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通红的火烧云挂在天空彼岸，为这座祥和的城市晕染上一层红火。

    不知不觉间，季节已然来到了深夏……

    茂密树林下的石质象棋盘旁，坐了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右手持着蒲扇，左手旁放了个保温杯，就这么在树下安然对弈。

    身旁围了三两个看热闹的男人，小孩周围拿着风车嬉戏打闹。

    叮叮～

    车铃的清脆声从远处传来，妇女在旁边呵斥着小孩注意车辆。

    “前方三十米右转，距离目的地还有一百二十米……”

    支架上的手机传来通知播报，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白恩仅仅瞥了一眼，随即骑着自行车在巷口来了个漂亮转弯，往着导航所指的方向行驶而去。

    明市的外卖单价并不算高。

    三公里内，每单的提成只有两块五而已，这玩意儿主要是靠一次接多单来进行赚钱。

    为了得到更好的训练效果，白恩自然没有在这上面进行作弊，比如瞅准路线图给自己下上一单，然后直接给自己打赏三百块的小费之类……

    切换成了达到四级的普通账号。

    他踩着这辆经过改装的自行车实际也没有太过轻松。

    主要是自行车这玩意儿……

    寻常骑骑玩也倒是还好，可若是真的一天到晚地骑，耐力方面倒是其次，主要是长时间坐在车垫上不断摩擦会感觉到屁股疼。

    加上明市并不平坦，爬坡的路线比比皆是，下坡还好，可一旦需要爬坡，就得站起来蹬。

    “目的地已达到，位置在您左侧，导航已结束……”

    哧——

    捏下刹车。

    白恩抬头看向身旁这栋有了些许年代的楼房。

    这块片区属于老职工宿舍，压根就不存在电梯这种东西，但还好楼层不高，最高也只有五楼而已。

    送了这一天的外卖……

    白恩总算理解到了乔兰制定规则中最为变态的是什么。

    不是被改装过的自行车，也不是什么需要跑到三百块钱，而是每单外卖都不允许超时。

    很多时候，其实路线上是不会超时的。

    可惜其中的意外数不胜数。

    除了高峰期的堵车外，还有某些商家生意太好，做单的速度慢得离谱，等拿到商品的时候，或许就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

    再者。

    就是一些特别难搞的客户……什么地址不清楚，电话打不通，人在洗澡半天不开门的都有。

    到那时，堵车就得扛着自行车跑，电梯拥挤，就得直接爬安全通道，爬个二三十楼之类……

    这些，才是真正耗费体力的地方。

    “五楼，也算是比较轻松了……”

    白恩呼了口气，然后从车座后方的保温箱里把外卖取出，找准楼层号后就提着外卖快速往上爬去。

    楼道很安静。

    五楼高度，对于白恩来说也就是个几秒时间而已……

    幸好乔兰那边有搞定整个明市的监控系统，所以只要在没人的时候，他们这群实习治安官就可以使用出玩家的能力。

    不然白恩估摸着自己早就超时了好几单。

    502门口。

    这栋老职工宿舍是一梯两户的格局，当白恩到达这里的时候，他发现门口过道中竟密密麻麻已经摆了掰了十余份外卖，甚至有些都开始发出酸臭味。

    “因为太宅，连外卖垃圾都不舍得丢？”

    白恩皱了皱眉。

    他绕过外卖阵法，然后伸手敲了敲502房门。

    等待期间，白恩发现这些外卖奇怪的都没有任何打开的痕迹，并且每份外卖上的单据，都清楚标示着这些外卖都是502点的。

    砰砰砰——

    等了几秒发现没有反应，白恩又加大力度敲了敲门。

    这次门倒是开了，只不过不是他面前的502，而是身旁不远处的501房门。

    “大哥哥，你把外卖放门口就行，隔壁没人住。”

    那是个看上去才七八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宽大而又有些脏兮兮的睡衣，头发没有扎起披散在身后，躲在门边怯生生地看向白恩。

    没人住？

    白恩更加感到些许不解，因为小女孩年纪太小，他下意识没选择立即相信，而是又接着再度敲了敲房门。

    砰砰——

    这次白恩等待了几秒，然后就拿出手机拨打对方所留的号码。

    “嘟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挂掉电话。

    白恩这才有重新看向了小女孩。

    “你是说这里一直都没人住么？”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之前送外卖的大哥哥都是把外卖放门口的，过不了两天就会臭，我有时间的时候就会帮忙收拾。”

