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灼热行军
作者:记忆中的脚皮   千秋机甲步兵风云录最新章节     
    夜晚明明很冷,斥候却全身被如瀑布般的汗水浸湿,带着极为急迫的表情独自一人回来了。

    “你在说什么?我们是离那家伙最近的收藏家吧。”

    “你又喝着酒去侦察了?”

    过了一会儿,周围传来像是起哄的发言。平时的话,斥候也会反驳,无聊的对骂之后可能会扭打起来,最后被首领亨梅制止,但今天情况不同。

    听斥候用沙哑的声音反复说着 “听我说,听我说”,起哄声渐渐小了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身体结实的首领亨梅缓缓走向斥候。

    “冷静点,朗格斯。发生了什么,详细说说。其他人呢?”

    “亨、亨梅…… 啊。”

    被称为亨梅的首领低沉而沉稳的声音让斥候朗格斯 —— 我这才想起他叫这个名字 —— 咽了口唾沫,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慢慢讲述。

    “我去了街道中间的酒馆。这一带应该有目击情报,酒馆的人可能知道些什么…… 然后,在酒馆外面,躺着一个很大的钢甲。”

    周围一片哗然。他们以为朗格斯又带来了道听途说的消息,没想到他说是亲眼所见,这让大家很意外。

    接着,亨梅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在黑暗中是谁做的,怎么做的。

    “我问酒馆的人,说是蓝色的…… 野生活体铠甲做的。那家伙在酒馆买了肉干和面包就走了。”

    “朗格斯,你没事吧?”

    听到这个发言,就连亨梅也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活体铠甲被视为超出生物范畴的邪物。它们似乎把破坏当作使命,毫不犹豫地杀死被判定为敌人的东西。然而,它们又有一旦觉得自己处于劣势就会撤退的判断力。它们不吃不喝也能一直行动,晚上也不睡觉。

    这样的怪物会去买面包和肉,而且店家还真的和它做了交易。要相信这种胡言乱语简直是无理取闹。

    即便如此,朗格斯摇着头,坚称这是事实。

    “我也不相信!但是,回来的路上我看到那个蓝色的家伙了!虽然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它站在一个大铁箱子旁边,生着火……”

    亨梅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周围的起哄声完全消失,一片寂静。

    “那周围有人吗?”

    在寂静的氛围中,朗格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缓缓低下头。

    “对不起,亨梅…… 我不知道。我们一发现它,它就把火灭了。现在剩下的里德利他们应该还在监视。”

    斥候朗格斯知道的信息就这些。

    亨梅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起来,但周围的人只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穿过那毫无办法的人群,站到了亨梅面前。

    “应该确认信息。”

    “舒尼亚?冯?罗尔…… 让我听听参谋的意见。”

    亨梅疑惑地看着我。他的长相很凶悍,本来像我这样的小姑娘应该会害怕,但我可能是习惯了,什么感觉也没有。

    而且,如果我脑子里已经有了要做的事情,就更不会有感觉了。毕竟我在这里只是为了工作。

    “首先要确认斥候的信息是否属实。而且,如果目标有说话的能力,也可以考虑接触它。”

    “你是说利用我们去调查那家伙,是这样吗?”

    面对亨梅带有试探甚至威压的视线,我毫不退缩。冷静而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不否认我们需要信息。但是,我也知道你们的工作是抓住那东西。是否发动攻击由亨梅你来决定,但我建议至少应该和斥候部队会合。”

    亨梅哼了一声。

    作为收藏家,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让它跑了,以后的名声可不好。一旦面对面,就算只带回一些信息也能换钱。

    “时间有限。”

    “…… 啧,好吧。所有人!和斥候会合!但是,不要一下子都过去,以免刺激到对方,慢慢增加人数。”

    亨梅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周围的人,然后没再跟我说什么,转身去安排会合的时间和挑选人员了。

    我不知道他对我有什么看法,但只要我的意见能被听取,其他的我都无所谓。毕竟我在这里只是为了工作。

    先头部队在朗格斯的带领下马上出发了。其他有空的人则忙着把牵引式弩炮连接到长毛牛上,或者更换武器,忙碌地行动起来。

    “那会是什么样的家伙呢?”

    在这混乱中,法蒂玛把和她身高差不多的两把板剑背在背上,站在了我旁边。

    她的装备很轻便,只穿着一件护住胸部的板甲,下面是柔软的皮制衣服,腰间围着一条像鳞片状金属片组成的短裙一样的短铠甲。

    我盯着她那看起来只是在平常衣服上贴了些金属片的装备。

    “我一直想问,你这打扮有什么意义吗?”

