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屏气凝神，环视了一下四周，慢慢转动钥匙，轻轻推开防盗门。

    “嘎—吱—！”不巧，越是小心谨慎，门却越不配合，故意捉弄人似的响了。周扬泄气地猛推开门，索性他也豁出去了，心想干脆大大方方进去得了，能正面碰上最好，碰不上，让他也早知道好了，不是说是贼都心虚吗？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嘛！

    但房间里既没有人，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周扬把钥匙扔在一边，松了口气，歪坐在沙发上发愣。

    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周扬突然想到和杨燕的约定，站起来，来到电脑前，打开江璐和高富帅给他开的股票账户。打开电脑，眼前的数字让周扬顿时傻了眼，原先不到四十万的本金，现在亏得只剩寥寥数千元了，周扬火冒三丈，差点失手把电脑屏幕也给砸了，心里怒不可遏地呼喊渣猫：“渣猫！渣猫！渣猫…你给我滚出来，你快给我滚出来！”

    但渣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灵猫一般出现在自己身上，他也感受不到丝毫身上原有的那点荧光与重量，更别说听到渣猫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了。

    “哼，肯定是心中有愧，早跑了吧！”说完，周扬也不在渣猫的在与不在，气呼呼地关了电脑，锁好房门，下了楼，正好杨燕派人接他的车也到了！

    “周主任，呵呵，周主任，这里！在这里！”周扬远远地看见一辆保什么捷跑车，车还没到跟前，杨燕清脆而富有穿透力，还有那么一点点撩拨人心弦的声音，已经响彻地下停车场。

    周扬有些难为情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才稍稍松了口气，朝着杨燕招了招手，示意他就在这儿，别呼天喊地的了。

    车“嗖”一下，停在了离周扬只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周扬感觉身上的衣服和裤子都轻微飘动了一下，后背和腿也跟着一绷。

    “周主任，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呀！”杨燕努力从，在周扬看来显得有些矮得难受的车厢里探出头，对周扬笑道。

    周扬之后往后退一步，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门把手，拉开门坐了进去：“怎么是你来，不是派人来吗？”

    周扬有些不自在地对杨燕说，他看到杨燕依然保持着往周扬这边探的姿势，白皙的脖颈下，看似宽松随意的黑色长衫里，精致、诱人的风光令人无限遐想。

    “接周主任，那肯定得我亲自来呀！呵呵！”虽然风光无限，但杨燕的动作和她的声音一样，那么轻松而自然。

    有些事情，从眼睛里和神态上，有可能会捕捉到一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丝毫不让人因此感到些许尴尬和难堪，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另一种魅力。既懂得卖弄妩媚妖娆，又能适可而止。既大方自然，又张弛有度。分寸之间，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我们去哪里？”周扬一边问，一边正襟危坐，目视前方，做好了一脚油门，汽车要窜出去的准备，张靓开车是这样，今天这位开着跑车的女士想必也是如此。还有一个小心思，那就是，如果周扬再继续盯着杨燕看，亦或者继续不假思索地去接杨燕的话，想必都会发生点什么。周扬的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早早规避这种风险为好。

    女人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是危险的，不是置别人于危险之中，就是自己身处危险之境。周扬虽然一直盯着前方，但此时他的思绪有些混乱，这种混乱最后又变成了一种负罪感。周扬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地发生着某种变化，某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何去何从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周扬的负罪感也很好理解，因为这种负罪感来自于一名职业医生对他曾经的病人的最起码的尊重，也来自于对医学科学心无旁骛的投入和专注。

    简单一点说吧，就是过去的周扬是绝不可能对自己的病人，尤其是女病人，哪怕她是曾经的，也不会产生任何与医疗不相关的联系的。但是今天，他坐在自己曾亲自主刀过的病人车里不说，就在刚才，他还有了顷刻的分心，哪怕那分心只有几秒钟，他的内心还是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

    “待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杨燕俏皮中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

    汽车的确如周扬所料，一脚油门窜了出去，两人都没说话，汽车瞬间在提速的快感中凝结了时间与空间。

    “周主任，我开快了吗？”汽车驶出地下停车场那段狭长陡峭的坡度，混入车水马龙的街道，车速才开始趋于平稳。杨燕率先打破了沉默。

    “啊？没有。”周扬还在不停盘剥撕扯的思绪，突然从混沌中抽离，一脸懵懂地回道。

    “呵呵，呵呵！周主任，您是不习惯坐我开的车吗？”

    “啊？没有，没有啊！”

    “呵呵，那你这是怎么了？”

    “啊？没，没怎么啊！”

    “那我看您有点紧张啊？您是怕我开车技术不好，还是怕您被我吃了啊？呵呵”

    “没有，没有，都没有！”

    “您要是怕我技术不好，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上次是您目睹了我开车的惨状！但那真的不能怪我的技术烂，对我的技术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从会走路开始就会开车了！呵呵，呵呵！”

    “哦？”周扬侧着脑袋认真地看了杨燕一眼，又迅速转回去。

    “真的！准确的说，应该是还没有学会走路就会开车了！呵呵，呵呵！”杨燕夸张的说。

    周扬没回头，只是跟着轻轻“呵呵”了两声。

    杨燕突然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继续说道：“如果说是因为第二个原因，那您也大可放心，虽然您有医嘱，让我加强营养，那我也不能那您当营养餐呀，您说是不？呵呵，呵呵！”

    周扬礼貌性地嘴角上扬了一下，依然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杨燕再次打破沉默，饶有兴致地问：“周主任，周主任！您在想什么？”

