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营地时,正好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顾晏廷心中挂念着罗诗杳的脚伤,立马派人送来活血化瘀的药膏。
说来也神奇,自从覆上这药膏,不过一顿饭的工夫,罗诗杳便感觉脚疼减轻了好多。
她试着动了动脚,虽然还有一点点不适,但勉强可以行走。
谢兰听闻罗诗杳不慎脚崴了,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罗诗杳见她来看自己,脸上绽出笑容,脆声道:“兰姐姐,我没事儿,就是轻轻崴了一下,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你看,我现在都能走路了……走,我们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看到蒙古人表演节目呢。”
于是,两人没有带任何丫鬟,手拉着手,慢悠悠地出了帐篷,随意漫步起来。
此时,日影西斜,落日余晖毫无保留地洒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景致美不胜收。
一路上,贵妇千金成群结伴,无不妆容精致,一身华服,袅袅婷婷地走着。
两人正好碰到都认识的熟人,忙停下脚步,笑着同她们打招呼,寒暄起来。
正说着,突然,一阵轻笑打破了这份和谐。
听到熟悉的声音,罗诗杳脑袋嗡的一下,下意识地侧目望去。
只见夏雨薇轻衣罗裳,妆容精致,迈着高傲的步伐走来。
夏……夏雨薇怎么会在这里,罗诗杳很是诧异。
夏雨薇缓缓走近,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罗诗杳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她故意加大音量:“哟,这不是罗二小姐吗? 我当是谁呢!”
“听说你曾经被一个富商所救,还被他带了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怕是早就失了清白,如今还在这儿装大家闺秀,真让人恶心!”
其实,夏雨薇刚才就已经远远地瞧见了罗诗杳。
那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白日撞鬼了。
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记忆中那个让她厌恶至极的罗姨娘的翻版,惊得她差点叫出声。
之后,她向旁人打听才得知,原来眼前之人是那个讨厌鬼罗姨娘的双生子妹妹……
怪不得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罗姨娘曾经仗着几分姿色,在将军府独占将军的宠爱,最后还将自己逐出了将军府,害自己年纪轻轻就嫁给一个老头做填房。
一想到这些,夏雨薇就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再看到罗诗杳那张好看到不像话的俏丽脸蛋,这股恨意就“噌”地一下直冲脑门。
夏雨薇实在咽不下心中那一口恶气,便过来讥讽一番,好让自己心里痛快一些。
她想着,一定要让罗诗杳当众出丑,尝尝被人羞辱的滋味,就像当初她在罗姨娘那里受的羞辱一样。
周围的众人闻言,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罗诗杳。
那目光像针一样刺在罗诗杳身上,让她气血上涌。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不认识夏雨薇,出声反驳:“描述者不经求证,仅凭道听途说,却说的逼真。”
“这位夫人,你如此言之凿凿,倒好像是你亲眼目睹了一切似的……你如今这般急切地宣扬,反倒让人怀疑你的用心。”
周围众人听闻此言,不禁交头接耳起来。
有人面露迟疑,似是开始重新审视夏雨薇的言辞。
也有人抱着观望态度,想看看这场闹剧究竟如何收场。
夏雨薇没想到罗诗杳竟能在这般羞辱下迅速反击,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她原以为可以轻易让对方当众颜面扫地,却没料到眼前这个女子和她那讨厌鬼姐姐一样巧舌如簧。
“你……你少在这儿装蒜!”夏雨薇恼羞成怒,声音愈发尖锐,试图再次掌控局面,“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京都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罗诗杳知道京都是有一些自己失了清白的传言。
但都是私底下悄悄议论,没有人会蠢到捅到明面上,闹得大家都没脸。
夏雨薇见状,心里得意,趁热打铁道:“你那姐姐是个什么东西,从青楼出来的下贱货,还不知廉耻地给人做外室,真是丢尽了你们罗家的脸。”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你姐姐的那些丑事,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时,谢兰站了出来,她挡在罗诗杳身前,怒视夏雨薇:“你太过分了!罗二小姐是罗二小姐,你有什么证据说出这样的话?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恶意中伤。”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位小姐和罗诗杳相熟。
她凑到罗诗杳身边,压低声音道:“她是户部尚书周大人娶的续弦,和你父亲是同级。”
罗诗杳听了,心中冷笑,夏雨薇还真是运气好。
被将军府逐出去的妾室,居然还能给人户部尚书做续弦,夏家不愧是百年士族。
天堂有路夏雨薇不走,地狱无门她偏要来,看来以前自己还是太仁慈了,就应该让影璃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
罗诗杳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若仅凭几句毫无根据的传言,就能给人定罪,那也太荒唐了。”
“夫人如此执着于诋毁他人,实在有失风范?”
