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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七八o年四月末的一个下午,天气晴朗,闷热。远东大公路上伏名克行省的路段上,一支魔族的巡逻队正在进行rì常巡查。
前方的道路上尘土飞扬,蹄声清响,远远的,一大支队伍正从东往西迎面而来,已经可以看清楚了,这是一支人类的军队。魔族兵们睁大了眼睛,一个个发出惊呼:“这是哪里来的人类部队?”
“我们的军队呢?”
二月远东战争结束以后,已经很长时间见不到曾经统治整个远东多达两百多年的紫川家族军队了,取而代之的是矮小而jīng悍的魔族队伍,突然见到大队的人类兵马,魔族们十分震惊。魔族队长一声命下:“拿起武器,准备投入战斗!”
魔族士兵们轰然应诺,瞬间排列成了战斗队型,盾牌刀斧手在前面,弓箭兵压阵。脚步忙而不乱,显示凌步虚部队不愧为魔神王国的jīng锐部队。魔族刚刚取得了远东战争的胜利,全军从上到下正意气昂扬。虽然眼前对方人数众多,但他们却丝毫不放在眼里。魔族兵常常骄傲地说:“一个魔神王国的战士,足可以消灭十个同等的人类士兵了!”
双方一点点接近了,人类部队远远的就举起了白旗,示意自己毫无敌意。魔族队长开始时还怀疑是否这其中是否有诈,等到双方接近到可以互相看清楚队列的距离了,他的眼中露出鄙夷:这也叫军队?简直就比那群没经过训练的平头老百姓还不如。士兵衣裳不整,歪歪扭扭的队列,马蹄、脚步拖沓纷杂,队伍的旗帜无jīng打采地耷拉着,也看不到他们手上持有武器,感觉不到一丝军队应该有的剽悍和杀气。
队长释然,隐然明白是什么回事了:听说神皇陛下已经与人类和谈了,同意放人类的战俘回家。这群家伙应该就是被放回去的战俘吧?真是一群可怜的倒楣蛋。
由於双方的语言不通,大家并没有进行过长的交流。魔族的巡逻队比画几个手势,询问人类军队的去向。人类方面也出来了一个个子很壮的军官出来交涉。他指手画脚,“啊啊啊”地嚷嚷几下--白川奇怪道:“罗杰什么时候学会魔族语了?他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魔族军官同样也听不懂。不过幸好他明白一件事:对方手指着西边,遥遥指着远方那座似小山般高高耸立的瓦伦要塞,又指指自己和身后的队伍。
“哦,成程!”(原来如此!)魔族军官明白了,这确实是一支人类的战俘队伍,正在返回瓦伦要塞。神族在远东战争中俘获了近十万的人类战俘。这几天来,这种返乡的队伍他们见得多了。
魔族队长回去跟部下们说了句什么,士兵们一下子全部轰然大笑起来,笑声放肆又轻蔑,很显然正在嘲笑眼前这群人类的可怜样。听到魔族兵那狂妄的大笑,白川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却不作声。即使语言不通,她也可以猜出对方笑的是什么了,心头却泛起了一阵难忍的屈辱感:他们是战胜者,所以他们有权力去嘲笑。
队长转身,很潇洒地大手一挥,示意放行。人类军官点头哈腰地表示感谢,继续前行。
到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时候,队伍到达了瓦伦要塞周边的城畿。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在夜幕中高高矗立的瓦伦城头,以及上面值勤哨岗的昏黄灯火。看到这座人类所建立的最强大的堡垒,让秀字营的官兵们感到一阵温暖:“我们就要回家了。”
在通过前沿的壕沟时候,黑暗中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是哪支部队?马上报告番号和来意!”
