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一回见面,朱常之给这些北地的高级将领,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这些将领都看过那封被齐显云传递上来的信件,同时也都知道齐满园将朱常之召到据北城一见的原因。
第一印象不错,加之朱常之对齐藓国的进攻也预测得很准确,此时这些将领的心中,更是有了期待。
如果朱常之真能给此次战事,再提出有建设性的看法,或是对战事有实质性的帮助。那么这些将领不仅喜爱朱常之,更是会在北地军中保朱常之的前途无忧。
当然了,这一切都建立于,此战可以将呼延密沅率领的齐藓国大军,彻底赶出盛国境内,退回到他们自己的齐藓国境内去。
若是无法成功地将齐藓国那来势汹汹、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大军驱赶出境,那么对于身处北地的这些位高权重的高级将领们而言,他们是否还能依旧保有自己的职位,恐怕都会成为一个令人难以揣测,且充满变数的巨大问号。
毕竟,战争的胜负往往决定着将领们的命运走向,而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这场战斗的结果实在难以预料。
一旦不幸战败,不仅会令国家蒙羞,更可能导致他们自身地位以及小命难保,甚至死后还可能因此背负千古骂名,成为历史长河中的罪人。
正因如此,这些将领才深知肩头责任之重大,也都明白这一战关系到个人荣辱与国家存亡。又因看到朱常之之前的战前预测,已得到惨烈的现实得以证实,他们都对朱常之寄予厚望。
有性子急的将领,见齐满园还在那跟朱常之乱扯,恨不能直接自己出声问出心中所想。
背对着那些将领的齐满园,自然看不到自己部下将领此时的状况。不过,他自己也知道现在的时间紧急,齐藓国随时会对据北城发起进攻。
抿了抿嘴,欲要开口询问的齐满园,愣是没能开得了口。想了想,齐满园一个转身走到案桌前,拿起朱常之那封写给齐显云的信件,再回到朱常之的面前来。
“这应是你写下的东西吧?”齐满园伸手递出手中的信件。
朱常之略有疑惑,又有些了然的接过这封眼熟的信件,拿到手一看,正是他自己几天前写给齐显云关于敌军的猜测信件。
齐显云伸脑袋一看,也证实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大伯齐满园还真是因为这信件,才召了朱常之跟他到据北城来。
压下心中的疑惑,朱常之回道:“这是属下几日前所写给齐显云将军的!”
齐满园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接着才继续说道:“既如此,本将军就有话直说了!”
此话一出,朱常之一副认真听的模样,摆出等齐满园开口说话的样子来。而在齐满园身后的将领们,都各自悄悄竖起自己的耳朵,不愿错过两人的对话。
齐满园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朱常之,缓声道:“你既有如此灼见,想来对于当下北城的局势,乃至整个北地的情形,定然有着一番独特的看法和见解。此次特意将你唤至这据北城,便是想要听一下你对此战的看法和见解!”
朱常之沉思了下,才缓缓开口回应道:“若说对这北地的熟知程度,想必无人能比得过大将军;同样的,论对敌军主帅呼延密沅的熟悉,亦是无人能比得上大将军。”
说到这,朱常之停顿了下,又悄悄打量了一下齐满园这些大佬们,不见有异常,朱常之才继续缓缓说道:“属下当时能预测到敌军进攻的意图,完全是运气好,这才侥幸得以说得准了些。”
“至于这据北城,甚至是这整个北地,属下怕是没了那个好运气,这点浅见,怕是会因此误了大将军您的推断!”朱常之先为自己铺了下路,只说是浅见,不敢大咧咧地就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或见解。
齐满园对此大手一挥,“你只管说你的,该如何做,本将军自会决断。”
要的就是这句话,不然朱常之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说。现在倒是可以说了,至于齐满园要不要采取,或做相应的安排和布置,就不是他朱常之能决定的了。
朱常之拱手弯腰行了个礼,起身后才是回道:“谢大将军,那属下就斗胆说一说属下的拙见了!”
