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春游,也是方水。我已经做了决定,就要好好继续下去。
同继翁见了他推荐的几个人,都是单纯热情的年轻人,尤其是看老宅的方庆,人长的特别喜庆,说起话来也特别让人欢喜。似乎这就是老宅之灵本身的力量--快乐。
方庆爱记账,心里也有本账。舍得,是他心里的明镜。他不认为要得必须舍,但是他认为舍了必有得,无须执着。
我很喜欢他,于是让他再推荐个人看老宅。同时,建议父母留下来。我是容易惹事的方水,我不想他们因我活的担惊受怕。而且老宅有灵,我再请仙君帮我给老宅布个阵,保百年应该不是问题。
十五那日,兄长请了假,我们举家去祭祖。老宅后山蜿蜒而上一里,有一条天然的断口。穿过那一人宽的断口,两三个转弯后的尽头处有一山坳,是方家祖坟地。有意思的是,这里也有一块天石,不过是砸下来的,这山坳也是它砸出来的。
天石岭是仙人岭,这里叫仙人坳也不为过。封山的季节,一家人边走边清理上来,看到的是云山雾绕彩云间里若隐若现的九重山,仿佛能看到九重天上鸾鸟纷飞。
继翁说当年方家老祖带着家人流落至此,发现这山坳下有个洞,那洞里终日流水潺潺,冬日微暖,于是在那洞里暂且住下。几日后,便决定取木下山,留此耕作生活,才有了现在的方村,才有方家十几代相安无事的延续。
只是方家有训,家里一代只能出去一个人,而阿翁是唯一违背的,也就导致方家老宅一直没了主人。
自古安宅有术,这老宅的灵应该是什么禁制。不过人丁凋敝偶有之,阿翁有才,闭而不出也是可惜。事已至此,再说吧。
转眼除夕,哥哥初一还要当差,不能守岁。大家吃了饭,各自散了。我回了趟山里,跟着师父送灶王,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一直看着我。
于是我问他:“师父,我可以结婚么?”
“想好了就可以。”
我很犹豫,因为我上次入境有九个月之多,能留下来的时间也没个准数,谁又会愿意和我这样的过一辈子呢?
“但是我……我这个情况……”
他也知道这是个问题,但是这个确实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于是他望天良久,给了我个答案:“那你要问人家姑娘,万一她愿意呢?”
“和盘托出,可以么?”
“哪那么多问题?快滚!”
世间无处不精彩,世间无处是精彩。他那时就是这样告诉我的,应该就是看淡了。
于是我回家守过子时,用笔连上了我那件大氅。
凛月已经睡了,大氅挂在素纱屏风后,我便坐在地上看着她。
“我与你从未有过一时兴起。然事出有因,却不敢如实相告。因为我不知道会不会最终换你一生怨恨,所以……”
床上的人动了动,吓得我连呼吸都停下来。想想说了也是白说,于是我翻出师父给我的自来水毛笔,在素纱上写下我的真心。
本非凤凰木,丹霞染枝头,
春雨卸红妆,何作凤栖所?
本非凤凰木,摘霞染枝头,
银丝锁红妆,期作凤栖所。
“我叫方水,也叫春游。婚姻大事本该父母做主,但我是坊主登记在册的继承人。如果坊主觉得我是良木可以供你栖身,我愿与你成婚,不弃、不续。”
床上的人醒着,我没有过去,退出房间,回家。
“你这样写会不会太谦虚了?朱雀星君若是见了,肯定是要抽你。”
陌上见我那几行字就开始来脾气,但是这个又不能擦了重写,所以那时也没打断我。
“唉!嫁我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她只要愿意,我就算高攀了。”
“你,不等阿木尔了?”
“这么多时空,谁能保证她会出现在金身前?不等了,等不了!”
我已知障碍太多,与其一直等,不如珍惜眼前人。当然,得她愿意。
再回老宅,我在定境看见了列祖列宗。他们守护着老宅,佑人丁不败。
方家的老祖宗是个精明强干的,虽然着装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依然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采:“你留下来吗?”
“还望各位见谅!晚辈虽是方水,但仙籍在册,已不是方家子孙。但我愿留下子嗣,永不出户。”
“留下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