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咱们离婚的消息你可以选择性的告诉该告诉的人。奶奶可以先不告诉她,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在她面前多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根据你的需求陪你回去看奶奶,营造咱们没有离婚的假象。”
陆景淮听着她一句一句把离婚后布置得这么周到,脸色也一点一点的冷下来,连带着嘴里的茶也难喝得要死。
他不动声色,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然后呢?”
顾倾尘说:“当然,这不是无偿的——我说过,该我拿的钱我也要拿。如果陪你演戏,你得额外给我支付报酬。”
“不过,如果离婚你给我多分一点的话,以后我也会适当的无偿陪你演戏。”
顾倾尘声音轻缓,不急不躁,好像在说:你看,今天天气真好。
陆景淮盯着她的嘴巴,就那样看着那些冰冷的话从她柔软的两片唇瓣里一句一句溢出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飘进耳朵里,扎在他心上。
她说得云淡风轻,他却不知怎的感觉心脏上一阵绵长的疼。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不会这样面无表情的跟他说离婚。
不会用这样聊家常一样的语气跟他说:我陪你演戏,你给我钱。
不会像坐在谈判桌上跟他谈生意一样把每一笔都算得清清楚楚。
她以前明明是把他放在第一位,会因为他多跟她说句话她就欣喜若狂,会因为他给她夹一块肉就热泪盈眶。
如今的她平静得好像没有任何感情了,好像他是什么路人甲乙丙。
心口上那阵绵长的疼没有过去,好像更疼了,陆景淮伸手揉了揉胸口。
顾倾尘看着他。
他也看着顾倾尘。
杯中的茶已经冷了,俩人谁也没说话。
顾倾尘在等着他做决定,他在探究面前这个陌生的顾倾尘。
半晌,陆景淮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从六年前就在算计着进陆家,以此来达成你的目的。六年前你是为了这个身份,后来你发现什么也得不到,索性就放弃了。但是放弃之前,你还是不甘心,想捞一笔。这几年你那些情深似海,不过是你的伪装,为的就是今天在这里跟我谈价钱。你的每一分爱,其实都是明码标价的,是吗?”
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太冰冷,钻进她耳朵里的时候她觉得刺骨的凉,冷得她几乎想打寒颤。
真可笑,明明安禾怀孕了,迫不及待想离婚的是他,他却坐在这里咄咄逼人,好像她才是那个罪无可赦的人。
他多无辜啊。
顾倾尘觉得很累了,也不想再做无谓的争辩跟他论个谁对谁错了。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荒唐的婚姻,从此跟他再无瓜葛。
“嗯,对,从始至终我对你就是有所图的。”
顾倾尘嗓音淡淡,面色平静,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无比虚伪,她真的累极了。
“现在我在你身上什么也图不到,那我们就放过彼此吧。你给我一点钱,我就乖乖跟你离婚,保证以后不会来打扰你。”
陆景淮额头上有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分你钱?”
“不分也行。”顾倾尘实在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那我们就没什么好扯的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证办了,明天行吗?”
陆景淮憋了一口气,扯了扯衬衫的衣领,“行,明天下午一点半,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你。”
“好。”
陆景淮又扯了扯衣领,觉得这屋子里实在是闷得慌,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起身出去给老王打电话,很快迈巴赫就过来接上他,“嗖”的一下就开出了淮南首府。
尾气似乎还留在空气中。
顾倾尘坐在原地没有动,很平静的喝完了那杯茶。
果然是为了来离婚的,大获全胜后他甚至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心里有点难过,不是因为离婚,是离婚了陆景淮都不愿意分点钱给她,哪怕一点点。
他的钱多得天天坐着数,数个几十年都数不完,但是他却跑来花这么长的时间,挫她的锐气,消磨她的耐心,为的是一分都不想出。
因为在他的心里,她无比廉价,一分都不值。
顾倾尘平静的喝完一杯茶,又倒了一杯。
一壶茶被她无意识的喝完,最后杯子留在桌上,空荡荡的杯子,茶过水无痕,她也回房间去收拾行李。
她的行李不多,只有从国外带回来的那个箱子,幸好她之前也没有在这里长住的打算,箱子还躺在床下,只拿出必要的东西。
现在她又把这些东西装回去,整个过程不到一小时。
柜子里还有一些各品牌方送来的当季新款衣服包包,她从来没穿过。有一次听到佣人聊天,说品牌方送的是两份,另一份是给安禾的。
估计品牌方原本是给安禾送的,碍于陆景淮明面上的老婆这个身份,品牌方只好送两份。
她把柜子关上,没有一丝留恋,拉着箱子就离开了淮南首府。
佣人们以为她和陆景淮有话要聊,早早的就走开了,此刻谁也不知道她离开。
她在路口打了个车坐上去。
淮南首府的景色一点一点往后退,就像她那已经在生命中渐渐褪却的青春。
当年来到这里,她是满心欢喜的,她以为日久能生情,她也以为陆景淮不仅仅是因为舆论娶的她。
她以为他对她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的。
终究是她以为错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们终究是过成了怨侣。
路边的景致和当年没什么两样,不过当年是往淮南首府走,如今是跟它背道而驰,像两条交错的平行线,穿过六年的时空交汇,已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顾倾尘轻轻叹了口气。
**
陆景淮上车时老王问他要去哪里,他没回答,老王就自作主张的开到安禾住的小区。
陆景淮看着这陌生的小区,眉头皱得跟奔驰的车标似的:“这是哪里?”
“是安小姐的新住处,她搬过来了您都还没来过呢。”
话刚说完他就感觉一道刀一样的视线从后视镜透过来,陆景淮的声音更像是夹着刀子,“你要是没有脑子,现在就去医院装一个。”
老王赶紧把车开出了小区。
这回他不敢乱开了,陆景淮没说要去哪里,他就开着车漫无目的围着帝都转。
迈巴赫开到帝都商务中心区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一家蛋糕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