    没有人住，还一直点外卖？

    白恩不太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他还是按照小女孩的说法把外卖给放在了门口。

    毕竟地址就是这里，而且电话也是空号。

    联系不上主人，也就只能这样了……

    下楼回到了自行车旁，白恩暂且把这事当做了一个小插曲。

    他还有外卖没送完。

    没办法在这里继续多待去慢慢研究。

    天色渐晚……

    西边的火烧云早已沉寂，落寞的夜空随之覆盖了头顶。

    恰好十点的时间。

    大多数作息正常的人家已经关灯休息。

    白恩的运气算是不错，每次接到的单子都很顺路轻松，距离三百块的送单目标，只差最后一单就可以完成。

    “您有一个新订单已派送，请及时查看……”

    望向手机里最后一个订单。

    看向那标注着北门老职工宿舍502的订单备注，他很快就想起了自己在下午有接到过这个单子。

    白恩这次选择了提前拨打电话。

    结果和下午一样，电话那头只响了两秒，紧接着就发出“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提醒。

    “同一个人？”

    白恩不解。

    碍于商家已经将餐品给做好，他也只得根据定位的方向送去。

    自行车驶过巷子……

    昏黄的路灯下，下象棋的老头已然不在。

    空旷巷子里只有两只野猫在垃圾桶旁边进行觅食，白恩照样将自行车停在了下午时候的地方，然后拿着外卖朝楼上走去。

    没过多久，他又停在了502门口。

    果然。

    他下午时候送来的外卖一点儿也没动过，包括那扇502的房门，也是如之前那般呈现着紧闭的状态。

    白恩尝试着敲了敲房门。

    门后依旧没有对他的敲门有着任何回应。

    吱——

    501的房门开了。

    仍然是下午和白恩打招呼的那个小女孩，她也仍然穿着下午那件脏兮兮的宽大睡衣。

    “大哥哥，隔壁没有人住的，你把外卖放门口就好了。”小女孩在门边提醒说道。

    不过紧接着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

    犹豫两秒，然后继续开口说道：“大哥哥，那个外卖没人要的话，我能给你买吗？”

    现在才十点出头。

    距离乔兰规定的十二点回到训练基地还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白恩倒是对这户502有些好奇，于是迈步朝着小女孩的方向走去。

    “噫？大哥哥是你？”

    稍微近些，小女孩似乎认出了白恩，语句间有些惊讶。

    “嗯，是我。”白恩点头，“你刚才说，你想买我的外卖？”

    小女孩对此有些紧张。

    她从睡衣的口袋里面摸了摸，摸出了皱巴巴的一小沓钱，清点一番，总共是七块钱的散钞。

    “……因为这外卖，我觉得放在门口没人吃有些浪费了，所以就想着买下来，正好我今天还没有吃饭。”小女孩弱弱地回答道。

    如果情况真如小女孩所说，那白恩将外卖送给对方吃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他觉得小女孩的做法好像有些实在。

    “你既然知道这儿没人住，反正外卖都是浪费的，你等我走以后，直接拿起来吃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花钱从我这里买呢？”

    小女孩闻言摇了摇头：“不可以的，知心姐姐说，小孩不能偷东西，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得和别人等价交换。”

    知心姐姐？

    白恩觉得这个称呼有点耳熟，只是他一时间没能想起来小女孩所说的是谁。

    此刻他手里的外卖是一份皮蛋瘦肉粥，对方也吃得，反正放在这里也是浪费，白恩索性将外卖递给了小女孩。

    “你吃吧，钱不用了。”

    “啊？”貌似有些讶异，小女孩对此愣了愣，紧接着她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忙递出手里的钱，“不行不行，我不能白白接受，我有钱的！”

    白恩很久没从什么人身上得到这种感觉了。

    看着硬要将钱塞给自己的小女孩，他下意识推了回去。

    而眼看着自己的钱给不出去。

    小女孩越来越急，最后见白恩始终不肯收下，她干脆转身回到了屋子里，然后拿了两瓶啤酒出来。

    “我的钱可能有些脏……要不我给你这个吧！这个是妈妈最喜欢的，你也应该喜欢！”

    小女孩说道。

    看着对方手里拿着的啤酒，白恩望向小女孩真诚的目光，开口反问道：“你都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那你给我，不怕你妈妈生气么？”

    “不会的。”小女孩摇头，“妈妈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只要我在她回来之前攒够钱，帮她把这个买回来补充着，她就不会生气……”

    “你收下吧！如果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再去给你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