“敌军的呼延密沅派了些人马潜进我盛国境内,必是有所谋,至于谋什么,暂不得而知;再则,他大军已到据北城外,却又不急着进攻。据此属下推想,他必是在等待着什么,而能让他等的,自不会是再从齐藓国境内调更多兵马,或粮草之类的,毕竟他们才刚刚对我方发起进攻过。那剩下的,应该就只有那些潜入进来的敌军人马了!”
齐满园听着朱常之的分析,沉吟不语,见朱常之看向自己,他也只是简单道:“说得挺好,继续往下说!”
朱常之:“那些潜进来的敌军,自不会太多,人太多了费时费力之下,还不如直接发兵攻打来得实在。因此,潜进来的敌军,在人马不多之下,能做的有限,攻城略地什么的自不会成为他们的任务。”
“因此,属下推想,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我大军后方制造各种混乱,以及破坏我大军人马的物资补给,让我大军人马或陷入恐慌,或自乱了阵脚。自乱阵脚是最好的,这样呼延密沅才好挥军攻打我方各地城池。”
“这些就是属下的一点拙见!”说着,朱常之对齐满园躬身行礼。
到此,齐满园和他身后的几个将领,才是从朱常之推测的思路中回过神来。有将领缓缓吐出一口气,有将领眼神复杂地深深看了朱常之一眼。
从朱常之说的话里,不难看出,这是以点看面。通过那些潜入进来的敌军,推断出出了敌军的一个攻打计划。
这个计划的真假先不论,但至少有这个可能,而且从这个思路来看,敌军的这个攻打计划,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并不是无端进行推论。
在座的将领,每个人都知道齐藓国派有军士潜进来,但却没有人能像朱常之一样,推断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特别是齐满园,朱常之的这一番推断,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视野。先前他就感觉到了,呼延密沅这个老对手,这次的打法好像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却是没找出来。
现在经过朱常之这么一说,齐满园倒是抓住了一点苗头。
齐满园暗自感叹道:面对已经改变打法的呼延密沅,自己却还是在采用老一套的应对方法,难怪在断流河岸,自己会败得那么彻底。
“如果呼延密沅真像你所说的一样,就是布置了这样的攻打计划,那依你所见,我们又该要如何应对呢?”齐满园略皱着眉头问朱常之。
而朱常之却摇了摇头,缓缓说出了两个方案,“要么我们来个关门打狗,将潜进来的敌军先全部剿灭了再说;要么将计就计,佯装出敌军想要见到的景象出来,待将其引导到我们事先布置好的战场,再一举将敌军给打残,让其无力再战。”
这两个应对方案,有好有坏,或是说一个方案是采用保守打法,一个方案采用的是激进的打法。
保守的方案就是关门打狗,先安定好后方,再全力应对齐藓国大军的进攻。只是这样会让战争的时间无限拉长,后续的战事会怎么发展很难说。
激进的方案自然就是将计就计,事先选出一个对己方有利的战场,引齐藓国大军前去,再毕其功于一役,将齐藓国的大军给打残打怕,他们自然就胜利了。只是,这个方案的风险比较大,计划很容易就会失败。
作为战场老兵,齐满园和他身后的将领,朱常之刚说出这两个方案,他们就立刻清楚其中的差别,以及所需要承担的风险。
齐满园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开口问道:“还有其他的法子吗?”这两个方案,要么他觉得太过保守了,要么觉得太过冒险了,他都不太想采用。
朱常之摇头,“大将军恕罪,属下实在想不出其余的应对之策了!”
听到朱常之这样说,齐满园点点头,转身往边上摆放地形图的地方走去。不管要怎么做,只有结合地形图做思考,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盛国的军士在旷野地上,是打不过齐藓国的,这一点也是齐满园需要考虑进去的点。
其实对于齐满园本人来说,选择将计就计是最好的办法。因为,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是太多。
在断流河光速战败的消息,朝堂之上的反馈应该再有几日的时间,就会来到北地,到时会如何处置他这个北地最高主将,将是一个未知数。
虽说朝堂之上会有人站出来保他,但谁又能一定能保证,自己不会因断流河之战,而不受到责罚之类的呢!而责罚的轻重是怎么样的,现在可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