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主任这…”周扬被王老说得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嗯…还有啊，小周，这次医院里的处理结果还没出来，不管出没出来，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不利，也有点说不过去…”

    “你心里千万不要过不去，这里头呢，也有我考虑不周的原因，希望你理解啊！理解啊！”王老十分难为情地继续说道：“你放心，医院里呢，我会继续去沟通沟通，你也不要太那个…那个，太往坏处想！啊！”

    “好的主任，我明白了！您放心，我不会的！”周扬诚恳地回答道，他对别人这样恳切的话术，往往没有什么免疫力，哪怕自己此时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和委屈。周扬总算是明白了，医院很可能又找自己这个怨种当替罪羊啊！不过这样的事情，周扬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怎么样？请到假没？王主任怎么说？”张靓在一旁有意无意听到周扬电话里一些内容，但又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便迫不及待地问周扬。

    “请到了，主任说明天开始，休息一周！”周扬淡淡地说。

    “一周？太好了，可以好好陪我玩玩啦！”张靓兴奋地举起双手欢呼起来。

    “你疯啦！公共场合，注意肃静！”周扬立即制止道。

    张靓这才缩着脑袋、吐舌头，贼头贼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环抱着周扬的手臂，两人继续走向车市。

    刚进车市，张靓就生拉硬拽把周扬带到那家好马四儿子店，一辆宝蓝色的好马轿车停在大厅正中央，非常醒目。

    张靓：“怎么样，就这辆吧？”

    周扬摇摇头正要离开，后面传出一个娇声娇气的声音：“先生、女士，需要了解一下吗？”

    张靓再次把周扬拽回来，还娇嗔着瞪了他一眼，才转头微笑，对那个娇声娇气的声音说：“嗯，需要的，需要的！”

    那是一位一身职业套装，长相颇为乖巧、甜美的女孩，张靓和那女孩一问一答，很快就把这款车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这时张靓转身问周扬：“怎么样？”

    周扬见两人都望向自己，有些勉强地点点头：“嗯，挺不错的！”

    紧接着周扬抛出了一句话：“能贷款吗？”

    那个长相乖巧甜美的销售小妹突然一愣，接着脸色一变：“不能！”

    张靓用眼神暗暗看了周扬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继续笑着柔声对销售小妹说：“妹妹，怎么不能贷款呢，我听说现在车贷很方便的呀！麻烦你再帮我们了解了解，你看行不行？”

    销售小妹脸上已经明显有些不悦道：“不用了解，这款车是热销车型，只支持全款！不行你们在看看别的吧，别的可以！”

    张靓和周扬顿时被销售小妹的话怼的一时愣住了，迟疑一会儿后，张靓正要上前再说点什么，那销售小妹“噔噔噔”踩着有些高得不自然的高跟鞋，转身走了。

    张靓见状哪受得了这样的气，立即对着离去的销售小妹喊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这态度啊！”

    那销售小妹回头轻哼了一声说道：“这态度怎么了？这态度有什么问题？买不起还那么多毛病，浪费别人时间！”

    销售小妹这话一出，瞬间点燃了张靓的怒火，直接喊道：“你给我站住，怎么说话的你？会说人话吗？”

    张靓这一喊，大厅里大半的人都听到了，大家的目光纷纷投向站在这边的三人，那销售小妹也看出了形势有些不妙，有些窘迫地正要转身，从不远处走来一个一袭白色职业套装，不像一般销售人员的女士，一看也是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

    白色套装女士立即示意销售小妹不要动，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张靓和周扬跟前，连忙鞠躬道歉。

    张靓的气显然还没消，瞪了一眼站在白色套装女士身后的销售小妹后对白色套装女士说：“走！我要买这辆车！全款！”

    周扬见状忙要阻止张靓，张靓一脸愠色地侧头对周扬说道：“今天这事你别管！就这么定了！”

    周扬正欲再劝，张靓已经转身走向车行柜台。

    几人来到车行柜台，张靓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一脸笃定地对白色套装女士说道：“我就要蓝色这辆！车款从卡上扣，购车人写周扬！但是我申明一点，这车是我们自己要买的，跟这个销售小妹没有关系！”

    张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一口气说得周扬插不上一句话，只好等张靓消消气再劝。

    白色套装女士却张大嘴巴盯着周扬：“周扬？”

    周扬和张靓一时间也被白色套装女士这奇怪的一问，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周扬只好嗯了一句：“嗯，周扬！”

    “您是周扬，周医生？”

    “嗯，周扬，周医生！”

    “周扬，周医生！市医院胸外周医生？”

    “嗯，市医院胸外周扬医生！”

    “啊，周医生！真是您！太好了，真是您！”白色套装女士欢呼雀跃的样子，一下子把在场的几人都给弄糊涂了，只听白色套装女士带着有些激动的语气继续说道：“走！走走！我们到楼上，我们到楼上详谈！”

    张靓手里还举着银行卡：“可这，我们，我们的车还没买！”

    “等会儿说，等会儿说！”白色套装女士，已经一边拉一个，把周扬和张靓往远处的螺旋式扶梯拽。

    见白色套装女士风风火火的样子，周扬和张靓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跟着她上了楼。

    车行大厅楼上是一个带天井、阁楼式的会客办公一体化区域。

    三人坐定后，白色套装女士饶有兴致地反问周扬：“周医生，您真没一点印象？”

    周扬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您再回忆回忆！那天，大塘西路！您救了个人！”

    “哦！哦哦！”周扬突然想起了那天他在大塘西路车祸现场捡了个人的事儿，“你叫，你叫杨…杨…”

