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池找了一圈后,看向神主像,这尊神像与神主殿那尊不同,祂的双眼更加无神。
她试探着伸出白皙的手掌,指尖青光缠成丝线射向神像双目。感知到东灵本源的灵力,神主双眼绽放神采,两道金光交织成网,瞬间笼罩了整座神殿。
星魂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弄着,分散殿中。随着星光拂照,墙壁上竟缓缓生出一扇门,门上一把七星玲珑锁。
这种东西最让人头疼,不能正确组合的话,恐怕一辈子也打不开。
谢拂池扭头正要唤魔尊,脚下陡然脚下倏地颤动不已,一道令所有人都为之一凛的声音缓缓响起:“魔尊亲至,倒是天界怠慢了。”
殿门外,一袭墨白云袍站在那里。辰南尊神的神色一如往常的宽厚平静,半分不见当日发现朝华殿傀儡真相的暴躁,但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样的神情,是谢拂池万万不想碰到的情形。
何况他身后还跟着的天将们。
谢拂池一把拉开时空之门,毫不迟疑:“走!”
可未等谢拂池迈出一步,辰南双手一抬,一道长风如龙般呼啸而来,径直缠向谢拂池的手脚。
然而并未沾到谢拂池的衣角,魔尊已然动了。
轰——
两股惊天灵力在空中交汇,令整个东灵山都震颤不已,灵气如沸水般滚动扭曲,变得暴戾不定。
即使已有所准备,在场许多人还是为被余波穿透防御结界,震的心脉发麻口吐鲜血。
时嬴撑开结界护住身边的人,连角落里的陆临都得到了照拂。陆临看了一眼魔尊,眼中神色不明。
这一击之下,东灵山瞬息残破,战将们也丧失了大半战斗力。万万没想到这少年魔尊竟有如此修为,竟能与辰南上神不分伯仲,真是令人惊骇不已。
时嬴毫发无损,眸光冷静地扫过那些忐忑不安的脸,唇角微微勾起:“的确是有些怠慢。”
辰南衣袂猎猎,叹息道:“这些年天界实在懈怠了,让魔尊见笑了。但本座如此重视魔尊,又岂会以无名之卒,招待魔尊?”
话音刚落,众人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接着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山林与地面皆为之震颤。
东灵山的结界在强压之下如纸破碎,风声呼啸着圈过沙石湖水,顷刻将一切化为乌有。谢拂池一眨眼的功夫,东灵山上已遍布黑色盔甲的战将。
神主殿的神骑甲!
谢拂池早有耳闻,传说中每一位都有上仙巅峰战力的存在,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谢拂池忍不住惊叹:“天界这些年不争气得很,别说上神就是上仙也凑不出一百个,你藏了这么多,也不怕扶昀跟你翻脸?”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敬,寂静的神骑甲中飞出一道刀光,疾如闪电,直取谢拂池的咽喉要害。
刀快,剑更快,谢拂池手中仙剑迸出艳丽璀璨的芒,瞬息消泯了刀光。这是魔尊再熟悉不过的剑气化意,但它远比百年前要锋锐可怕地多。
谢拂池凝望出手的那个方位,微笑道:“上仙与上仙之间,亦有差距。”
辰南双袖鼓起,显然是要再度出手。
前有神骑甲虎视眈眈,后有辰南蓄势待发,一时气氛都焦灼起来。
若换了平时,一定会有人说她狂妄,可是此时,倒是无言,甚至有战将暗暗希望她能战胜这些所谓的神骑甲。
手指一根根握拢剑柄,谢拂池用手背轻轻触碰魔尊的手指,“神骑甲交给我,你对付辰南一定要万事小心。”
她又回头看向陆临,“玲珑锁就交给你了。”
陆临默然点头。
魔尊反手覆在她手腕上,紧紧一握,又一触即离,仿佛只是谢拂池的错觉一般。
对付辰南可不容易,即使只是拖上一会。她略有不安地抬头,魔尊却没有与她对视,只是低道:“你放心,你还没有践诺,我不舍得现在死。”
说完看也不看她,直接对着辰南出了手。银瞳冰冷,指尖一点,一支森寒冰箭凝结手中,他虚虚在空中一拨,凭空出现一把弓。
迎见天光,箭尖暴射出刺目光华,万千只箭,一时令殿外诸将纷纷闭目。却在这时,一道剑气从天而降,一化二,二化四,转息化作无数剑影,逼的神骑甲不得不出手抵挡。
连辰南也禁不住在炽热光辉中阖了下眼。
箭簇擦过他的脸颊。
魔尊变得更强了。
这是辰南的第一反应。
辰南抬手抚平伤口,垂目之间,腕上皱纹竟又深了些。他皱下眉,每一次动手对他而言都是在消耗寿命。
他略有些焦躁,手指一划,风刃卷着幽蓝焰火与滔滔杀意,直扑魔尊,却又在即将触及魔尊时,倏地调转方向攻向谢拂池与陆临二人。
世间修士仙人的术法,基本只精于一行,或风雨雷电,或金木火土,似辰南这般能将两行通汇贯通的,实力又该是如何高深莫测。
谢拂池来不及回头,却见千钧一发之际,一把羽伞飞旋而出,骤然分散,迎风化作万千飞羽,将每一缕风力反射出去。
“锦华夜伞!”