不知怎的,这个严厉的喝问听在秀字营官兵们的耳朵里,简直有如天籁之音:一路上听的都是魔族刺耳语言粗鲁的盘问,现在第一次听到了人类的声音。自己已经来到了人类控制区,终於安全了。
随着喝问,一个举着火把的高个人类军官从黑暗的壕沟里出来,他身着浅蓝sè的军官制服,肩章上的银剑图案,显示他的身份是隶属於林冰将军统帅之下的瓦伦守备队。在他身后,影影绰绰地立着无数的弓箭手,已经全部弓箭上弦,锐利的箭头在黑暗中反shè金属特有的冰冷光芒。
“啊!终於到了!”罗杰疲惫不堪地跳下马,不理会那无数近在咫尺的利箭,大剌刺地上前拍着远东军军官的肩头说:“咳!伙计,那么紧张干什么?快叫你的人把弓箭收起来,不然误伤谁了可不好玩了。”
军官jǐng戒地向后跳了一步离开罗杰,一手按在刀柄上,声音由於紧张变得有点变调:“我重复一遍:说出你的部队番号和部队名称!还有,把你们的所有武器都交出来。”
“嘿!小伙子,你开什么玩笑,要我们交武器?老子现在很累了,没空跟你磨蹭。快让开路!老子可是旗本!还有啊,告诉你,我部下的脾气都是很坏的,他们最近心情又很不好,你最好还是不要惹我们。”
仿佛是为了印证罗杰的话,身后秀字营的士兵一阵不满的鼓噪。有人喊:“揍他!看他老实不!”
“再不让路,给他死!”
有人摩拳擦掌地上来想动手。他们已经走了整整八天,又累又饿,眼看目的地就在前方,却不能进去洗个澡吃顿热饭,实在叫他们难以忍受。
军官向后一跃,一声呼哨,后面的士兵一涌而上,锐利的刀枪箭矢前指,守备军的士兵们脸sè冷峻。一片武器和脚步的铿锵声中,一个低沉的嗓子在一字一句的宣读着:“奉瓦伦司令部的命令,为防止魔族jiān细,即rì起,严查所有从远东回归进入瓦伦的部队。命令,所有的部队在进城之前必须先交出武器接受审查!违令者,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守备军士兵吼叫一声,持着武器前进一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严和杀气,秀字营的士兵们给吓得连连后退。白川和明羽眼见事情不妙,赶紧上去拉开罗杰:“你怎么说话的?给我下去!”
明羽在一边给守备队的军官赔着笑脸:“误会,这都是误会!我们部队里怎么可能有魔族的jiān细呢?我们部队可是家族的功勋部队呢,曾经陪着斯特林大人坚守帕伊一个多月……”
军官的脸sè缓和了一点:“是吗?请问贵部的番号是……?”
白川出声说:“哦,我们是新成立的部队,您可能还没听过……”
(明羽赶紧顺手给军官发业务名片:“请多关照敝公司的生意,在下是明羽银行的总经理……”)
“我们是秀字营的。我叫白川,在紫川秀大人麾下任职,官旗本。”
一瞬间,军官的笑容顿时在脸上凝住了,他那冷硬的表情,在火把光亮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的怪异。仿佛所有的空气突然全部凝结,气氛十分的压抑,周围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住白川,目光炯炯,仿佛她长了两个脑袋。
白川不明所以,她偷偷地捅捅明羽:“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明羽:“好像没有……”
“那他们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美女吗?”白川感觉难以理解,却又暗自窃喜。
足足过了五秒钟,军官才反应了过来。就像被蛇突然咬了一口似的,他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你!你在这里等着!”指着白川,他匆匆忙忙地说,转身踉踉跄跄地走。走不到几步他又折回头:“你们几个,都不许离开,等着我回来!”
军官跌跌碰碰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远远近近同时响起了刺耳的jǐng哨声,白川只觉得实在不明白。她向守备队的士兵们询问:“你们的长官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不许过来!不许走近!再过来我们就放箭了!”士兵们大声地命令着,一个个战战兢兢藏在壕沟的里面作好了备战准备。他们不断的挥舞着火把:“增援,增援,我们要求增援!”远远地,无数火把从四面八方的围拢了过来,黑暗中到处是影绰的人影,锐利的兵器在黑暗中闪着光,一片忙乱的脚步声和武器碰撞的铿锵声音中,不知哪里传来了嘶哑的叫声:“jǐng戒!jǐng戒!快调强弓团过和宪兵队过来!快!是秀字营来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瓦伦守军如临大敌的表现,秀字营一行人惊得呆了。明羽掉头结结巴巴地跟部下们说:“该不会是你们哪个,偷窃了林冰大人的内衣吧?--罗杰,是不是你干的?这种事情你最拿手了!”
