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疯子
作者:晚风有音   渣男嫌我家世低,我转眼就登基最新章节     
    姜云音的确不知傅明洲究竟多大,有没有婚配。

    自从相识以来,两人一直在下一盘无形的棋,斗智斗勇的较量,关注点从不在这些事上。

    何况这些日子,她忙着接手大梁的政务,筹备应对晋国的内战,更无暇顾及这些。

    姜云音的人品和性格摆在这,王静姝虽然诧异觉得离谱,但不会质疑真假,更何况此刻她更多的是为了活跃先前沉重的气氛,谈不上真的对傅明洲有多动心喜欢。

    这一晚,三人抱着马上就要分别,不知何日能再见的依依不舍,没了隔阂和顾忌,畅聊到夜深。

    次日,姜云音照常去上早朝,垂帘听政。

    下了早朝后,两人又一如既往去了天泽殿。

    今日要批阅的奏折并不多,正事忙完,姜云音回想起王静姝昨夜让她问的,抬眼看向傅明洲。

    那下颌线条仿若精雕细琢,侧脸轮廓的确生得好看。

    只是……她该从何问起?

    被她这般盯着看了好一会后,傅明洲掀了掀眼皮,抬眼对上她的目光,道:“有话不妨直言。”

    他既要她直言,她便毫无铺垫,直接了当的问:“王爷今年多大了?”

    她这个问题对于一直言之有物,从不闲聊的二人而言,过于反常,傅明洲不明所以地望着她,好脾气地回:“……二十有四。”

    姜云音讶然,一时没控制住地问道:“王爷才二十四?”

    傅明洲眸色沉了沉:“我看起来很老?”

    “王爷误会了,”姜云音摇头否认,解释道:“非也,王爷小小年纪便是闻名天下的谋士,二十出头便历经千帆位高权重,这般气质常让人忽视王爷年轻不俗的外在。”

    她所言不假,但凡知晓他身份,能同他说上几句话的人,对他是本能的尊崇敬畏,哪会去窥探在意他的外在?

    也就王静姝那般初来乍到,又爱“美色”的女子,才会关注到他的容貌。

    他当真是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郎。

    傅明洲不语,但面色稍有缓和。

    姜云音又问:“那王爷可有婚配?”

    傅明洲眼里有古怪之色飘过,光影交替,他喉结细微滚动,回道:“……未曾。”

    末了,他紧盯着她,问道:“问这作何?”

    被他这般盯着,姜云音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知道他是糊弄不了的,也莫名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昨日晋国来送信的王丞相之女王静姝,托我询问。”

    傅明洲恍然,刚缓和不久的面色又沉了下来。

    他抿唇,嗓音冷了冷,回道:“似我这般病弱之躯,此生不会婚配,拖累任何女子。”

    他眼底有悲凉落寞,被如墨的眸遮掩。

    姜云音的心口仿若被一双大手捂住一般,一时有些窒息感,愧疚滋生,她张了张唇,“你不必……”

    “陛下,”傅明洲出声打断她,“明日便是晋国太子动身回晋国的日子,陛下忧心国事即可,不必分神关心臣的私事。”

    姜云音深呼吸,把那些话都咽了下去,回忆起昨日王静姝告诉她的,她阿母在任府的过往,她开口问道:“王爷既跟随我外祖父多年,可知晓我阿母的事?”

    虽然她直觉王静姝所言有九成是真的,但也想向傅明洲求证,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毕竟任长庚已离世,她想知道的,已无法从他嘴里得知了。

    傅明洲回道:“从我追随先帝起,先帝便一直在边疆,任家妇孺我未曾见过。”

    他知晓她想问什么,没有隐瞒地说道:“但先帝离世后我曾调查了解过,你阿母是妾室所生,在任家当女儿时并不受宠,能随你阿父私奔离开汴京,实乃幸事。”

    他不必细说,她已然知晓,王静姝所言属实。

    傅明洲又道:“先帝这一生和家人聚少离多,无暇顾及后宅之事,有些事非他所愿,亦非他所能控,他常念叨,他这一生独独愧对家人。”

    他带着深意问道:“陛下,可怨先帝?”

