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李珍珍轻描淡写地叙述自己小队的经历，赵建军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话里的玄机。即使有大鳖山基地提供的伪装面具，化妆冒名顶替这事情岂是说来就来？一般往来的客户倒是好糊弄，若是碰上个吧熟络的朋友，只怕普通人聊上几句当即就会露馅。看不出这位刚毕业的大学生倒有几分演员的资质，若是走娱乐圈也是大有前途。思忖片刻赵建军一拍脑门，还是要自个去现场瞧瞧再做计较。

    李珍珍现在已经有几分外勤队长的架势，看看自己的队员旋即把安排下达。小姐妹高琴和最能打的罗非凡看好据点，自个并智囊崔季悦陪同前辈去踩点。只是方才下锅的饭菜烧成一坨黑炭，好好的午饭只能丢进垃圾桶里。土鳖摇头晃脑心里颇觉得可惜，只能接过打开的鹰嘴豆罐头哄哄肚皮。三人坐上赵建军来时乘坐的环境自适应小车，在大眼蛇的操控下想洛玛公司总部缓缓而行。以前远远瞧见希芙，现在就坐在前方，小崔按捺不住想要仔细端详的念头，一颗脑袋已经贴到前排座椅靠垫上。若不是大眼蛇察觉的早，把尾巴尖的红宝石激光发射器亮出，只怕这家伙的咸猪手已经摸上来了！

    “嘿嘿！”，崔季悦憨憨地收回右手。李珍珍白了他一眼，拍拍坐在主驾上的赵建军肩膀，大大咧咧地问道：“赵老大，听说你们昨天还在顶级安全屋里，那儿的设施怎么样？”赵建军正准备白活一通，给后来的学弟学妹长长见识，腿上的大眼蛇忽然疑惑出声：“不对劲啊......这里怎么完全没有领主级AI盘踞的样子......不如说这里压根就没有觉醒AI，只有一个没觉醒自我意识的提线傀儡而已！”听她这么说，三人立刻打消了聊天的念头，齐齐往左手边的建筑群望去。正面的办公大楼人来人往，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端倪。至于信息流检测器，好似睡死的猪头一样不动弹，难怪大眼蛇心生疑惑。随着小车越发靠近，希芙用尾巴尖捅捅自个的摄像头，好像在仔细咂摸菜肴一般进行远程探查：“奇怪......这好像也不是未觉醒的AI......更像是......不好，快跑快跑！”

    话没说完澎湃的推背感从赵建军三人的座椅上袭来，身下的小车轮胎与地面疯狂摩擦，踩着青烟立即在罗克利奇街上狂飙到120码。一路向东扎进270国道，混入车流中才慢慢把速度放下。崔季悦回头瞄了一眼，十几架造型诡异好似蝙蝠的无人机聚作一团，升到洛玛公司大楼上空猛地炸开，往四面八方飞驰而去。只是呼吸间的工夫，便有一架从三人小车的头顶上划过，再眨巴眨巴眼皮，就已经消失在天空的云朵里。不知道和哪个混蛋学的，希芙这家伙竟然叹了口气：“好险好险，差点就被他们逮到了！”

    这方面的事情三人都插不上手，只能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还是赵建军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把方才紧张到飞起在半空的大眼蛇摘下，按在自个的大腿上，土鳖拉开考究的白衬衫领口问道：“什么情况？难道是对方设下的圈套？”

    “算是吧！反正没查到咱们，下次来就不能用主动侦察装置，省得被它发现。”，希芙这时抖擞谨慎起来，神气活现地回答道，“‘蜂巢’不在洛玛公司的总部，奇怪了，它能藏哪里呢......对了，李珍珍，你提到制造军用机器人的工厂在哪里？”

    小姑娘赶忙挺直身板指路，望向远方豪阔的马里奥特酒店顺着引桥刚下270又上355国道，一路向北直扑几十公里外的罗克韦尔。几十分钟后越过满满当当的商业区停车场，小车仿佛饿急的狗子一头扎进太阳石油旗下的连锁加油站。赵建军指指自个的背包，心有默契的希芙立刻乖乖地钻进去。留下李珍珍在车上等候，土鳖带着崔季悦装作等待加油完成的顾客晃悠悠走到场地的西北角。透过眼前悬铃木和红杉组成的藩篱，一栋白色的两层建筑诡秘地藏在阴影里。

    “好了！别再靠近了！”

    耳朵里的通讯器传出希芙的指示，俩人赶忙面对面装作聊天的模样。土鳖从西装上衣口袋掏出香烟，给小崔发上一根。明明都是不抽烟的好小伙，却装作老烟枪的模样，若是被旁人瞧见，恐怕顿时就被识破。偷偷从枝桠叶片的缝隙中瞥了眼，角落上挂着的摄像头正缓缓转动---里面肯定有玩意在主持大局！至于是人是鬼，是AI还是生化人，就要进去瞧瞧才知道！

    崔季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趁摄像头偏到一边拔腿准备穿过树林。赵建军赶忙一把拉住小伙的胳膊，差点没把他拉一跟头。土鳖摇摇头：“我们今天来只是踩点，犯不着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去。这里离花旗国首都‘联邦城’太近，万一引来他们官方的注目就不好了。”小崔头点得仿佛啄米的小鸡，转身站定不再坚持。摄像头再次转过，只看见俩人面对面指点江山，不一会又转到另一边去。赵建军把生生烧没的香烟丢在地上，轻轻用鞋头踩死。崔季悦会意赶忙跟紧，俩人把过烟瘾的模样演个通透，这才返回小车上。

