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是疼醒的。
睁眼便看到一张少女的脸,那脸莹白如玉,五官精致,脸上却缺了一个口子,少了一块肉。
她微怔之后是大惊,“你,你没死?”
曹英认出这是偷走她医本,逃出药炉的葛家女。
她先前虽同皇帝狡辩,葛家女也会制让王俊杰死的毒药。
但心里却是认定她找了五年也没找到的人,肯定是已经死了的。
可没想到,她竟真的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苏鹊冷笑,“你都没死,你姑奶奶怎么可能死?”
“王俊杰的死是你做的,你要栽赃我?”
曹英质问她,余光忙打量四周。
是一间陌生的房间,不是慎刑司。
“这是哪里?”
她只记得自己被慎刑司的人带了出来,在路上晕了过去,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怎么会落到葛家女手里?
曹英心里一片慌乱,葛家女恨毒了她,她的处境不会比在慎刑司更好。
苏鹊没应她。
倒是苏鹤霆从外面进来,他身后跟着癞赤脚。
苏鹤霆将一张通缉令放在曹英面前,“药炉和你的身份皆已曝光,皇帝将所有责任推在你身上,眼下你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曹英看清通缉令,心中激愤又胆寒,“你想做什么?”
她不会傻到认为苏鹤霆是在救她。
苏鹤霆将通缉令丢置一边,“自然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我与你有何仇?”
在曹英看来,真要清算他们的仇怨,也是苏鹤霆为了乔惜先打了她。
脱口而出的话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葛家女是你什么人?”
苏鹊笑,“我是他妹妹,当年便是他带着我逃离了你的追捕。”
原来是这样。
曹英心里对苏鹤霆恨意更甚,她先前只当苏鹤霆多管闲事,参与她和乔惜的事。
却没想到,原来五年前,苏鹤霆就坏了她的事。
但她知道此时不是泄愤的时候。
“你刺伤兰慧郡主,本就是死罪,我将你换到药炉,虽让你做了药人,可我也教授了你医术。”
曹英不想死,她刻意忽略和苏鹤霆的矛盾,只和苏鹊狡辩道,“挖你脸上的肉是我不对,但那也是为了做药引,我想研制新药,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你不能杀我。”
苏鹊慢悠悠地从药箱拿出一把小刀,“你太高看自己,我可没拜你为师,你连给我娘提鞋都不配,可别提什么终身为母这样的话来恶心我。”
若不是她命大,逃了出去,又运气好遇到了兄长,她早就死在药炉了,曹英竟还敢跟她提从前。
小刀磨得锋利,她将一团布塞到曹英嘴里,手起刀落,利索地在曹英右脸割出一个肉坑。
随手往伤口撒了些药粉,苏鹊道,“你的命太多人想要,我也只能先让你尝尝剜肉之痛,否则我必定钝刀子割肉,将你一点点活剐了。”
话毕,她便不甘心的退开了去。
苏鹤霆抄起墙根的木棍,对着曹英的膝盖就用力砸了下去。
曹英痛得额上青筋暴起,眼球外突,喉腔发出的痛吼声被嘴里的布堵住了出路,让她整颗脑袋都涨红。
她死死盯着苏鹤霆,眼里的恨意恨不能化作刀刃,将苏鹤霆片成碎片。
确定她一双脚被打断,苏鹤霆丢了手中木棍,“你这双腿,本王是替我那四舅哥收的,鹊儿,给她止血,别叫她死得太快。”
曹英拼命摇头。
苏鹤霆呵笑出声,“本王知道四哥的腿不是你打断的,打断他双腿的是季瑶。
季瑶的账,惜儿已经用她的命偿了,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你这一生作恶多端,害人无数,四哥落得今日地步,你敢说与你毫无关系?”
曹英依旧是摇头。
她不敢认。
让季川将乔承望当野人一样豢养,是她的建议。
也的确是她建议季川,不必给乔承望治疗腿,只需保他不死就成,总归皇帝要的是乔承望的血,只要能取血便可。
“省得他双腿痊愈,起了逃跑的心思,这是你对季川说过的话。”
苏鹤霆冷笑,“今日本王便也打断你的腿,免得叫你逃走了。”
这是曹英当着乔承望的面,同季川说过的话。
她猛然抬头,呜呜出声。
乔承望被苏鹤霆救出来了?
怎么可能?
乔惜在他们的监视下过了五年,她在宫里根本没有帮手。
而苏鹤霆一个长在外头的皇子,再有本事也不可能从皇宫暗厂救走乔承望。
苏鹤霆明白她的疑惑,只道,“曹英背叛皇帝,不堪慎刑司酷刑,买通慎刑司太监逃出皇宫,还带走了乔承望。”
曹英这回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竟真的救走了乔承望,还栽赃在她身上,皇帝如今只怕恨不得将她凌迟了。
她在大佑再无活路了。
可他们是哪里来的本事,又如何知道乔承望还活着?是从季川处得知的?
不,不是。
从乔惜到了疆北后,季川就开始各种不顺,还有她的碧香好端端的也死了。
当时她便怀疑乔惜,眼下已然确定,那一切就是乔惜搞的鬼。
或者说,一开始乔惜和苏鹤霆就狼狈为奸了。
可,乔惜明明没了从前的记忆,明明她将皇帝当做唯一的亲人,因此对她这个皇帝的身边人也诸多敬重。
为什么乔惜突然会这样?
难道,她恢复了记忆?
不可能的,乔惜离宫前她诊过脉的,明明药性还在,何况,她后头又给她送了一次压制记忆的药,亲眼看着乔惜服下去的……
她有许多疑问想问,竭力想吐出嘴里的布团。
苏鹤霆可没打算让她做个明白鬼,改了话头,问道,“帝后之间的龃龉是什么?”
曹英都没力气去想,苏鹤霆初入京城的人,为何会知道帝后不和。
她不甘心就这样交代,更怕交代了,命也就没了。
苏鹤霆也没想过一次就能问出来,反正他们还有时间,乔惜在陪着乔承望,之后她也是要来同曹英清算的。
便对癞赤脚道,“四哥的记忆被她所损,瞧着和祖父的情况有相似之处。
兴许伤祖父记忆之人,与她出自同门,先前惜儿给你的药,你也研究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由你了。”
癞赤脚点头。
曹英那般伤他女儿,他早已按捺不住了。
苏鹤霆走到门口,又顿住,突然道,“对了,兴许你还可再审审,当初兰慧郡主看上你,是否有她的挑唆。”
他记得曹英和兰慧郡主关系好,而癞赤脚曾是百姓称赞的葛大夫。
若曹英眼红癞赤脚的医术,亦或者嫉妒,以她的狠毒,会动歪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他本是灵光一闪,却没想倒叫曹英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