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赤云卫倾囊相助,再加上蛮奴军心大乱,云砚之率领的大军势如破竹。
仅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攻破了青云关东门。
得知云砚之和裴远廷已经杀入青云关,百里觉第一时间下令将主力军分为两路,一路转入巷战死守,一路护他安全撤出北门。
可他们忘了,谁能比青云关的百姓,更熟悉青云关?
在百姓的主动配合和引路下,部分躲入巷陌的蛮奴几乎都被神风营和华家军的人一网打尽。
云砚之留下华家军清扫残余军队,自己则带着神风营紧追百里觉。
除去戍守西门的兵力,还有被留下巷战拖住华家军和已经战死的,百里觉身边仍余六万兵力。
可面对云砚之五万神风营将士,却犹如老鼠见了猫。
因为百里觉很清楚,再继续耽搁下去,追来的,就不仅仅是云砚之的神风营。
在云砚之的身后,还有裴远廷的神策营正从西面而来。
而据最新消息,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金羽卫已经彻底折在赤云卫手里。
他自以为西关门外设下的埋伏,定能将裴远廷的神策营一网打尽,孰料,会突然冒出一个能号令赤云卫的大庆郡主!
慕家军,果然是阴魂不散!
吁——
突然,策马跑在他跟前的护卫勒马急停。
“三王子,您看!”
“是神策营!!”
同行的副将中,有人一眼认出了裴远廷和他身后高扬的神策旌旗。
百里觉同样认出了来者,顿时低咒一声,破口大骂,“该死的赫尔,跟他兄弟一样不中用!”
连区区五万人的神策营都拦不住!
他看着逐渐朝自己逼近的大军,坐下战马不安顿蹄,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惊慌。
身侧,副将凛声道,“三王子莫慌,咱们还有六万兵力,未必不能一战!”
听得这话,百里觉的心稍微定了定。
他调转马头,朝着身后的云砚之喊话,“大庆太子,就算尔等联手夹击,我也尚有兵力与你们殊死一战。到最后,也不过两败俱伤罢了!”
云砚之斜睨他一眼,云淡风轻道,“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他才刚抬手,百里觉立刻道,“可那样一来,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本王子心怀慈悲,实不忍看见两国将士血流成河!”
此言一出,云砚之身边很多人都忍不住笑了。
云砚之淡然勾起唇角,说话却一如既往地干脆,“三王子若不想战,就留下你的人头,本宫自会放你手下兵马安然离开。”
那洞若观火的眼神,仿佛在讥讽着百里觉心里那点见不得人的龌龊。
百里觉神色一僵,顿时变脸,“大庆太子!你真要把青云关变成地狱吗!?”
“青云关,不是早就被你们变成地狱了吗?”云砚之扬眸,犹如鹰视狼顾的目光,骇得百里觉全身一颤。
“三王子不妨仔细瞧瞧。”他指着地上数尺厚的积雪,“十万慕家军的英魂,正在地底下看着你呢。”
被他这么一指,百里觉顿觉马蹄下的雪地阴气直冒,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你别胡说——!”
话未说完,突然,原本端坐马上的云砚之一跃而起!
腰际长剑瞬出,矫健身影直逼人群中的百里觉。
吓得他当即连连惊呼,“护驾!快护驾——!!”
与此同时,裴远廷高举长剑振臂高呼,“吾等誓死追随太子,诛尽蛮奴,为慕家军十万英魂,报仇雪恨!!”
身后,众将士如潮水般冲向敌军。
“诛尽蛮奴,报仇雪恨!!”
随着诸位将领齐声怒喝,大庆的兵将们也在瞬间手持刀枪剑戟,朝着蛮奴兵杀去。
一时间,震天价响的喊杀声震荡着整座青云关。
白雪皑皑的关隘,顷刻间陷入一片刀光剑影的厮杀中。
国仇家恨,恩怨荣辱,以血见真章。
……
献帝二十年,太子壑亲征北疆,三军合围青云关,此战历时九天九夜,全歼蛮奴十二万余。
战后,太子壑令割取百里觉人头,附蛮奴贼耳二十四万只,连夜送往南部战场,震慑诸国。
青云关城楼。
裴远廷和云砚之并肩而立,俯瞰着鹅毛般的大雪一点点将这片泣血的战场笼罩。
不过多久,地面又会恢复成银装素裹的洁白。
只有他们知道,这片洁白,是多少人全力以赴,用一身血泪拼死博来的。
寥寥冬雪,厚重如斯。
“她在哪里?”云砚之划破了沉默。
裴远廷抬手,接住空中落下的一片雪花,意味深长笑了。
“终于舍得问出口了?”
云砚之面无表情凝着纷纷杳杳的雪,沉声道,“这次,不管你又说什么花言巧语蛊惑她,我都不会放手。”
裴远廷微微挑眉,“我若有心留她,又岂会告诉你实话?”
“圣旨已下,她是本宫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即便你不说,我也会走遍天涯海角,掘地三尺,将她和我的孩儿找出来。”
裴远廷见招拆招,“你是太子,想要走遍天涯海角,怕是不容易。”
“本宫是太子,又不是皇帝。”云砚之不以为然,弹指化去沾在腰际香囊上的雪花,“即便本宫真当了皇帝,也能传位。”
云砚之话音一顿,淡淡扫了裴远廷一眼,满意地看着他脸色骤沉,“更何况,本宫尚无子嗣,血脉至亲又正值壮年的兄弟,非你莫属。”
他似乎听到对方磨牙的声音。
“太子殿下的如意算盘,敲得可真响。”
“人呢?”云砚之不厌其烦又问了一遍。
城楼上静默了几瞬。
“斩杀赫尔的时候动了胎气,被华霓裳带回北幽谷养胎了。”
闻言,云砚之厉眸一紧。
“怎么不早说?!”声音已是蕴了薄怒。
裴远廷嗤笑一声,“你不也没早问吗?既然太子殿下喜欢端着,那就继续端着呗,她又不是没了你就活不成。”
所以,干嘛要告诉你?
云砚之眸色如淬寒霜,拳头攥得死紧,十指骨节在沉默中发出啪啪脆响。
这时,粼光疾步走来,朝云砚之低声道,“东方悠悠听说皇上赐婚您和郡主,大闹着要见您一面,说有重要军情要亲自与您说。”
听了这话,云砚之嘴角危险上扬。
她不闹,自己倒是把这人给忘了。
见云砚之沉默,粼光有些诧然,“主子,见吗?”
云砚之拍了拍外衣上的雪花,慢条斯理道,“清风死前受的哪些伤,中的什么毒,每样给她来十份。”
说话间,他的眸底映着城楼下的霜雪,冰冻三尺,凛冽慑人,“若她还能苟活,本宫便见她一面。”
“另外,通知茱萸收拾行装,一个时辰后,随本宫离开。”
粼光微微一愣,“主子要去哪?”
居然带茱萸不带他?
“北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