    赵建军把车门带上，大眼蛇急吼吼嘟嘟囔囔从他背包里拱出脑袋：“确实有问题......这么小的一片场地，竟然也有觉醒AI坐镇......这感觉和刚才洛玛公司总部的无线信号有九成相似。”崔季悦刚把屁股坐稳，没听她这么说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后浮现出想讲又不敢说的神色。他旁边的李珍珍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顿时把小伙子打得一激灵---“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说错了又没人扣你学分，别磨磨唧唧！”

    “各位没发现吗？那栋楼太小了！”，崔季悦边揉大腿边委屈地说道，“我们先不提组装一副机器人需要多少零件，光是做模块化的组装和测试，加上外接武器的挂载，这青春痘大小的场地都不够用。我猜那里应该是个临时库房，顶多顶多有些维护的设备和装置。”

    其他俩人一蛇齐齐点头，李珍珍赶忙补充道：“我们之前也是跟踪信息流检测器的度数来到附近的，哪知道刚到这街区手上的仪器就罢工了。接下来两晚我们都观察到楼顶有浮空车起降，和我们刚到时碰到的那种一模一样。”

    “嗯？有点意思......那就是说浮空车上的车载AI信号是可以被追踪的，但是接近这里却被屏蔽了？”，大眼蛇立刻参破了真相，“果不其然是防着我们这样来找麻烦的外来人。对吧？赵建军？喂喂！说话啊！”

    上车后就没吭气的土鳖好似在做梦，被希芙用尾巴尖狠狠戳了两下才回过神来，撑住一张嬉皮笑脸：“嗯，你们说的都对，晚上来瞧瞧看就知道了。”，仿佛不好意思似的揉揉鼻头，“还有，你们小队出门时带钱了吗？”

    李珍珍和崔季悦对望一眼，四只眼珠无神地看向他---你一个领队的指挥出外勤不买单，难道还想向我们这些小辈伸手不成？还得说是小姑娘脑筋转得快，咳嗽一声计上心头。只瞧见娇弱的李珍珍从裙子里摸出一把大手枪，边比划边兴奋地喊道：“这事容易！我们再去花旗国哪家保护区遛遛，搞头棕熊或是野牛回来！肉咱们自己留着，皮扒下来找个收货的小子卖掉！马上就有钱到手了！”赵建军闻言连连摆手：“别别！我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傍晚的夕阳把云朵烧得通红，穹窿下一架从长青城起飞的浮空车正一路东行，不到六十分钟的时间，便横穿花旗国来到东海岸边缘。玛丽安·盖茨夫人今天一副职场高管的打扮：黑灰色条纹西装搭配深邃的过膝长裙，玫瑰花瓣似的衬衣领口在脖子下方的开口处花枝招展，公司里却没几个人敢把眼光往这儿送。一方面是盖茨家族对于公司的掌控极严，谁都不想在这种经济下行的时期砸掉自个的金饭碗。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常年跟在盖茨夫人身后，这会正在驾驶浮空车的聪明大个莱维。那家伙可是真会揍人的！

    小车飞的甚是稳当，即便遇到乱流，自身搭载的操纵系统总会顺势调整机翼和尾舵，让乘客不至于被颠簸到车舱天花板上去。女仆米娅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一脸喜气地轻呼道：“主人！我们找到他了！”

    盖茨夫人原本有些眯缝起来的双眼陡然瞠大---连警察系统都无法追踪的人物，竟然被找到了？到底是怎么找到的？米娅是个会办事的小姑娘，不用老板再次吩咐，直接操纵手上的终端把事情的经过投影出来。屏幕里似乎是个小商场，整齐林立的衣架和货柜上满满都是待售的衣物。一个看不清面孔的高大男子正站在柜台前，似乎正在和店员聊些什么。从被衬衫包裹得紧绷绷的上半身来看，倒是和那位男子有七八成相似......

    “确定吗？”，虽然对米娅信任有加，一头雾水的玛丽安忍不住追问两句，“是这位？”小女仆明白她的疑虑，立刻点头解释道：“他拿着当初从我们宅邸穿走的西服准备卖掉，收货的店员是个识货的内行，以为碰上了个销赃的小贼。找个由头请他等候片刻，转身就拨通了盖茨家族高级定制店服务专线。”

    玛丽安捏住丝绸小扇的木柄，敲敲白皙的太阳穴两下后大声吩咐道：“现在就去！通知那位店员使出一切招数哄住他，等我们到了有重金奖励！”小女仆立刻跑向驾驶室，把盖茨女士的命令带到。莱维并不问原因，沉默着一推操纵杆，浮空车推进器的喷头略微偏转，立即向盖瑟斯堡南方的小镇罗克韦尔落下。玛丽安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化妆盒，对着投影屏上自己的脸蛋反复检查增补，琢磨起要如何把那位男人绑上自个的“大计划”。厢轿里两女一男，每个人都有满腹的算计。却全然没有发现车后黑压压的云层里，突然降下另一辆浮空车。好似呼啸着，又仿佛奸笑着，紧紧跟住受害者的轨迹也缓缓降低高度。

    赵建军这会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只是铺子里这位忙前忙后的店长过于热情，让他感觉到有些浑身不自在。“管他呢，先吃点不要钱的玩意垫垫！”，把手边的巧克力拨开扔进嘴里，面前台面上的包装纸已经堆成一个小丘，高档甜品果然不同一般，缓缓在口腔里融化，带来一股直冲鼻腔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