    “我觉得很可爱呀。”

    “不是说外观,是在防护的意义上。”

    “我觉得比舒尼亚的更结实。”

    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法蒂玛挺起那平均水平却很美丽的胸部,坚持自己的观点。

    而我身材几乎没什么起伏,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法蒂玛的行为基本上没有恶意,这让人更无奈。

    不过,我对自己女性魅力方面的话题基本上不感兴趣,所以算了,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抛开了。

    “看起来被打到会很危险。”

    “我的信条是一击必杀。”

    法蒂玛自信满满地接着说,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我没见过她战斗的样子,但如果她能挥舞那巨大的板剑,那她说的应该不是假话,我松了口气。

    这时,刚才在安排部队部署的亨梅走了过来。他们自己的部署好像已经确定了。

    “舒尼亚?冯?罗尔和最后会合的部队一起行动。让里贝拉伊塔护卫你。”

    “和往常一样。”

    “就这样。如果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

    我轻轻点了点头。

    里贝拉伊塔本来是负责护卫像活体铠甲这样重大攻击目标的收藏家护卫,法蒂玛也做着这样的工作。

    但是,她太年轻了。

    从个人角度看,她绝不是弱者。每次都是这样,我的护卫只有她一个人 —— 包括一次也没被卷入过战斗 —— 人数既不增加也不减少。

    “那我们还能再悠闲一会儿呢。”

    听到法蒂玛这不着调的话,亨梅叹了口气,“你明白现在的情况吗?”

    部队一个接一个地出发了,亨梅也混入其中。等我反应过来,只剩下我和她,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了。

    “差不多该走了。”

    “嘿哟…… 是啊,被丢在这里可太孤单了。”

    法蒂玛站起来,又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呼出一口气。

    抬头看天,星空渐渐淡去,黎明即将到来。和部队会合应该是天亮以后了。

    结果我的预测是对的,但没想到会陷入一场如此漫长的行军。

    傍晚时分,荒野还是酷热难耐,走在部队最后面、体力不支的我被法蒂玛用背架背着。

    “那个铁箱子…… 能一直不停歇地走下去吗?”

    我小声嘟囔着,声音小得周围的人都听不见。我靠在法蒂玛背上稍作休息,却还是汗如雨下。法蒂玛走得很慢,但考虑到她的步伐一直不变,我觉得她也像个怪物。

    “天马上要黑了呢。”

    她悠闲地说着,取下挂在腰间的水壶,像舔水一样喝了一口。但她的努力也是徒劳,“没水了。” 她摇晃着那个皮水壶。

    “不辛苦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说辛苦。从黎明前开始走,到现在都没好好休息过,一直在追踪。走在前面一点的收藏家部队里,已经有几个人掉队坐在地上了。

    想到这里,背着人还能一直走的她,虽然是耐力欠佳的奇美拉人,但作为护卫确实与众不同。

    “我也累了,不过听说军队的人可以走好几天呢,我应该也能做到吧?”

    “一般都是边走边休息……”

    “是这样吗?那我也许能加入军队呢!”

    听到法蒂玛笑嘻嘻地说出这句话,我无言以对。

    奇美拉人和人类是同一人种,却有着不同的外貌和能力。不同的国家情况有所不同,但奇美拉人的数量比人类少,无法成为社会的主体,所以在大多数情况下,她们受到的待遇是有差别的。

    能成为雇佣兵或收藏家已经算好的了,很多人沦为盗贼、奴隶或战奴被随意使唤。

    即便如此,有着各种种族的奇美拉人在个人能力上常常远超人类,像法蒂玛这样属于收藏家的人,作为护卫与活体铠甲这样强大的存在战斗,成为了一股战力。

    在这里,首领亨梅没有差别对待她,所以法蒂玛能像人类一样被对待。亨梅没有因为她实战经验少就让她去当诱饵,而是特意让她在后方护卫我,这说明亨梅看起来凶悍,实际上是个善良的人。

    正因为如此,我不希望她加入充满歧视和偏见的某个国家军队。如果那样的话,她肯定会被派到最前线当突击队员。

    就算幸运地活下来,也不能夸耀战功,只会被敌我双方轻视和恐惧,日子肯定很不好过。

    可能是感觉到我不说话了,法蒂玛回头笑着说:“开玩笑的啦。”

    听到她那没心没肺的声音,我从阴暗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我用手背轻轻敲了一下她长着大耳朵的头,让她别乱说话。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一半了,炎热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就在这时,法蒂玛突然停了下来。她好像在望着远方,但被背在背架上的我看不到她的样子。

    “怎么了?” 我问了好几遍,法蒂玛沉默了一会儿,我等得不耐烦了,从背架上跳下来,她这才开口。

    “有点糟糕呢。”

    她的声音里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望着地平线的方向。在缓缓降临的暮色中,可以看到先走的收藏家部队。

    他们在和什么战斗吗?

    我定睛一看,吓了一跳。一些看起来像黑点的东西缠着人类。

    这清楚地表明他们战斗的对象既不是活体铠甲,也不是那个铁箱子。

    “八点毒蜂群……”

    我声音颤抖着说出那些黑点的名字。

    法蒂玛轻轻地放下背架,双手紧紧握住背在背上的两把板剑。

    “舒尼亚,别离开我。它们也会朝这边来。”

    没过几秒钟,我们就和那些黑乎乎的、邪恶的东西对峙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