    姜云音摇头:“我不怨他。”

    她轻笑,释然道:“我阿母都不怨他,我更没有资格怨他。”

    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表态道:“王爷放心,在其位思其职,这样浅显的道理,我不会不懂。”

    傅明洲眸带欣赏,会意点头。

    姜云音又道:“今日若无其他要事,我想去一趟左亲王王府。”

    或许知晓她阿母的遭遇,左缜能不偏激地对待她的决定。

    傅明洲却道:“你不必去了。”

    姜云音挑眉:“为何?”

    “左亲王已不在帝都,”傅明洲说道:“他昨夜已领兵出发前往襄梁边界,准备应战。”

    “昨夜?”姜云音一怔,“你昨夜为何不说?”

    傅明洲:“昨夜陛下和闺中密友畅谈,似是没时间见臣,而今日,臣还未来得及提。”

    不待姜云音追问,他直接说道:“左亲王不愿为晋国内战出一兵一卒,但对征战胡人依旧满腔热血,义不容辞。”

    姜云音呼吸重了重:“中原马上要内战,何必此时出兵胡人?”

    “襄国若知中原内乱,定会出兵来犯,左亲王前往边关驻守,是提前做好准备。”

    “襄国怎会知道中原内乱?”姜云音点破关键点,“你计划放出消息,是吗?”

    傅明洲不否认,道出谋划:“待慕容宏胜券在握,襄国会得到中原‘内乱’的消息,若是慕容宏信守盟约,正是倾梁晋两国之力一举迁灭襄国胡人的好时机,若是慕容宏出尔反尔,左亲王只会守护梁襄边境,放任胡人侵入晋国,待晋襄两败俱伤,方是我大梁一统中原的好时机。”

    再听到这番缜密的远谋深虑,姜云音已经不会太过讶然。

    ……又是这黄雀在后的戏码。

    姜云音是真的服气,哪怕明面上左缜对傅明洲百般不满,最后还是会按照傅明洲的“旨意”行事。

    他真是深谙操控人心那一套,也能做到绝对的理性,不感情用事。

    一番沉默过后,两人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傅明洲突兀地问:“陛下今夜可还要同友人畅聊?”

    姜云音眸带疑惑,无声询问。

    傅明洲不看她,望向殿外,若有所思地模样,道:“若是不用,还请陛下戌时抽空来一趟。”

    不待她追问,他说明缘由:“今夜戌时,叶隐当归。”

    姜云音恍然,不久前他曾误会她质疑他觊觎皇位,说等到叶隐办妥江湖之事回来,会解决她的忧患。

    她顺势好奇地发问:“你打算让叶隐做什么?”

    傅明洲这会却卖起了关子:“陛下来了便知。”

    姜云音了解他的性格,他不愿说时,是无论如何也撬不开他的嘴的。

    反正她也有要向叶隐询问灵剑派的事,来一趟也行,是以她点了点头,应道:“好。”

    当晚,戌时一过,姜云音便动身来寻傅明洲了。

    在大梁皇宫住了快一月,宫里的路径她基本摸熟了。

    一入傅明洲的屋子,果然瞟见了叶隐。

    姜云音上次见到叶隐还是刚到大梁皇宫的时候,那时她还抱着要见任长庚一面的想法。

    “陛下果然准时,”傅明洲眸色淡淡地出声禀告道:“叶隐已收服所有江湖势力,可听陛下号令。”

    叶隐从傅明洲这番话里揣度出了其对姜云音的态度,和姜云音现在在梁国的身份,于是朝姜云音俯身作揖行礼,道:“叶隐拜见陛下。”

    他素来只看傅明洲的态度,若傅明洲认了姜云音这个女帝,他也会认。

    “免礼,”姜云音落座后问道:“你可遇到灵剑派的人了?有遇到辛东吗?可有将话带给辛东?”

