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枕安欲言又止的看着余相皖,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撇过头去,鼓足勇气嗫嚅道。
“你下次换衣衫不要在人前换了……”
修仙界虽然开放,但换衣衫一事还是比较隐秘的。
除了极特殊的情况,基本没人会在人前毫不避讳的换衣衫。
虽然叶枕安的声音很小,但余相皖还是听清了。
要是表情能化形,他头上肯定浮现出了几个大大的问号。
他不理解。
“……师兄以前不也当着我的面给南新师兄换过衣衫吗?”
怎么轮到自己就得被说教了?
区别对待?
叶枕安闻言有些语塞,也不敢看余相皖了。
先前积攒的那点勇气顷刻间泄了个干净,声音有些心虚。
“……那是特殊情况。”
特殊?有多特殊?余相皖不理解。
叶枕安见与余相皖解释不清,且还有越描越黑的趋势。
且他也是近几日才知道修仙界还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实在心虚。
于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本卷轴。
丢给余相皖便匆匆忙忙走了,活像身后有人在撵。
余相皖看着叶枕安隐入林间的背影,一头雾水的抱着怀中莹黄色的卷轴,不明所以。
他打开卷轴粗略看去,前面都还挺正常的,就一些修仙界约定俗成的规矩。
直到看见其中一条内容。
才知道叶枕安为何脸红。
别说叶枕安,看完以后他莹白的脸也渐渐染上薄红。
一点一点侵蚀晕染,整张脸瞬间白里透粉,乍然看去,像他空间中皮薄粉嫩的水蜜桃一般。
主要是羞的。
余相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卷轴合上。
不是?
堂堂一个修仙界,怎么会有这种……
想了想措辞,余相皖才心道。
糟粕!
不是糟粕是什么?
换衣不可于人前,但可于道侣间。
他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刚刚还当着叶枕安的面就换了。
不过换一个衣服而已,术法精妙,他自己都没瞧见什么,外人更不可能瞧见了。
不就一眨眼的事吗?
而且刚刚也就只有一个叶枕安在旁边,他不说我不说,不就相当于没发生过吗?
对,就是这样!
余相皖安慰自己安慰得好好的,可脸上却一分赛一分的红。
山野间蝉鸣阵阵,空悠寂寥,黑云压境的夜空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劈。
“轰隆隆!”
林间树木被骤风吹得沙沙乱响,雷电像是一道浩瀚的光束,倏地将乌沉沉的天空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天地一瞬被照得透亮。
余相皖见状一把拉过叶枕安的手就往前跑。
“不好,要下雨了。”
他速度已经够快了,谁曾想雨点说落就落,由远及近,不给人反应。
瓢泼大雨猛冲而下,重重的砸在树叶上,石头上,鲜花上……
不过瞬息之间,地上便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
暴雨不知疲惫的持续落下。
余相皖瞬间被淋了一个透心凉,原本飘逸的衣衫被雨水尽数浸湿,蔫蔫的自然下垂。
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
不知跑了多久,看见前方山脚下有一大片荷塘。
荷塘前是几间相邻的小屋。
余相皖拉着叶枕安上前去停在其中一间门前,抬手叩响门扉。
很快,里面便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谁啊?”
接着一道蹒跚的脚步声响起,木门“咯吱”一声打开。
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来。
老人胡子花白,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褐色外衫,那双眼睛仿佛历经风雨,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
看着余相皖道。
“有事吗?”
余相皖贸然打扰别人,也有点不好意思,态度愈发温和。
“老爷爷,我与师兄途经此地,突降大雨,故而想来避避雨。”
老者看了看门前虽被雨水淋湿却仍旧不显落魄的俊雅少年,又看了看另一个一身清爽的绝色少年。
本想拒绝,但眼神一闪,不知想到了什么。
终究不忍心。
叹息一声将门打开。
“进来吧。”
余相皖和叶枕安跟在佝偻着背的老者身后走进去。
老者将他们带到一间侧房前。
“你们便住这里吧,若需要用水,可自行去厨房烧。”
余相皖连声道谢。
老者也不多言。
待人走了以后,余相皖才打开木门走进去。
入目处是一间不大的小屋,里面摆放着一张木床。
房间很简洁,一眼便将整个布局收入眼底。
余相皖看着自己和叶枕安进房时地上滴曳出来的水渍。
下意识施了一个清洁术。
施完清洁术才发现他忽略了一件事,有些僵硬的抬头看向叶枕安。
果不其然,抬眸便看见了叶枕安干干净净的衣衫和他一脸清爽的姿态。
眼中含着点点不甚明显的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余相皖一怔,脸颊忽地有些热。
他自修仙以来,好像还从未遇见过下雨的情况。
以至于突逢大雨乱了分寸,习惯性的就是跑,然后下意识的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可修士自有术法,不必怕雨。
施一个避雨术便迎刃而解。
他偏偏选择了最笨的一种方法。
看着叶枕安较之以往略带温和的眼眸。
余相皖轻咳一声,本想将身上的衣衫换掉。
可想到白日里叶枕安给他,现在还安静躺在他兰花戒中吃灰的神秘卷轴。
原本要掐换衣术的指尖一转,施了一个清洁术便作罢。
他看向叶枕安,有些气闷。
“师兄怎的也不提醒我……”
叶枕安自然知道余相皖说的是什么,一本正经的回道。
“看见要下雨,你拉着我便跑,没来得及说。”
余相皖有些心梗。
行吧。
怪他手太快,下意识拽着人就是跑。
不过他也该反思反思自己了,来了修仙界这么久,居然还保持着惯有思维。
说起来,他还没用避雨术避过雨呢。
房间只有一张床。
余相皖和叶枕安一人占据一边,盘腿打坐。
两人皆是心照不宣的抓紧时间修炼。
外面大雨倾盆,世界仿佛笼罩在无尽的雨声之中。
室内却一片安宁祥和。
听着雨声,余相皖不自觉地放松心神。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雨打残荷的声音,也听见了屋檐雨滴汇成无数条线哗啦啦坠下的声音。
像是一首雨幕交响曲。
很安宁。
或许是连日以来的不眠不休,亦或者是雨声太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