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闻言,脸色大变。
曹英在他的慎刑司,在防守森严的皇宫就这么逃走了?
那他的皇宫还有何安全可言?
慎刑司占大人跪地道,“陛下,是奴才疏忽,不知昨日当值之人竟是曹英的人。
他迷晕了其他同僚,将人带了出去,我们四处搜寻,只在暗厂附近发现了踪迹,他们走的应该是暗厂通道。”
为了暗子方便出行,暗厂内有条不必经过宫门,可直接通往宫外的暗道。
这暗道大门平日有重锁锁着,还有十几个暗子日夜轮班值守,没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逃出去。
除非,是暗厂自己放人。
且是背着他这个皇帝的。
念及此,皇帝脸色铁青,“来人,传无名和柒娘。”
无名是暗厂总管。
林元柏死,乔惜外出,这暗厂如今最大的管理者便是无名和柒娘。
乔惜虽回来了,但她还不曾真正回暗厂,不过,皇帝想了想,还是又让人传了乔惜过来。
乔惜到时,无名和柒娘都已跪在皇帝面前,解释了乔承望的事。
乔承望这些年一直被关在暗厂秘牢里,未免被乔惜发现,他所在的秘牢是单独的,他双腿尽断,又被锁着,根本逃不掉,故而平日无需人把守。
只有一个年迈的伤残的暗子给他送饭。
但因这段时间曹英要给他洗去记忆,方便曹英行事就给了曹英秘牢的钥匙。
昨晚,便是有人打晕了那年迈暗子,用钥匙开门带走了乔承望。
皇帝气的胸口起伏。
曹英先是藏着玉蝉,如今又带走了乔承望,可见她也是想要鬼军的。
“你们当真是忠心。”
皇帝咬牙切齿。
无名忙道,“陛下,昨晚把守暗厂大门的十几个暗子都审过了。
守夜期间无人偷懒,也不曾发现异样,曹英未必是从暗厂离开的。”
他绝不能让慎刑司将事情推到暗厂,那样他就要承担曹英逃走的责任。
可皇帝有昨晚乔惜的话在前,他怀疑是无名和柒娘他们放走了曹英。
曹英这些年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讨得他信任,许多时候曹英代表着他,底下那些人难免就巴结曹英。
甚至如柒娘这样的直接做了她的干女儿,他阴沉道,“阖宫上下搜不到人,若不是从暗厂走的,莫非他们能飞天遁地不成。”
皇帝眼眸危险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
出入皇宫就两条路,要么宫门,要么暗厂通道,宫内更是三步一小岗,五步一大岗。
若无人相助,曹英重伤,乔承望断腿,三人绝不可能逃得出宫的。
且,曹英昨晚被乔惜打的出气多进气少,不可能亲自去暗厂带走乔承望,除了慎刑司那个,她还有别的帮手。
若她当真是被暗厂放走,那十几个看门暗子竟无一人报备于他……
皇帝后背一阵发寒,心里又惊,又怒,他的暗厂还是他的暗厂吗?
感受到皇帝浓重的杀意,无名和柒娘谁也不敢担下这个罪名。
乔惜恰好此时过来了。
柒娘忙将事情推向乔惜,“陛下,昨日指挥使无故发疯,损坏暗厂不少房舍,还打伤属下等人,今日曹英便逃走了,这会不会太巧了。”
她总觉得乔惜昨日发疯过于蹊跷,加之被她打成重伤,害她昨晚痛了一夜,心里恨死了乔惜,今日出事便想推在她头上。
乔惜沉了脸,“我还打了曹英,你是只字不提。”
她拱手上前,“陛下,属下请命严查此事,势必捉回曹英。”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如此?”
柒娘冷笑,“指挥使心思深沉,兴许就是演戏做给我们看的。”
“重犯逃脱,下落不明,皇宫出了内鬼,陛下安全得不到保障,你此时不及时替陛下分忧,还有心思在这推卸责任。”
乔惜忍无可忍的样子,一脚踢在她肩头,“你究竟是能力不足,还是故意给曹英拖延时间?废物!”
随后一副很不愿搭理她的样子,继续同皇帝请命。
她后头的话说到皇帝心坎上,眼下的确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及时抓回曹英,揪出内贼。
可。
跟着曹英一起逃走的,还有乔承望。
让乔惜接手此事,万一叫她认出了乔承望,亦或者曹英被抓,狗急跳墙,将乔家真相告知了乔惜,后果不堪设想。
恰此时,门外传来苏鹤霆的声音,“你这狗东西让开,我要去接我媳妇回家,你拦着我做什么。”
“殿下,您稍等,陛下在处理要事,你不可搅扰。”
“我没事搅乱父皇做什么,我只是来接我媳妇,凌华阁的人说她来见父皇了。
既然父皇在忙正事,那就没我媳妇什么事了,正好跟我回家。
她昨日伤心岳母的事情,还不知现在怎样了,我都一晚上没见到她,你快让开……”
皇帝看了眼做暗厂指挥使打扮的乔惜,眉心狠狠跳了跳,朝她挥了挥手,“你回去,把他也带走。”
乔惜便从后门闪身出去。
皇帝彻底熄了让乔惜参与此事的打算,苏鹤霆看得这么严,乔惜如何能背着他执行暗厂之事。
何况,还有个王源对乔惜虎视眈眈。
可,他能将此事交给谁呢?
皇帝陡然打了个激灵。
林元柏死了,曹英背叛了,无名和柒娘他不敢信,乔惜不能用,连王源这个隐藏多年,对他忠心耿耿的棋子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这些人都是他昔日的左膀右臂,如今,他竟无人可用。
他是如何就到了这种境地?
外面苏鹤霆的吵闹声还在继续,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心里烦躁得很,一时没了主意,便迈步走了出去。
“堂堂八尺男儿,你无事可做么?成日粘着妻子。”
“有啊,儿臣每日会看疆北送来的公文,眼下人在京城,又不能如在疆北那般时常去军营或巡视边境。”
苏鹤霆答着话,眼睛却一直往皇帝身后探,没看到乔惜身影,他问道,“父皇,惜儿呢?她如何了?”
皇帝看着苏鹤霆。
苏鹤霆虽担忧乔惜,但整个人是闲适的,也是,若不是闲的,怎会大清早进宫找乔惜。
便突然问了句,“疆北眼下如何?”
苏鹤霆眼睛依旧探向皇帝身后,随口回道,“很好啊。”
皇帝也曾听探子说过,疆北被苏鹤霆治理的很好,且百姓都拥护他。
而自己眼下却内忧外患,焦头烂额,他突然就对苏鹤霆生出一股厌烦,挥了挥手,“惜儿早就回凌华阁了。”
他这般用心治理天下,却落得如今地步,苏鹤霆却看着毫不费力的样子。
由此显得自己很无能,皇帝不愿承认,连带着看苏鹤霆不顺眼。
苏鹤霆对此毫无察觉的样子,欢喜道,“那儿臣告退。”
“就这么个人,当真能将疆北治理好?”
能替他收服其余藩镇吗?
皇帝嘀咕。
吴公公也不敢答,躬身跟着皇帝往御书房走。
便见苏鹤霆又转身跟了上来,“父皇,儿子能把惜儿的旧物也带出去吗?省得她没事就入宫。”
皇帝眸子眯了眯,同意了。
“谢父皇。”
苏鹤霆欢喜地大步离开。
皇帝吩咐身边禁军,“查严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