    叶隐抬眼,目光迟疑地望着姜云音。

    姜云音心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揣测问道:“你没遇到?”她补充道:“你尽管直言,如实告知我。”

    “回陛下,辛东……”叶隐深呼吸,回道:“在卓素心操控蛊虫那夜,便死在了阳城的街头。”

    他说道:“陛下的话,我无法带到。”

    姜云音睫毛轻颤,回忆起辛十五的模样,多少有些难过伤感。

    从泉县失守,她阿父死在胡人刀下开始,她便知道,世事无常,难以如愿。

    也罢,辛东未能知道辛十五的执着守候,至少余生也不用被亲手杀死疼爱的师弟的愧疚困扰。

    傅明洲眸光扫过姜云音,随即冲叶隐开口:“把星沉月落丸拿出来。”

    “是,王爷。”

    叶隐虽不明所以,但非常听令,从胸口衣襟拿出一个药瓶,双手递给傅明洲,恭敬道:“按王爷之前吩咐的,在此药瓶里装有两颗星沉月落丸。”

    傅明洲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吩咐叶隐:“同陛下介绍下星沉月落丸。”

    叶隐冲姜云音介绍道:“此乃我碎星堂独门慢性毒药,顾名思义,中此毒者,每隔三十天,在星沉月落时刻,都会遭受蚀骨之痛,若无解药,会持续遭此折磨,直至身体遭不住暴毙而亡。”

    他道:“这毒甚是阴狠,最适合用在那些杀之不解气的仇家身上,让他不堪折磨,那蚀骨之痛便是身子底子再好的壮年男子亦挨不过几次,通常等不到毒性击垮身体的那一日,便自行了断了。”

    姜云音听得微微蹙眉,心中感慨着这般阴狠的毒药竟取了这般听起来甚是美好的名字,不愧是碎星堂一贯的作风,就如当初救她的那枚梅花飞镖一样。

    她听完了介绍,看向傅明洲,沉眸问道:“王爷预备将这星沉月落丸用在谁身上?”

    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让叶隐拿个独门毒药出来给她介绍展示一番吧?

    定是有用途的。

    这亦是叶隐想问的:“王爷要用在谁身上,直接告诉叶隐即可,”他补充道:“我们碎星堂还是喜欢速战速决,这星沉月落丸是找不着几颗,尤其是解药,这世上仅剩下两颗。”

    两人皆看向傅明洲,等到他回答。

    傅明洲没有出声,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打开药瓶,倒出了一颗,放在掌心,随即在他们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没有犹疑地塞入自己嘴中。

    “王爷!”

    叶隐始料不及,从未想过傅明洲会自己服毒,大脑宕机,愣怔的片刻只见其已将毒药服下,他一个箭步跨过去,顾不得什么身份地位,一把搂过其肩膀,扬手作势,要一掌将傅明洲咽进去的毒药给拍出来。

    傅明洲被他这般大动作弄得连咳几声,睁着眸子望着叶隐,沉声道:“……你要拍死我吗?”

    叶隐顿住了,以傅明洲的体魄,自己这一掌下去,能不能拍出星沉月落丸不一定,但一定能让傅明洲一命归西。

    他呼吸急促,担忧急切得不行:“王爷为何要服毒?!”

    他收回手,松开傅明洲,双手发抖的又从胸口衣襟掏出另一药瓶,一边往外倒一边道:“王爷快将解药服了……”

    “住手,”傅明洲喝住他,又朝他伸手,“把解药给我。”

    星辰落月丸要在服下后的三十天后初次毒发,是以此刻的傅明洲一切正常,和叶隐的反应对比,他淡然平静地像是喝了一口茶水一般,面不改色。

    叶隐急的眼眶泛红,第一次对傅明洲的命令表现出迟疑。

    傅明洲拧眉,沉声重复道:“给我。”

    叶隐只好将解药瓶也递过去,连声劝道:“王爷身子薄弱,经不起这毒药折腾的,快些服用了解药吧。”

    傅明洲置若罔闻,转手将解药瓶递给姜云音,云淡风轻地开口:“陛下若仍觉得我有二心,销毁解药即可。”

    他勾了勾唇,眼底全是悲凉的底色,声音越发的轻了,问道:“臣这般做,可能解陛下忧患了?”

    姜云音身子一僵,有寒意从脚底陡然而生,直冲脑门。

    她不接药瓶,难以置信地望着傅明洲,声音发颤道:“疯子!”

    就为了让她信任他,所以自己服毒?!

    他怎能对自己心狠到这般地步?!

    傅明洲往前迈了一步,一手扼住她的手腕,一手将药瓶放在她的掌心,他唇角的弧度大了些,笑道:“陛下,臣将命交予你了,陛下可信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