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地上的几人,眸色晦暗,只能允了。
不同意反而叫人多疑。
但却不能现在就让他们去查,他得让于德贵做些准备,该清理的卷宗和证物得及时清理了。
正欲开口拖延时,就听得吴大人对高程前道,“你即刻随于尚书前往刑部拿到先太子一案的卷宗和证物。
苏鹤霆亦对辰山道,“你一道过去。”
“今日是除夕宫宴……”
皇帝依旧想阻止,却被一道惊呼打断了话语。
老爷子指着皇帝,满眼惊恐道,“啊,小心身后。”
乔惜立即护在皇帝身前,问道,“祖父,怎么了?”
老爷子却不回她的话,似猴子般窜到苏鹤霆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惊恐道,“孙子,这里有鬼,我们回去吧。”
苏鹤霆忙阻止,“祖父,不可妄言。”
老爷子撇撇嘴,像是要哭的样子,指着皇帝身后,“是真的有鬼啊,他刚刚就在你皇帝爹身后,现在,现在,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众人顿时毛骨悚然。
老爷子自己也似吓坏了般,一直往苏鹤霆怀里钻,这样觉得还是不安全,又喊乔惜,“孙媳,挡住,快帮祖父挡住,这鬼太吓人了,他身上怎还冒着火啊……
啊,他怎么长得那么像你的皇帝爹啊……啊,不敢看了,不敢看了,太可怕了……呜呜呜,太吓人了……”
他竟真的似一个被吓坏的孩子般,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道,“不是我害得你,你别找我,呜呜呜,孙媳,你怎么挡不住啊,啊,你走开,站我面前干嘛啊。
呜呜呜,谁害得你,你找谁啊,呜呜呜,我不是故意要打搅你,我只是看你贴近我孙子的皇帝爹,我以为你要伤害他,才喊出声的。
你别欺负老头啊,呜呜呜,你走开,快走开……”
但那冤魂似缠着他一般,他拼命地挥手,最后无济于事的样子,哭嚎道,“好吓人,好吓人,快打晕我……”
乔惜如他所愿,抬手劈晕了他。
世界瞬间寂静。
老爷子的话还犹在耳边,众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若空气都阴冷了几分。
“于尚书,走吧。”
苏鹤霆打破了这份叫人恐怖的安静。
高程前亦朝于德贵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于德贵看了眼皇帝,只得躬身推开。
几人刚转身,一名禁军又气喘吁吁跑来。
他跪在皇帝面前,“陛下,林家也出事了。”
禁军口中的林家是曾经的长宁侯府。
在苏鹤霆来京时,三皇子曾派人刺杀苏鹤霆,皇帝不愿为了苏鹤霆处置三皇子,便让已死的长宁侯担了此事。
但又忌惮林元柏为护林家,藏了对皇帝不利的证据,便只夺了长宁侯府的爵位,令林家三代不得入仕。
林家其余人虽没了官身,依旧生活在京城。
今夜除夕,林家开宴前,也是祭拜时祠堂突然倒塌,然后也是出现了太子的喊冤声,接着便有下人发现,林家门外跪着一副骨架。
那骨架瞧着约莫死了不到一年,面朝皇宫方向跪着。
林夫人认出骨架胸前挂着的玉佩,正是林元柏生前挂着的玉佩。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地看着禁军,“你是说有人挖了林元柏的墓,将他尸骨放在了林家门前?”
禁军不敢说外面传的那些怪力乱神之语,只得道,“暂未查到是何人所为。”
今日除夕,大家早早回了家,街上人烟稀少。
林家被夺了爵位,今夜无进宫的资格,也是早早就关了府门,根本不知道尸骨是何人、何时放在门口的。
还是隔壁府邸的小厮发现,引得一众人围观,林家的人才发现此事,眼下去查,哪里还有什么线索。
加之今日日子特殊,又是尸骨跪,又是祠堂倒,看客都在林家门外议论,说定是林元柏做了什么缺德事,被老天罚跪了。
偏巧宫里也闹了这样的事,他哪里还敢将林家府外那些话传给皇帝听。
禁军不敢说的,却有人说了,“刚刚先太子说是林元柏让绣娘做的木偶,栽赃于他,林元柏现在跪向皇宫,是不是在向先太子忏悔啊……”
说话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他自觉悟透其中关键,便随心说了出来。
家里大人反应过来,忙去捂他的嘴,可已经晚了,该说的已经说了。
众人不禁在想,林元柏一个纨绔,和太子有什么恩怨?以至于他要谋害一国储君?
苏鹤霆问出了大家心声。
皇帝睨了眼吴公公,吴公公心领神会,忙道,“林元柏此人目无法纪,向来胡作非为,许是因此和先太子结下仇怨。”
吴公公跟在皇帝身边这些日子,也已知晓林元柏真正的身份,曾是皇帝的手中刀。
他所行皆是皇帝授意,也就是说,若最后查出先太子的确是林元柏所害,那众人只要知晓林元柏暗厂身份,便会明白,真正陷害太子的是皇帝。
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替皇帝遮瞒是他职责所在,也是必须要做的。
林元柏曾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后更是因调戏嫔妃被皇帝处置,推说他和先太子有私怨,大家便不会深挖他害先太子的原因。
见众人果真没再深问,吴公公暗暗松了口气。
却听得苏鹤霆问乔惜,“王妃,听闻你曾与先太子青梅竹马长大,可知先太子是如何招了林元柏的恨,让林元柏敢谋害一国储君?”
皇帝心中一咯噔,咬着后槽牙看向乔惜。
便见乔惜茫然地摇头,“我虽与先太子有婚约,但,我与他并不相熟。”
此话一出,众人都看向她,神色各异。
世人都知乔家孤女自小被赐婚先太子,先太子也是将这个未婚妻放在心尖尖上护大的。
乔惜怎能说出与先太子不熟的话来。
吴大人实在看不过眼,“疆北王妃,林元柏和先太子两位当事人都已亡故,若论这世间谁对先太子的事最了解,在场这些人,大抵就是你了。”
乔惜蹙了蹙眉,“吴大人这话是何意?
男女有别,我怎能与先太子私下往来?”
不少先前暗恋先太子的女子,皆露出不满和愤怒神色。
先太子仙人之姿,又是未来君王,谁不想做他枕边人,可先太子满心只有乔惜,连她们看都不多看一眼。
有大胆的豁出脸面,将自己送到先太子面前,先太子也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他对别的女主从来都是客套疏离,眸光永远是淡淡的,只有对待乔惜时,才会笑得温和又宠溺。
大家嫉妒乔惜的同时,也不免羡慕。
先太子畏罪自尽后,世人再不敢提及先太子,而乔惜也因此深居后宫养病,并多年不再议亲,大家便当她是放不下先太子。
可谁也没想到,她竟将自己与先太子撇的干净。
难道是怕疆北王吃味?
恋先太子求而不得,最后只得另嫁他人,过得很不如意的贵女哼道,“先太子已故,你有新的生活也无可厚非。
可先太子养你护你九年,对你百般维护,千般疼宠,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你胡说,我没有。”
乔惜满脸怒容,“养我护我的是陛下。”
她求助似得看向皇帝,“陛下,我分明是在您膝下长大的,他们怎的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