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秦舒窈去找玩到心野不知回家吃饭的虎子时,恰好碰到了吴铁柱和张灵芝从县城回来。
还未说话,秦舒窈便看到张灵芝得意挑衅的眼神,她挽着吴铁柱的胳膊,而吴铁柱拎着大包小包,看样子都是买给张灵芝的。
“小秦嫂子!”
看到秦舒窈过来,吴铁柱笑着开口。
“嫂子,我知道您在军属里人缘好有威望,所以想麻烦您一件事!”
吴铁柱诚恳说道:“灵芝不是故意装怀孕骗人的,确实是县医院搞错了,今天我见到那位负责检查的医生,他一直在道歉。”
“原本我很生气,我想找医院讨个说法,可灵芝劝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我们咄咄逼人,那个年轻医生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吴铁柱提及张灵芝的“宽容”与“善良”时,眼神里闪过一抹赞赏。
很奇怪,每次他对张灵芝充满失望时,她总是能有新的闪光点被他发现,让他心软原谅她之前的错误。
“这么大的事儿,道个歉就完了?”
秦舒窈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端倪。
以张灵芝跋扈自私的性格,若真是医院的纰漏,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可现在从吴铁柱的描述来判断,他们轻易接受了那个所谓的道歉,这合理吗?
秦舒窈不动声色笑笑,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小张竟有如此的胸襟,当真是让人佩服!”
“谢谢小秦嫂子的夸奖!”
张灵芝带着挑衅的笑,说道:“嫂子,明天给我家铁柱办接风宴,我能厚着脸皮去蹭饭吗?”
原本秦舒窈想说不行,然而她转念一想,忽然就笑了。
“当然可以!”
在池塘边找到一身泥巴的虎子带回家,秦舒窈直接将小泥猴交给了羊倌爷爷来“修理”。
房间里,传来虎子的嚎叫与求饶。
“太爷爷,你轻点搓!”
羊倌爷爷说道:“下次还去池塘玩吗?”
一向嘴硬的虎子在羊倌爷爷面前竟服服帖帖。
“不去了!我保证不会再弄一身泥巴……啊呀,太爷爷你把我的皮搓掉了!”
只听羊倌爷爷拔高声音训斥。
“不让你去池塘边玩耍,不是嫌你弄脏衣服,是怕你掉进水里淹死,你秦阿姨小时候就差点……”
说到这里,羊倌爷爷顿了顿,语气似乎有些哽咽。
短暂沉默后,虎子的语调带着一点忏悔。
“对不起太爷爷,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
厨房里,耿飒一脸吃惊。
“你小时候差点掉进池塘里淹死?天呐,你看上去不像是顽皮的孩子!”
秦舒窈正在盛饭,她说道:“十年前的事儿了,小孩子贪玩去河边玩,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
话说一半,秦舒窈忽然闻到一股糊味。
她扭头一看,只见陈启澜正坐在灶台前发呆,火苗烧着了他的裤脚,他竟没有察觉。
秦舒窈吓得忙舀了瓢凉水泼过去。
凉水一激,陈启澜回过神来。
“你发什么呆?我看看有没有烧伤!”
放下盛饭的勺子,秦舒窈蹲在陈启澜身边,将烧坏的布料扯开,细细检查着陈启澜的腿。
男人的腿上伤痕斑驳,都是前线作战时留下的伤疤,像是一首无言的战歌。
好在秦舒窈发现及时,除了裤脚被烧坏,人倒是没什么事。
长松一口气,秦舒窈忍不住怒斥。
“陈启澜你疯了是不是?哪有你这么吓人的?真要是出了事……哎!”
话说一半,只见陈启澜忽然紧紧抱住了秦舒窈。
他的身体在颤抖,甚至手心的冷汗浸湿了女人后背的衣衫,他在害怕!
陈启澜怎么能不怕呢?
十年前,如果不是羊倌爷爷及时发现,他的窈窈就真要被湍急汹涌的河水吞噬带走!
出事那一晚他兴冲冲拿着舅妈捎来的进口糖果去了秦家,刚进院门就被羊倌爷爷狠狠揍了一拳。
“滚!你给我滚!以后别再接近我孙女!你这个瘟神!你还想害死她几次!”
一向好脾气的羊倌爷爷那次像是发了疯,一直在怒吼,眼角带着泪。
“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无法得逞就报复我孙女?凭什么?我孙女凭什么要替你挡灾?”
屋里传来秦舒窈受到惊吓做噩梦的凄厉哭声。
“救命!爷爷……我好害怕!”
小女孩的声音里满是惶恐绝望,像是一柄钝刀子,一下一下割着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还有无边无际的愤怒与仇恨。
他孤身返京,踏入那个已经没了母亲气息的家,闹得陈家天翻地覆,甚至逼得苗新榕跪在他面前。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让人千里迢迢去害你呢?我和你母亲是好姐妹,你母亲临终前,将你和陈家都托付给我!”
苗新榕哭得梨花带雨悲怆失望。
“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后妈,但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阿澜,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化解你心里的仇恨,我……我给你跪下好不好?我求你别和你爸作对了!”
说来很巧,正好几个名媛贵妇去了陈家,正好看到苗新榕为了缓和父子关系而跪求继子的场面……
很快,消息就散布出去,他成了逼继母下跪的逆子,而苗新榕成了为陈家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可怜人。
但同时,又有不同的声音流传在京城高门里。
有人说苗新榕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数次派人杀害陈家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陈启澜出了事,那苗新榕一定是凶手!”
连陈钊也听到了这样的流言,他盛怒之下一番彻查,发现是苗新榕刚出狱的前夫为了报复而谋划了这一切。
而那前夫离奇失踪,至今未见下落。
不管怎么查,事情都与苗新榕没有任何瓜葛。
最终是陈钊亲自担保,他向陈启澜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去驼山县打扰,至此,闹剧落下帷幕,之后再无人来打扰过秦舒窈。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陈启澜以为自己早就忘怀了。
可此时乍然提及,他竟还是一阵阵后怕,似乎只有将秦舒窈抱在怀里,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温度,他的心才能平复。
被陈启澜紧紧抱在怀里,秦舒窈有点无措与害羞。
耿飒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呢,甚至虎子刚走到厨房门口,也被羊倌爷爷捂住眼睛拖走了。
“陈启澜,你好端端的发什么神经?快松开我!”
救命,她快被这个狗男人给勒死了!
秦舒窈正在努力挣扎时,只见余翘楚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眼神里隐约有一抹光。
“我听你的,我亲自下厨给他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