“笨蛋:那个女人跟白川差不多凶,我哪里敢!长川,该不会是你这采花大盗……”
“我的品味会那么差吗?”
长川很受侮辱的样子:“就她那货sè,也就跟白川一个档次,我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会……哎呀,救命!”
“白川,干得好!砍了这小白脸,不用给我面子,我支持你!……哇呀呀,救命!”
秀字营的士兵在一边无动於衷地观看他们的打斗,有人趁机吆喝起来:“快来买哦!一赔三,白川长官单挑罗杰长官……一赔五,明羽长官今晚究竟会不会挂?快来买哦,最后一分钟,大家快看,明羽长官只剩一口气了,要买抓紧!死了就没得买了!”
士兵们蜂拥而上,“我买一千,明羽长官今晚一定会挂!”
一边戒备的瓦伦守备士兵惊讶得目瞪口呆:哪里有这样的部队的?兵不像乒,官不像官。当着部下的面,几个带兵师团长大打出手,与他们印象中长官威严的形像大相径庭。
事实上,白川等人也是心下忐忑:闻风赶来的jǐng备部队越来越多,与自己部下们保持着十几米jǐng戒距离,一个个刀出鞘,箭上弦,目光中敌意十足,这可完全不像是迎接友军的架势啊!他们不明白,却又暗暗安慰自己: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要紧,瓦伦守备军的司令是林冰长官,她是认识自己的,只要见到她,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了。
等待中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半个钟头的时间在此时的秀字营士兵看来,漫长得有如一个世纪。远处黑暗中出现了几个摇晃着的火把,正在一点点接近,慢慢的,可以看到火把下面模糊的身影了。刚才去报讯的那个军官回来了,又带回来了几个更高级别的军官。白川等人有点失望,因为在其中他们没看到期待的林冰身影。
不过他们很快就得到想要的回应,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军官,用温和的声音问:“你们就是秀字营吧?”
白川等人用力地点头。
“请问贵部的负责人是谁?”
“是我!”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回答,彼此看了一眼,又一起异口同声地说:“是我!他们两个不算!”
“好了好了!”那个军官没想到有这样的局面,打断了他们的吵闹:“这样吧,你们都跟我来吧--部队留在这里不要动。”
“去哪里?”三人又异口同声地问。
“林冰大人要见你们。”军官淡淡地说。
不到两年之前,远东军还是家族的第一大军系,实力雄厚,名将如云。但是随着杨明华叛变以后的一连串灾难中,远东军实力大损,统领哥应星殉亡,一个副统雷洪叛变,还有另外一个副统罗波被免职。曾经耀眼一时的远东群星之中,只剩下了林冰一人。硕果仅存的她,对於出身远东军系统的白川、罗杰、明羽三人来说,有一种难以描叙的亲切感和归属感。见到她,就不由想起哥应星大人,想起远东军如rì中天的那个时代,心头一阵温暖,就如在外漂泊的游子见到亲人一般。
白川还记得,上一次见到林冰,是在被调派往dì dū以前,她也曾经出席了罗波为紫川秀举行的饯行酒会。同为女xìng的自己,当时就为这名闻遐迩的远东重将几乎完美的优雅气质和风度倾倒,暗暗把她作为自己模仿的榜样。上次从dì dū开拔前往远东前线之时,只是匆匆经过瓦伦,并没有与她见面,不知不觉,一别已经是两年了。
“请坐吧。”支开左右的护卫,林冰招呼几位“秀字营的负责人”,依旧是那么优雅的风度和气质,流逝的岁月几乎没能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增添了一种成熟的美感。令同为女xìng的白川自惭形秽,恨不得向她请教有何美容秘方。再看看旁边……
她狠狠地踩了罗杰一脚,让他把嘴巴合上,不然流下的口水都快把地毯给淹没了。三人呆头呆脑地坐下,一边担心自己风尘仆仆的衣服弄脏了会客厅名贵的真皮沙发,活像几个刚进城的乡巴佬。
“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打听点事情……”林冰问。
三人鸡叼米似的点头。
林冰嫣然一笑,挑起了酒杯:“贵部长官紫川秀在哪里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
三人摇头。白川解释说:“回禀大人的话,秀川大人不在我们军中。他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明羽补充说:“其实在二月底,他就已经离开了。临走时候交代我们前往杜拉密林中潜伏,说他很快就会回来和我们会合。”
“那他回来没有?”