谢兰气得胸脯起伏,听了这话,也帮腔道:“你身为女子,不懂得谨言慎行,反倒在这里搬弄是非,旁人听了,只会笑话你没教养。”
夏雨薇并不理会谢兰,只盯着罗诗杳,冷哼一声:“瞧瞧你这副长相,就知道和你姐姐一样,都是不知廉耻的下、贱、货、狐、媚、子!”
几人的争吵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场面愈发混乱。
正在僵持不下时,得知消息的顾晏廷和罗浩仁匆匆赶来。
罗浩仁心急如焚,脚步急切,他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面色有些不好的罗诗杳。
他双手紧握成拳,差点就朝夏雨薇挥去。
顾晏廷极力压制住心中怒火,伸手拦住对方。
他眼神淡淡扫过在场之人,那目光仿若裹挟着寒霜,所到之处众人皆不自觉地低下头。
随后,他看向夏雨薇,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道:“这位夫人口出污言秽语,实在有污本王的耳朵。”
言罢,提高音量,声音冷硬似冰棱,“来人,掌嘴,打到罗二小姐消气为止。”
此话一出,四下哗然。
夏雨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怎么也没想到晋王会如此护着罗诗杳,竟直接下令动刑。
她双腿一软,跪地求饶道:“王爷,我说的不过是事实,您难道要包庇她吗?”
顾晏廷冷笑一声,眼神淡漠地俯视着跪地的夏雨薇,盖棺定论:“事实?你空口白牙,随意污蔑他人,本王看你是在自找麻烦。”
“罗小姐品行高洁,岂是你能诋毁的。”
罗浩仁站在一旁,看着晋王为自家妹妹出头,心中既感慨又欣慰。
此刻,他见场面已然被晋王掌控,适时开口:“诸位,今日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是非曲直一目了然。”
“还望各位莫要轻信这无端的谣言。”
众人纷纷点头应和,虽还有个别好事者面露狐疑,但在晋王面前,也不敢多嘴多舌。
顾晏廷见事情解决,表面上也不再关注罗诗杳。
他只拉着罗浩仁的手臂,佯装不耐烦道:“罗兄,莫生气,莫生气,清者自清,咱们这盘棋还没下完呢。走,回去接着下。”
那语气就好似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然而,他眼角的余光却悄然扫向罗诗杳,见她并无大碍,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夏雨薇狠狠瞪了罗诗杳一眼,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
但在晋王强大的威压之下,她也不敢再有任何反抗,只能任由太监打她的脸。
啪啪的巴掌声响起,每一下都像是抽在她的自尊心上。
夏雨薇气得咬牙切齿,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却又无可奈何。
周围的人在看到这一幕后,心中也各有思量。
有人不解,小声询问:“晋王殿下一向不近女色,怎么会关心起罗二小姐的事来了,还替她出头?”
这疑问一出,便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纷纷侧目,似是都想探寻其中缘由。
有人天生就有颗八卦心,立马出声解释:“这都看不出来,王爷这是买罗五爷一个好……”
话未说完,便被身旁的人扯了扯衣袖,示意莫要再多言,毕竟这涉及晋王,万一惹祸上身可就不妙了。
顾晏廷和罗浩仁回到营帐,长亭见到自家主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罗浩仁见此情形,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便识趣地退下。
长亭这才上前一步,小声急禀道:“王爷,不好了,驸马……驸马来了。”
顾晏廷明显很意外,剑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来这里?”
在他的印象中,驸马向来修佛悟道,甚少参与外事,此次却突然现身草原,实在古怪。
长亭微微躬身,简单解释:“经属下打探得知,原来驸马是来草原找大巫师,听说他能沟通到亡灵……”
草原子民信奉天神,天山是他们心中的神山,那里供奉着天神。
在他们的信仰里,生死轮回、阴阳两隔并非绝对界限,大巫师作为能与神灵鬼怪对话的神秘存在,备受尊崇。
难怪驸马不惜长途跋涉,踏入这茫茫草原。
顾晏廷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心情有些烦躁。
“王爷,眼下该如何是好?”长亭抬头望向他,等待着主子的决断。
顾晏廷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后道:“密切留意驸马的动向,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