太过稀少,因此他们格外珍惜这一刻的美好时光。
站起身,朱常之吐了一口浊气,也将嘴里浓郁的酒气给一吐为快。朱常之和老张此时还好,两人都没喝多,但脚步也有些虚晃了……
三日的午后,尽管寒风依旧像往常一样凌厉刺骨,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要穿透人的骨髓一般,但今日的天气却格外难得地明媚起来。
有时候,甚至还能够见到太阳躲在云朵后面的阴影,就宛如羞涩的少女半遮着面容。
校场上,朱常之那挺拔如松的身影稳稳地站立着,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只见他右手紧紧握住那张由坚韧的青冈木精心打造而成的长弓,手臂肌肉微微隆起,展现出强大的力量。弓弦被他用力拉开,发出“嘎吱”的声响,仿佛在抗议这巨大的张力。
朱常之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死死地锁定了百步之外的草垛。草垛之上,已有数支箭矢深深嵌入其中,像是胜利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然而,他并未因此分心丝毫,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目标,调整呼吸,准备射出下一支箭。
突然,只见一支箭矢快速飞向草垛。很快,箭矢稳稳地插在草垛上,箭尾还因为惯力发出“翁翁”的低鸣声。
“啪啪…”的掌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齐显云的声音传来,“好箭法!”
朱常之刚才太过专注手中的弓和箭,以至于齐显云什么时候到的这里,他都没能发觉。
收弓、并脚和把弓往身上一背一气呵成,朱常之这才转身快步迎向缓缓走来的齐显云,“将军,您怎的来了?”
齐显云:“过来看看,来这北地也有些时日了,怎么样?对这北地觉得如何?”
朱常之:“谢将军的关怀!挺好的,除了觉着冷了些外,其余的都挺好。”
齐显云:“我也是头回在北地待这么长时间,不过倒是对北地不陌生,反倒是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齐家的子弟,大多都长年待在这北地,京城里的齐府,除了一些妇孺外,倒是很少有齐家的子弟常住。
而齐显云所说的亲切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家里人在这边很多,年少时他也曾随着长辈前来北地过,这北地已经算是齐家的另一个家乡了。
朱常之:“属下愚笨了些,倒是没能这么快融入北地,还得需要些许时日才行。”
齐显云:“你毕竟是头回来,慢慢来。不过再过一两个月,就到春季了,气候也就开始回暖了,到时就好了。”
微风轻轻拂过,只见朱常之和齐显云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们的步伐轻盈而悠然,边走边闲聊着,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都放慢了流动。远远望去,两人就像在自家花园里散步一般自在惬意。
周围的士兵们有的在手持大刀操练,有的长枪在手挥舞,有的手持盾牌,也有张弓搭箭的,各自成方队进行操练着,混杂的喊叫声响彻这片校场。
齐显云走上点将台,转身停步环视一圈校场,望着眼前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齐显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壮志。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热血沸腾,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正从身体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
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意气风发起来,仿佛此刻他便是这片天地间最英勇无畏之人。
正这时,一名齐显云的亲兵跑来,“禀将军,已传报完!”
齐显云对此只是点点头,后扭头看向朱常之,“常之,我已接了军令,后天我们就要离开此地,到断魂山去驻守。”
断魂山是大盛国与齐藓国相接壤的一座险峻山脉,在大盛国境内,断魂山大部还是坐落于峻俞州内。且断魂山内,多是山高林密,野兽毒虫横行,行军自是不会横穿其中。
而在能连接两国互通的地方,因山高坡险,加之水流端急,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两国之间的界线。
顺着水流走二十多里路,水流才变得平缓起来,也因此,两国在这断魂山周围的附近都驻扎得有军队。且依照水流的湍急程度,分别派出数量不一的军队进行驻守。
朱常之虽清楚到了这北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只是齐显云现在突然就说两天后进驻断魂山,还是让朱常之有点措手不及之感。
不过,朱常之调整很快,强压下心头要冒出的纷杂念头,“一切听从将军调遣。”
齐显云点点头,“走吧!不宜让大家久等。”
听到要进驻断魂山,朱常之的心里有数了,今日齐显云前来,应该就是因为此事。
上回齐显云到城外的军营来,还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当时他早早的就来到军营,在军营里转了一圈,其间不时与迎面碰上的军士说话,或是嘘寒问暖,而后就走了,没留下与军士们一起用餐。
朱常之跟在齐显云身后,一起走进一座营帐。进了营帐,朱常之才是发现,蔺云已经在此了,另三个校尉也已经到了,看来齐显云只召了校尉级别的将领来,至于再次一级别的,则是没召来。
“将军!”齐显云去到主位后,四个校尉纷纷对其行礼。
齐显云:“诸位,我等再次逗留也有些时日了,我们都应该明白,我们在这北地,不是为了一直在此处逗留下去,而是要进驻到断魂山,不让齐藓贼人进犯我大盛国。”
“我已于今日接了军令,两日后动身,往断魂山进驻而去。至于有谁不想跟随而去的,此时还可以说出来,我还可应允,若是没有,就做好准备在两日后随我一起,进驻断魂山!”
话虽如此,但若是当真有那么一些人不愿前往,那可就成了逃兵啦!而在军队之中,对待逃兵向来都采取着极为严厉且毫不留情的惩处措施。
长久以来,一旦发现并抓获逃兵,等待他们的将是无情的军棍伺候,直至被活生生地打死为止;也有将逃兵吊起来,不给吃不给喝,就任由其活生生被饿死或渴死。
这种方式还不是最残酷的,但却是最简单的,毕竟惩罚方式旨在以儆效尤,让每一个士兵都深知临阵脱逃所需要付出的惨痛代价,从而不敢轻易产生逃跑的念头。
只朱常之以及另外四位校尉,他们神情肃穆、身姿挺拔地站立着,眼神坚定而专注地望向齐显云。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地高声喊道:“谨遵将军调遣!”
对这回答,齐显云满意地点着头,“既如此,就各自通传下去,尽快准备妥当,两日后的卯时三刻出发。”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朱常之、蔺云这五位校尉依次走出营帐,回各自的营帐去。
到了属于自己的营帐,朱常之让人去将自己手底下的军侯、屯长等将领都给叫来。至于他,则是转身看着营帐里悬挂着的地形图。
这张地形图详尽地绘出了北地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以及敌军可能的布阵情况。朱常之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图中的每一处细节,仿佛要将其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他时而凑近地形图,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某些关键地点;时而又退后几步,从整体上审视局势。
随着时间的推移,朱常之的眉头渐渐紧锁起来,心中暗自思忖着应对可能会到来的战局以及策略和方法。而此时,营帐外也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想必是那些被召唤而来的将领们已经陆续赶到了。
不多时,老张、刘二两这两人率先走进营帐,身后跟着的则是屯长们。
刘二两一进来,张口就问道:“校尉,唤我等前来可是有事交代?”
现在的刘二两在老张的交代下,在正式场合,特别是朱常之召集人马商议时,不要再叫朱常之的外号“猪肠”,而是要叫正式军职名“校尉”。
经过老张不断的强调以及耳提面命之下,刘二两总算是勉强改口了。不然刘二两总是“猪肠…猪肠…”的叫着,很容易影响到朱常之的威信不说,还不利于朱常之在部下心中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