三人一起摇头:“没有!”
“从二月底一直到四月中旬,我们等了一个多月,粮食都快吃光了,也还是等不到他回来。我们没办法,只得先撤退了。”
林冰的样子有点吃惊:“你是说,你们这两个多月一直都躲藏在杜拉森林里?就没和外界接触?一点不知道外面的消息?”
三人点头。看见林冰的神sè如此郑重,他们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白川问:“大人,刚才在城下,守备兵对我们的态度很奇怪……”
“这个等等再说,我们时间不多了。”林冰打断了白川的说话。三人不解:什么叫做时间不多了?
没等他们提问,林冰的问话已经连珠炮似的轰了过来:“紫川秀去了哪里?分手是哪一天?在哪里?他走的时候跟你们说了什么?当时他的态度有没有异样?有没有鼓动你们跟他一起走?他有没有……”
白川等人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轰得昏头转向:当帕伊战事结束以后,秀字营与斯特林的zhōng yāng军部队分道扬镳,斯特林部队返回瓦伦要塞,秀字营则停留在了原地。此举让白川等人很是不解,紫川秀却不做解释,只是说:“过几天你们就会明白了!”想到自己的长官做事一向习惯出人意料,大家倒也没什么异议。
第三天,紫川秀召集军官们,声称自己有紧急事情要处理,要部队先行撤退往杜拉森林,他随后就到。几个熟悉的半兽人给大家引路,帮助他们在杜拉茂密的丛林中安营扎寨。出乎意料的,等待的时间长得超出了原来的估计。一个多月过去了,紫川秀还是没有出现,士兵们在树林里憋得慌,强烈要求返回家乡,白川等军官经过商议,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再等下去了,直接返回瓦伦要塞。恰好这时候正碰上魔族王国释放紫川家战俘,结果一路的魔族守备部队都把他们当成了归国的紫川家战俘,都没怎么为难他们。当他们正庆幸一路顺利的时候,反而在自己人这边遇到了麻烦……
顺着林冰的问题,他们慢慢回忆:紫川秀当时说了什么话?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大家苦苦思索,一边说:没有啊,当时大人的笑还是那么贼兮兮的,说话还是一样的没头没脑,分别以后大家才发现自己钱包不见了……基本上都是正常的。
林冰哭笑不得:“我不是问你们这个!我是问你们,他有没有透露他要去那里?做什么?有没有鼓动你们跟他一起走?”
“没有!”三人一起回答:“大人去了哪里,他根本就没跟我们说。我们也没问,反正他以前也常常这样神神秘秘的失踪,我们都习惯了。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失踪的时间那么长。”
白川奇怪:“林大人,您的说法有点奇怪:大人想要我们跟他一起走的话,根本不要‘鼓动’啊!他是我们上司,下个命令给我们就行了嘛!”
她有点担心:“林大人,是不是我们不遵守命令犯了军法呢?可是我们实在也是没办法的啊,因为粮食都快吃完了,士兵们的情绪也很坏,一个个都想着回家……”
林冰仔细地听着,一边观察面前三人的言谈举止。可是无论她怎么看,面前三张年轻而朴实的面孔上找不到一丝撒谎的影子。尤其她是知道罗杰的直xìng子xìng格的,如果他撒谎的话,不可能骗得过自己的眼睛。那个年轻的女军官有些担忧的话语中,更是透出了一股质朴的真诚。他们更像三个大孩子,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不可能是在说谎的--但直觉里,紫川秀不也是个好人吗?结果他却投靠了魔族。平生第一次,林冰对自己灵敏的直觉产生了怀疑。
装扮成佣人的女军官端着茶水进来,对林冰使了个眼神,暗示着屏风后面埋伏的敢死队已经准备就绪。林冰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摔手上的杯子。三人停止了说话,一起望着林冰,目光中充满了不解与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冰轻轻咳嗽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面对三人真诚、毫无准备的清澈目光,就连老练的她也实在觉得接下来的话很难以启齿。
“我们没有很多时间,就长话短说好了。现在,监察厅驻瓦伦要塞的军法官正在往这里赶来,他是来逮捕你们的。”
开场白的效果是震撼xìng的。白川三人一下子呆住了,他们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罗杰蠕动着嘴唇:“为……为什么?”