结阵排开的战将中有人认出了这仙器,惊叹不已:“此物能抵挡一切术法攻击,不知是真是假。”
他很快知道真假,因为辰南上神手中的风刃又加重一寸。
风刃弹飞四散,稍有不慎溅落在战将身上,立刻被贯穿,发出惨烈叫声,哀嚎不已。
辰南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离开魔界,魔尊得不到魔气滋养,总会慢慢耗尽灵力的,他还算有耐心。
谢拂池再度施展自己在剑阵里领悟的剑道,她的剑魂在不断融入到剑气中,逐渐合一,她渐渐感觉到,手里的仙剑已经承受不住她的剑道。
再一次剑气扑来之时,仙剑锵然折断。
晦气,这时候断!
无数刀光剑影接踵而来,抛下断剑,念动真言,谢拂池勉强用自身剑魂挡下一波。
“接着!”
随着陆临仙君的一声高喝,一只沉木盒遥遥朝她抛来,谢拂池想也不想地拍盒子,五指拢住定玄剑的剑柄,再度投入战斗中去。
无论是谢拂池还是魔尊,所展现出的惊人修为都让人诧异。而陆临作为一介器修,不让自己受伤已是最大的贡献。
他捡起坠落的木盒,沉沉望向天际。
如今的局势并不明朗。
辰南与魔尊可谓是不相上下,两方似乎都留有余地一般,但余波依然让无数生灵灰飞烟灭。
倏尔间,在迫开一道风火之刃后,魔尊忽地退了一步,脸色蓦然苍白,好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重创了要害。
焚妄嗡鸣着飞向魔尊,在剑刃上,陆临似乎隐隐见到魔尊左眼眼眶滚动着赤红的颜色,一线血丝顺颊而下。
陆临身形一颤,正要开口,却被魔尊的眼神给制止住。
——别出声,别惊扰她。
神骑甲中,青衣剑仙轻盈掠过,剑之所至,心之所往,容不得半点分心。
——是魔界有了异动。
“魔尊,这样的待客之道,可还满意?”辰南眼底终于浮现一丝与面具不符合的冷然傲慢。
“谁是你的内应?”魔尊并指拭去血线。
辰南从容不迫地笑:“西荒灭族,却灭的并不干净,若要论悲惨,无人及得上东荒。”
“东荒。”魔尊闭下眼,“棠宁受你指使,假意降服栖弋,但在数月前已被我剜去龙鳞,放逐星辰海。”
“你竟然能猜出棠宁是本座麾下,也算是长进了不少。本座借她之手,试试能否有人可以无伤地汲取九渊之力,没想到那蓬莱弟子竟真能撑过一盏茶的时间,这给了本座不少灵感。”
周围几乎敢靠近,辰南微微一笑,也褪去了伪善。
以棠宁的力量根本得不到九渊之力,栖弋也断不会将九渊之力交给她,如此一来,倒是说得通了。
“但东荒留下的,可不止一个棠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