    周扬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道：“没，没想什么！”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杨燕再次打破沉寂：“周主任！”

    周扬：“啊？”

    杨燕：“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周扬：“可以！”

    杨燕：“你是不是心里在说，不都是你在问题吗？是吧？呵呵，呵呵！”

    周扬：“没，没有！”

    杨燕：“呵呵，好吧，那我问了？”

    周扬：“好？”

    杨燕：“我漂亮吗？”

    周扬：“啊？呃…”

    杨燕：“呵呵，呵呵！开玩笑的了哈！现在正式问了哈！”

    周扬：“嗯！”

    杨燕：“周主任，除了张靓，您还坐过其他女孩子开的车没？”

    周扬稍微思考了一下，很认真地出道：“有，有啊！我前妻，我离过婚！”

    “哦！这样啊！”杨燕神色略显黯淡地说道，但这种神色没在她脸上逗留很久。

    “到了！到了！我们到了！”很快杨燕又兴奋地喊起来。

    两人居然来的是一片别墅区的一家西餐厅。周扬很诧异，在东海市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离闹市区不远，居然还有这样闹中取静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东海市看到这样两、三层的独栋小楼了。

    这是一家从外观上看就很特别的西餐厅，带点西式建筑的敦厚，也有传统中式园林的清雅。楼前是阔绰的停车场，楼后是和别墅区连成片的高大茂密的乔木林，与不远处高楼林立的现代都市显得格格不入。

    杨燕把周扬领进了二楼的一间阁楼，阁楼里貌似又是一个独立的餐厅，一眼望过去，餐厅正中是那种很正式的西式长桌，诺大的地方只有一张，彰显着到这里就餐客人独特的身份和地位，长桌上的各种器皿和摆设也都十分考究，看得出绝非凡品。餐厅两边各种功能区间也都有独立的房间，似乎还都配了专门的服务人员。

    周扬按照杨燕的指引坐定后，环顾了一下四周，问杨燕道：“就我们俩？”

    杨燕咯咯笑道：“怎么，又开始紧张了？”

    周扬尴尬地笑了：“我是想说，如果就我们俩，就用不着这么铺张浪费了！”

    杨燕依然止不住地笑，说道：“那要是就我们俩，是不是要找个小点的地方，好好聊聊？你敢吗？”

    周扬无奈地笑了笑，不说话了，他发现这小妮子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儿，他现在只能祈祷杨燕最好还约了其他人。想到这里，周扬心里开始有些想张靓了，如果张靓在，他就可能放松很多。

    “怎么？又开始想你的靓靓了？”杨燕继续玩笑道。

    “放心，今天既不是我们两人，待会儿靓靓也会来！”杨燕带着一些责备的语气继续说道。

    张靓这么一摊牌，周扬反倒是有些不忍，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其实你不卖关子，不开玩笑，也挺好的！”

    杨燕白了他一眼，这时阁楼里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周扬和杨燕齐刷刷望向来时的方向，杨弟带着杨家一帮子人都进来了。

    杨弟笑嘻嘻地对周扬、杨燕说道：“周主任！姐！没打扰你们吧？”

    杨燕啐了一口杨弟，就去迎杨老一行人，周扬也站在一边恭迎他们。

    “周主任！欢迎，欢迎啊！周主任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已经听燕子说了周主任的好消息，恭喜，恭喜啊！”

    周扬谦虚地回礼，没有一点矫揉造作的样子，杨老看了更加高看了不少。

    看得出杨家人对周扬确实是十分感激的，各种礼数也十分周到，更难得的是杨老和周扬在闲聊、接触中，相互之间也大有好感，相谈甚欢，有一种英雄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

    周扬看杨老和自己也挺谈得来，茶饭之余就问杨老：“杨老啊，有件事情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杨老笑呵呵地对周扬说：“周主任啊，咱们之间你就别客气了，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周扬笑着对杨老说道：“原本这也是你们的家事，也是私事，我一个外人不便打听，但是我确实有些不明白，当时那个情形，看得出来那帮人有些不简单啊！而且，杨小姐也不像是在正常状态下开得车呀！”

    杨老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语气里还带着一些怒气说道：“周主任说得对呀！那帮人的确有些来头，他们是韩家人！他们还在燕子车上动过手脚，他们够狠呐！”

    周扬一听韩家人，就觉得这事情的确有些不简单，绝对不是小混混随便闹闹而已，便又奇怪地问道：“这韩家都是些什么人？”

    “韩家人和我们杨家也差不多，在东海市有些产业，早在清末、民国时期就在东海市的地面上了，算是这里的老家族、大家族了。家族的老一辈在那些动荡的年代也算是有点本事的人，硬是从各种风雨中挺了过来，还给他们子孙后代们积攒了些家底，又赶上现在的好时候，这些子孙辈们中也继续出过几个能人，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一辈积攒的那点家底还没被他们嚯嚯光。”杨老娓娓道来。

    周扬又心存疑惑地问道：“那个韩三醒，也是韩家人？”

    “韩三醒？你认识他？”杨老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扬。原本惬意和谐的餐厅里，突然万籁俱寂。大家原本各自找着各自感兴趣的话题，聊着、玩着、嬉笑着，全不理会杨老和周扬在聊些什么，但杨老这突然一问，把大家都拉回了眼前的两人身上，听到那个让人厌恶又有些忌惮的名字，更是用惊惧的目光盯着杨老和周扬。

    周扬被杨老突然这一问，也是猛地一愣，再看看众人都齐刷刷盯着他们，心中也暗暗吃惊。忙对杨老说：“不算认识，被找过几次麻烦，所以打过几次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