林冰同情地看了他一下,这个高大壮实的男子正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她问:“你们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大人?”
林冰沉吟了一下:他们的反应是假装不来的,特别是那种措手不及的震惊表情。现在,她真的可以肯定他们是无辜的了。但是,命令毕竟是命令,来的非常明确:“紫川秀及其部队秀字营都是我家族的叛徒,要他们xìng命。”
林冰的神sè冷峻:“有很可靠的消息,你们的长官紫川秀已经投靠了魔族。总长紫川参星殿下非常愤怒,已经对他,也对你们整个秀字营部队发出了格杀悬赏令。”
犹如天上突然打下一个霹雳,三人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了起来。
罗杰嘶哑地说:“林长官,您刚才说的……说的是什么?秀川大人叛变了?怎么回事?”
“是的,紫川秀已经叛国投敌了。这是确切无误的消息。”
三人呆若木鸡。他们还没从得知紫川秀叛变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更大的打击接踵而来。林冰环视一下瞬间变得惨白的几张脸,很乾脆地接下去说:“你们已经不是我们紫川家的人了。我不能把一支有可能是魔族内应的部队放进瓦伦城来。这个风险太大了,虽然我觉得你们不像是叛徒,但我身为瓦伦要塞的镇守司令,我必须对我的职责负责。”
明羽结结巴巴地开口了:“可是,林大人,可是我们没有叛变啊,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紫川秀叛变的事情……”
林冰叹了口气:“即使我放你们进来也是没用的,格杀令已经通告全国,从这里到dì dū,任何一路家族军队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们去领赏的,整个人类世界都与你们为敌。我放你们走,已经算是违反了总长殿下的命令。三分钟后,瓦伦的军法官会带着军法处的宪兵行刑队过来的。你们最好在他到来之前离开。”
“对不起,但我无能为力。”
林冰轻盈地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她走到门边推开了门,却停住了脚步:“有件事情忘记跟你们说:出了这个大门走廊往左拐第二个楼梯口,有一条快捷的通道。军法官和行刑队是从走廊的右边过来的。”说完,也不等他们答覆,她已经出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门“砰”的一下轻轻关上,秀字营的三名军官呆住了,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巨变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前一分钟他们还认为自己是立功载誉归来的家族军官,下一分钟他们却已经变成了被追杀的叛徒。这个巨大的变化,他们实在反应不过来。
远远的走廊处响亮的急速脚步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有一个很粗的嗓子在吆喝:“快,不要让秀字营的jiān细跑了!”
白川第一个省悟了过来,她跳起身来,朝发愣的罗杰和明羽屁股上每人一脚:“我们快走!”两人如梦初醒,踉踉跄跄地跟着白川冲出了门口。走廊里没有人,但不知哪里传来了混杂的急速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白川低叱一声:“快!走左边!”
