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我下这。”
眼见大势已去,谢拂池一把握住神君要落子的手,连忙将刚刚落在边角的白子收起来,踌躇着放在另一个位置上。
“确定?”
时嬴懒懒问道。
谢拂池自暴自弃地一推棋盘,“不玩了。”
到了棋盘上,他才知道谢拂池的无赖有多可怕,偏偏她胜负欲强烈,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认输。按理说,他是不爱下这种棋的,可是她这苦恼的模样,真是怎么都看不够。
谢拂池见他这眉眼微弯的模样,不由心生一计,掏出一副牌,“来,打牌。”
她就不信这个也能输。
神君坦然道:“我不会。”
“很简单的啊!”
谢拂池一向好为人师,立刻细细讲解了规则,然后才一拍脑袋,“我再去喊两个人,你边看边学。”
一注香后,桌边坐满了让。正在打坐的青帝陛下和在打算睡美容觉的晏画城主,抓着一手牌,双双沉默地望着谢拂池。
谢拂池扔出一张梅花,满不在乎地说:“看着我干什么,看牌啊!”
晏画咬牙:“你这十万火急的事就是这个?”
姬荀倒是淡然,打量了一下手里的牌:“没有赌注?”
谢拂池掏出一颗灵石,“喏。”
晏画大怒:“你打发叫花子呢!”
“没事,我不会输。”
谢拂池一边打牌一边指导时嬴,神君倒是聪明,只一遍就记住了规则。
但是到了第二把,姬荀胡了个杠上开花,没收了谢拂池唯一的一颗灵石。
谢拂池狐疑地看他,“你不会经常偷偷玩吧?”
姬荀一脸淡然:“刚刚你不是讲了规则?”
“……”谢拂池憋住:“再来!”
晏画才不惯着她,“你有钱吗?”
话刚说完,苍黎帝君已经将一枚莹润无比的灵玉推到了谢拂池面前,谢拂池用下巴点了点,“这不是?”
晏画绝倒。
第三局的时候,晏画一推牌九,“碰!”
第四局,姬荀推牌,“再碰。”
第五局……
直到第九轮,时嬴抬头。
谢拂池:“打住!你不会也要碰吧!”
到现在她一局没赢过,赌钱从未赢过这个定律,在她身上真是百年如一日。
时嬴侧首,嘴角上扬,“没有。”
谢拂池袖子一沉,她不动声色地垂手,是一张五筒。
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瞬间,她忽觉今夜月色虽清冷,却也柔美至极。
……
天幕上忽地划过一丝蓝光。
几人修为都不低,自然察觉到异常,均抬头仰望。
流星。
浩瀚宇宙,无垠星空中,正飞过一场蓝色的星雨。一颗颗星子拖曳着绚丽的尾巴,照亮了整片夜空。
“蓝色?”晏画眼神疑惑,“我怎么从未见过蓝色的星?”
姬荀已经站起来,面沉如水:“这不是流星是火。”
“火?这是什么火?”谢拂池也看出异常,放下牌九。
时嬴答她:“天幽之火。”
“这是传说中的……乱世之火?”晏画诧异无比,“听闻这是神主预言之力,只有四界动荡时才会出现的妖异之火。”
话音未落,天空中无数星火飞速掠过,竟似越来越近——
这天幽之火,竟是径直砸向画城!
晏画几乎尖叫出声,“这是什么意思!”
山河阵骤然打开,城中各个角落的阵眼都陡然受到感应,发出七七四十一处耀眼光芒,在画城之上聚集,绘成一个七星芒的图案。
“轰——”
天幽之火四散,化作飞散的烟火。
谢拂池忽地心念一动,“这些火看起来很轻,可会飘到奚云谷?”
时嬴亦看向她:“或许可以,但需要青帝陛下助我一臂之力。”
神君飞身上半空,踏过他修补数日的山河阵结界,如入无人之境,夜风把他如雪的衣袂吹的作响。
一把巨大的冰弓在他手中凝出,万千天幽之火被引至身边变作箭矢。
他握住那根箭,凝聚全身的神力,拉开弓弦——那是一根看不见的弦,细而韧。
蓝色箭矢明亮的让人心中发慌,化作一簇最幽咽的火,朝着奚云谷而去。
姬荀已经了然他的意思,长袖一挥,东灵山掌天地变化,风自然也是他们的领域。
长风而起,星火耀眼。
他们在城中施法,引火至外,然而山河阵显然并不能承受这样的神力震荡,裂开丝丝缝隙。
一部分幸存的天幽之火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城中随风飘扬,四处点燃屋宇。
“救人。”
姬荀简短地丢下两个字,随即转身召集战将去灭火。晏画自然也不能闲着,也随之一道出门。
少年神君落在院中,显然是过度使用了神力,此刻脸色异常苍白,紧闭双眸。
谢拂池没有走,她走到神君身边,低声道:“让我看看。”
他仍然闭着眼睛。
谢拂池捧着他的脸,执拗地说:“让我看一下。”
于是他睁开眼睛,是熄不灭的冰冷银色。
他苦笑一声:“害怕吗?”
谢拂池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看着他。
“别入魔。”她说。
听说因为神魔之怨丧失意识的人,亦或是神,都会经历永远坠落的疼痛。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谢拂池在意的是这个。
入魔,她就会杀了自己吧?
他凝视她,随后牵起嘴角,笑意很淡,衬上那双毫无情感的眼睛,竟意外有丝悲哀。
“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无论如何,不会成魔。
他轻道:“可我会慢慢地失去一切力量。”
“这样多好啊。”谢拂池有些小得意,“那我不就能打过你了?时嬴,这下你可落我手上了。”
他早就落她手里,他早就把影子交给她了,余下的一切都是无妄的挣扎。
他忽地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低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声音带了些森冷,“不许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