    “杨燕！我叫杨燕！”白色套装女士兴奋地说。

    说到这里，张靓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立刻脸色又一次沉了下来：“哦，那个被救了，还那什么的呀！”

    白色套装女士立刻回过味来，立刻解释道：“不好意思啊周医生，那天我弟弟有些冲动，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千不该万不该救了人还打人！”白色套装女士的声音有些哽咽道：“我们千不该万不该啊！都是我们的错，事后我知道这个事，也找过您好几次，但都没找到，听说您不在胸外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周扬微笑着安慰道。

    “这样，周医生！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这么幸运正好碰上您，我们出去坐坐，晚上顺便一起吃个饭，您看怎么样？”

    “呃，不用客气了，你忙你的，我们再随便转转！”

    “周医生，今天既然见着了，我也是诚心请您坐坐，吃个饭，既是感谢也是赔罪，请您千万不要推辞，否则我会非常过意不去的！”

    “不用！不用！”周扬继续摆摆手道。

    “怎么不用？救了人还打人！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张靓显然还真有些生气。

    “对对对！这位小姐说得对！周医生您千万不要再推辞了！”杨燕诚恳地说道。

    “至于买车的事情你们也别着急，你们看中的那辆毕竟是个展示车，也不能算是全新的！如果你们真的喜欢这款，我立即叫人联系，从厂家给你们定一辆！”

    “不用，不用！我们也不一定急着买，刚才我朋友是有些冲动了！我们再考虑考虑！”周扬忙解释道。

    “谁冲动了？谁冲动了？我就是要买！真要买！”张靓立即对周扬反驳道。

    杨燕见两人还有些争执，忙劝解道：“周医生，您今天到我这儿了，咱们也是有缘！更何况您还救过我的命！您在我这儿，您就不用客气！”

    杨燕再次用十分恳切的语气说道：“这样吧，你们也不用急着决定，你们再考虑考虑，正好这款蓝色轿车展示也有段时间了，我们也打算近期更换成一款厂家最新主推的颜色，所以您可以开着去试试，如果觉得还可以，您再来交款！”

    周扬正要推辞，张靓却一拍膝盖喝道：“这就对了嘛！这才是道歉嘛！”张靓好不容易找到个倒戈反击的机会，自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但周扬听了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推辞：“这不行！这不行！”

    “怎么不行，就这样定了！我们试试车也很正常嘛！如果觉得行，我们又不是不付款！这才是销售服务的觉悟嘛！哪像…”

    张靓正欲继续说，周扬用手臂碰了碰张靓，示意她不要再说了，接着对杨燕说：“不用，不用！你的这个建议我们也再考虑考虑，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呀考虑！”张靓在一旁嘟囔道。

    周扬回头瞪了张靓一眼，准备继续对杨燕说一些推辞的话，杨燕却笑着对周扬说：“周医生，您别推辞了，这位小姐说得对！这事儿就这样定了，您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这个人，或者是不肯原谅我！这个事咱们就这样了，再不说了好吗？”说完，还没等周扬说话，已经站起来，走到门口，对刚才那销售小妹小声交代了几句，又面带微笑地走回来。

    周扬正打算再说点什么，杨燕已经抬手示意周扬不要再说什么了，然后再也没看周扬，只是坐到张靓旁边，牵着张靓的手轻声说着什么，看似十分熟络的样子，哪像刚认识的冤家。

    周扬暗暗佩服这女人的手段，但又半天插不上话，只好在一旁干坐着喝茶。

    杨燕和张靓小声聊着聊着，不时两人又一起望望一脸无可奈何的周扬哈哈大笑，周扬正欲趁机搭个话，两人又双双低头耳语，根本无视周扬的存在。

    就这样，起码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刚才那位销售小妹也颤巍巍地走进来，杨燕对着销售小妹瞪了一眼，示意她向周扬和张靓道歉，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主要是向张靓道歉。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女士！”说完，小妹站在那里已是两眼泪汪汪，泣不成声。周扬见状，首先起了怜悯之心，忙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

    张靓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没事了，没事了！”

    杨燕见两人的气都消了，就甩甩手示意销售小妹离开，杨燕又继续牵着手和张靓低语。

    又过了半晌，两个女人终于肯抬头理会一下身边这位百无聊赖的男士了。张靓对周扬说：“周扬，那要不我们就走吧！”

    “走？走去哪儿？”周扬一脸疑问。

    “跟着杨总去转转呗！”张靓一脸神秘地说。

    周扬有些不置可否地望着两人，只听杨燕解释道：“哎呀，周医生，我们换个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坐坐！我有个好地方介绍给你们！”

    说着杨燕就拉着张靓往外走。周扬心里暗道：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难捉摸的动物。转念一想：能做到这步，这两个都不是一般女人啊！

    来到楼下，蓝色好马轿车早已不见踪影，代替的是一辆同款银灰色轿车，轿车在大厅灯光下闪耀着奇异的金黄色光芒。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这辆你们想要，我也不能给你们！这可是最新款，预定也得提前两、三个月呢！”杨燕笑盈盈地对两人说道，语气里也带着一种难掩的自豪。

    周扬正欲接话，张靓已经抢先：“哪能！哪能！感谢杨总打开方便之门，你放心我们也不会白抢你的！”说完两个女人又是手挽着手，相视一笑，气氛十分融洽。弄得一旁的周扬一时有了一种：这两人是一对亲姐妹的错觉！

    三人穿过大厅，向周扬他们来时的反方向走去，那里也有一道门，门外一辆油光锃亮的蓝色轿车就停在门口。有个男服务员已经把钥匙交到杨燕手中，杨燕正准备把钥匙交给周扬，张靓却跳出来道：“给我吧！他还不能开，驾照还没到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