在第二个楼梯口,他们下去。果然一路上并没有碰到拦截的宪兵。一路经过的军官和士兵看见三个身着旗本军服的军官正在没命地夺路而冲,无不投来诧异的目光。幸好,没有人拦住他们。下了主楼,顺着来路他们一口气跑到了瓦伦的东城门,发现虽然已经是深夜了,东城门却还是敞开着的。白川惊奇地发现,吊桥上负责守卫城门的军官和jǐng卫哨兵对他们三个连夜出城、神sè慌张的可疑人物居然一句话也没有问就放行--当他们经过时,他们统统转过了身子,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他们一个个学会了透明隐身术。
出得城门,同样顺利地通过了外围工事防线,他们又回到了刚才离开的地方。这时候,空地上只剩下了秀字营的士兵,刚才严阵以待的大群军队不知何时已经撤走了,空地上多了很多马车,没有任何标记。白川探头进去一看,里面装的都是粮食。一个士兵跟她说:“刚才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也没留下名字。”白川点点头,心乱如麻。她知道这是林冰的一番好意。
明羽刚集合了部队,没等他把事情跟士兵们说清楚,瓦伦城门处响了一阵巨大的喧嚣,大批手持火把的军队从城门处涌出,气势汹汹地扑杀而来,一片高呼之声:“不要放走了秀字营的jiān细!”呼声此起彼落。瓦伦军法处的宪兵部队出来追击了。
白川当机立断地跳上马:“秀字营,上马!各部队立即跟我向东撤退!”
明羽拦住了她:“你疯啦!东边是魔族的地盘!”
白川一脚踹倒了他:“我们没得选择!如果我们不走,军法处会把我们杀得一个不剩的!如果我们反抗,一旦开战,他们就更加有理由说我们是叛徒了。现在我们只要保全得xìng命,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白川高声向士兵们大声呼喊:“快,想活命的跟我走!”转身掉头往东边的黑暗中奔去。
士兵们不明所以,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大群人马杀来,一个个吓得赶紧上马,跟在白川的身后而去。
明羽呆立在原地,眼睛发直。当罗杰骑马经过他身边,喝问:“你还不走,想找死吗!”
“如果我们走了,他们不更当我们是投靠魔族的叛徒?我要跟他们解释清楚,我没有叛变啊!我明明是无辜的啊!”明羽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罗杰呆了一下,回答:“就算是当叛徒也比当死人好啊!活下去,才有可能弄个水落石出,死了就什么也不用说了。”说完他也策马走了。
眼看着大片马蹄践踏碎泥轰隆从自己身边经过,明羽口中喃喃念叨几个字:“活下去?”掉头望去,黑暗中逼近的队伍中闪烁着一片刀刃的闪光,寒气逼人。明羽打了寒战,大叫:“等等我啊!”他急忙跳上了自己的战马跟上队伍。
风在耳朵边吹,两旁的树木在飞快的后退。回首望去,黑暗中的瓦伦要塞巍然耸立,默不作声地看着这悲惨的一幕。回望着身后黑暗中巍峨的要塞,不知不觉的,白川的泪水已经盈眶:瓦伦啊瓦伦,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次堂堂正正地踏入这大门呢?这辈子,我还能不能再看到你呢?
站在城头看着着秀字营的队伍迅速地撤退,没入东边的那一片黑暗之中,林冰轻轻舒了一口气,暗暗庆幸:秀字营的负责人还算冷静,没有当场与军法处发生冲突。
城道口处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林冰转身,微笑:“怎么了?卢真大人,什么事这么生气啊!”
“林副统,你干的好事!”瓦伦军法官大吼道:“你刚才放走了秀字营的jiān细!”
林冰吃惊:“秀字营的jiān细?在哪里?”
她作势环顾左右:“没有啊!”扬声问左右随从军官们:“有谁看见了秀字营的jiān细啦?”
军官们纷纷回答:“没有!”、“我没有看见。”一个个嘴角含笑。
卢真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哆嗦着:“你!你敢,我一定会上报的!”
林冰冷冷一笑:“请便。”
看着军法官怒气冲冲地离开,林冰的副手,阿特兰红衣旗本眼中流露忧虑之sè。他趋前一步靠近林冰:“大人,您这样干,军法处是绝不会罢休的。”
林冰轻笑:“不必担心这个蠢货。想动我这个级别的将,必须得dì dū监察厅同意。帝林应该明白:现在情况下如果想守稳瓦伦要塞,就不能轻易动我。卢真这个笨蛋,急着想立功,却不动动脑子:自己的顶头上司帝林跟紫川秀是什么交情?你们就放心好了,dì dū监察厅绝对不会追究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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