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汐只是跟着点着头。
她捂着嘴巴竭力忍住不哭出声音来,呜呜的呜咽声还是从指尖漏出来,像是忍受了极大的悲痛。
顾倾尘眉心跳了跳……
气氛都到这儿了,要不她死一死应个景?
她无奈一扭头,不期然撞进陆景淮那双深如寒潭的眼眸里。
那双眼睛此刻有什么情绪她看不懂,因为里面一片赤红。
就像下过雨的天空,黄昏和夜晚交替时天边的一抹赤红,随之而来的会是冗长看不到边际的黑夜。
他就那样看着她,眸中好像有千言万语。
渐渐的,顾倾尘竟看到那双清寒偌千年雪山的眼眸里泅出一层水雾,薄薄一层水光浮起。
竟是要哭的模样。
顾倾尘心头震动。
这这这……她就算是死了也没这个待遇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忽的耳边扫过风声,老太太已经抡着手里的拐杖砸到陆景淮身上了。
闷闷的一声,还挺响的。
接着又是一棍。
老太太边打边骂,“你可真是让老太太我开眼了,背地里原来你干的都是畜生不如的事!那是你的妻子啊,你是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么对她?”
“她才十几岁,你就送她去坐牢!你说她去国外上学了,陆景淮,你说这些的时候你的良心就没有痛过吗?”
“我还真以为她是去上学了,多骄傲的,结果你是啪啪打我这老太婆的脸啊!”
一棍一棍敲在陆景淮身上,那可是十足十的打,陆景淮的脸上渐渐没有血色,汗水从额头浸出来。
陆南汐只是看着顾倾尘一个劲的哭,也不知道到底在哭什么。
林晏也没说话。
陆南澄脸陆景淮被打,心跟着揪着。
眼看一棍子一棍子的落下去,她坐不住了,伸手过去扒拉老太太的棍子,“奶奶,您别打阿淮,这又不是他的错!”
“陆南澄,滚开!”
陆景淮声音沉闷,恶狠狠训斥陆南澄。
他双膝一软,跪在老太太脚边任由她打,眼睛却是看着顾倾尘,依然是那副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的模样。
顾倾尘喉咙滚动一下,亦是有什么哽在喉间,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手机在包里震动。
看到屏幕上闪烁着老陈曾经的主治医生的电话,她心下一沉,一股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
“顾小姐是吗?”
“是。”
“你父亲又住院了,你母亲神志不是很清楚,有些东西需要你来签一下字。”
顾倾尘脑袋“嗡”的响了一声,喉咙干涩。
“我父亲还好吗?”
“目前情况稳定。”
“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顾倾尘立刻拿着包包,跟老太太说了一声就立即离开。
陆景淮踉跄着站起来想跟上去,被林晏拦住。
“你先在这里陪奶奶,好好给她解释,我去看看。”
林晏追上去的时候,顾倾尘已经到后门门口了。
陈岁,尹风眠,南棠,全都在门口等着她。
不是特意在这等她的,只是担心,在这里守着,没想到真把她给守来了。
“去医院。”顾倾尘说。
“受伤了?”陈岁已经开始挽袖子了。
今天陆景淮那孙子要是伤到顾倾尘一根汗毛,她就是同归于尽也要让那孙子死!
“不是,老陈住院了。”
顾倾尘一句话就把陈岁血压降下来了。
“站在这里等着,我去开车。”
尹风眠吩咐陈岁和南棠看着她,急忙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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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涌入鼻腔。
老陈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身上还插着氧气管,整个人奄奄一息的。
主治医生跟她说:“你要感谢你们家这个护工,她会点相关急救知识,加上送医及时,不然今天我们估计没法把你父亲拉回来了。”
顾倾尘给护工鞠了一躬,“李姐,谢谢你。”
“顾小姐别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李美红笑得很谦虚,深藏功与名。
顾倾尘坐在顾美丽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征兆。
顾美丽抬起头来看了她半天,不说话。
那张和顾倾尘五分相似的脸上都是凄哀之色。
顾倾尘正准备叫医生把顾美丽也送过去检查一下,蓦的她开口:
“我跟老陈今晚看你比赛的直播了。”
顾倾尘脑子“嗡”的一声。
老两口知道她还有决赛要比,但她没告诉他们是哪一天。
没想到智能手机已经被他们摸透了。
顾倾尘紧张的吞一口口水,“那、直播看完了吗?”
“看完了,老陈就是看完了才晕的,要不然他女儿突然成了杀人犯,他还吊着一口气不敢死呢。”
你不要胡说。”顾倾尘赶紧“呸呸呸”,“老陈要长命百岁。”
“原来你是去国外坐牢了啊,顾倾尘。”
顾美丽声音低低的,眼眶红红的。
“你不是说你去国外上学去了,可厉害了吗?你怎么是去坐牢了呢?你怎么能去国外坐牢呢顾倾尘?”
她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声音哽咽得不像话。
等她哭了会儿,缓和一下情绪,顾倾尘才低垂着头蹲在她面前,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可怜极了:
“对不起,妈妈。”
顾美丽眼泪一下子又哗啦啦滚出来了。
“早知道当初,我就算把你捆着,把你打死,我也不让你靠近他。”
“我这好好的女儿,他不要就不要,不要给我送回来啊,他怎么能送去坐牢呢?”
顾美丽扁着嘴哭,声音细细的,听得人心揪着疼。
病床上,带着氧气罩的老陈轻轻拉一下她衣袖。
顾美丽把手伸过去,老陈就牢牢抓住她的手,两行泪从眼尾滚落出来。
此刻他多想抱抱妻女,为她们遮风挡雨。
可是他好像快要死了。
顾美丽一直在医院不愿意回去,她想争分夺秒的陪着老陈在医院。
心里有某种预感,她说不上来,但就是不想离开老陈。
顾倾尘给他们换了个套房。
办了手续回来,陈岁从洗手间出来,把她拉到一边去悄声嘀咕:
“听说昨晚陆家老太太和陆景淮都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