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军用戴着冲击甲拳套的右手握紧对方的利刃，笑眯眯地问道：“小娘子，你是哪种型号啊。看你没有动用火器，又不会隐身，你家大人呢？”回答他的是另外一把长剑，悄咪咪奔着小腹而来，土鳖口中啧啧赞叹，左手捏住小姑娘的右腕继续调戏她：“就这两下子？那你今天就要留在这里了！”

    莉诺娜命令手臂上的电机满功率运转，试图挣脱对面大汉的钳制。用力一挣本以为能重获自由，哪里知道双手好似生了根，如何能拽得动？中央处理器立刻得出当下最优的决策，将左臂挂载的刀刃脱落，同时用内置的通讯器联络后备支援。说时迟那时快，小姑娘五指握拳后撤，紧接着挥出一记左摆拳击向对手右耳。

    铁疙瘩就是不把自个性命当回事！武器丢了容易，想要捡起来就难咯！赵建军不急不忙，趁对手胳膊还在高点蓄能，抬起胳膊便荡开小女孩的杀招。左手回拉把对手的胳膊绷直，捏紧右拳自上而下来了一招“劈甘蔗”，正正好砸在肘关节上方15厘米的肱骨中段。只一击就把铝合金打造的结构件砸断，清脆的“咔擦”声在寂静的夜晚瘆人得紧。莉诺娜正使劲和他僵持，拔河似地把全身力气都灌注在右肩。吃了重击忽然失去平衡，整个身体自然而然地向前扑倒。土鳖立刻松开左手，脚底蹬地挥起上勾拳，结结实实砸在美女机器人的下巴上。如棒杵撞钟的巨大声响立刻响彻四野，近两百斤的躯体腾空而起，继而仰面摔在沥青马路上，顿时炸起火星一片。若是人类这会肯定已经陷入婴儿般的睡眠中，莉诺娜急急鼓动四肢意图起身再战，好似被翻了面正在捣鼓长腿的螃蟹。赵建军却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腾空跳起一脚踏住她完好的那只胳膊，另一只脚重踏机器人的腹部---果不其然这块连护甲都没有，各种机油润滑液液压油立即从身体的缝隙中漏出，五颜六色糊的满地都是。如此惨状却不能让恶徒停手，土鳖把左拳上的尖锥伸出，猛地对着胸口位置扎下。刚接触到对方身体时还感觉软软糯糯，多进半分就触到坚硬的金属结构。一咬牙再加三分力气，仿佛扎透了易拉罐的“噗呲”声响起，黑色的电池液喷涌而出好似微型喷泉，静静地在夜空下绽放，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消失不见。

    卡尔有生之年亲眼目击了一场谋杀案，而且和视频上轻轻松松用枪支夺人性命不同，这次可是活生生亲手把人打杀的！小伙子被震得嘴巴大张，“呵呵”半天吐不出半个囫囵句子。眼前站着的大汉宛若恶魔，围着地上莉诺娜的尸体打转，时不时嘴里嘟囔几句，难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吗？想起刚才熟悉的女生，对了，她不是来了吗？赶紧让她跑，否则就来不及了！卡尔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一回头那位舞池里的女孩子正矗立在自己身后三五米的地方。借着月光和昏暗的路灯，脸上似乎还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笑个屁啊，快跑啊！他是杀人凶手啊！”，卡尔连滚带爬地跑向舞伴，眼看就要擦身而过，小伙子急忙伸手去拽她的胳膊，本来是打着带她一起逃跑的主意，没料到迎接他的却是温暖又柔软的胸膛。安吉尔把他拥入怀中，轻声在耳边说道：“别怕，这个男人不是杀手，反而是来救你小命的呢。你仔细瞧瞧，躺在地上的是你认识的‘人’吗？”

    “啊...?”

    卡尔半信半疑地扭过头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汉子高大的身形，脸蛋看不清楚，只有满嘴的白牙熠熠闪亮，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变态杀人狂的模样，反而有些憨憨的傻气。银光闪闪的拳头上滴落的液体颇为扎眼，小伙子不由自主地顺着露珠轨迹往下望，地上一滩黄黄蓝蓝泛着油光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人类的血液哪里有这般斑斓，心中已经信了七八成。安吉尔轻轻推开他，转身向后面招招手，瞬间两道光柱把地面照得雪亮，一辆肌肉满满的SUV缓缓开来。借助远光灯的照耀，这回卡尔看的更加真切，莉诺娜尸体的胸部和腹部皮肤龟裂，从破开的口子里点点金属反光宛若阳光下耀眼的小镜子一般。

    不等车轮停稳，阿兰娜立刻抱起大眼蛇从SUV上跳下。俩人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趁土鳖不在的几分钟，早就偷偷聊了些闺蜜之间的私密话题。走进“犯罪现场”希芙腾空而起，围着机器人的残骸前后扫描一番，又落回赵建军的肩膀上：“是人皮！这帮家伙真是疯狂，竟然把人皮活活剥下来，就为了制造一架不伦不类的渗透用机器人？”此言一出刚才围上来的卡尔和米娅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盖茨女士还好，有前几天的经历打底，心里素质明显提高不少，倒霉的是打工小伙子，差点就被吓出鸡叫。阿兰娜蹲下身，抽出砍刀轻轻拨弄尸体的头颅补充道：“不只是皮肤......还有连着头皮的头发......仔细看脑袋顶上还有接缝。”卡尔终于忍不住了，跑到路边大吐特吐。

    赵建军瞥了一眼狼狈的小伙子，摇摇头继续自己手上的活计，按照大眼蛇的指示撕开上衣衬衫，明显能瞧见腋下的人皮接缝。---“嘿！倒是挺有心机的，竟然懂得藏在这个地方。”边叨叨边用左拳上的尖锥挑开，立刻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再伸出两只手指捏住边缘轻轻一撕，整个胸腔内部结构就暴露在空气中。果不其然大眼蛇给的信息一点没错，方才一击直接把它的高能电池捅穿，否则还要再折腾片刻才能拿下这架渗透用的伪装机器人。“咦！？还有这东西啊......妈的，‘蜂巢’到底在想什么？”，赵建军捏起圆鼓鼓的半圆形凝胶状的玩意，冲路边刚吐完的小伙子一扬手，“接着！送你的！”

    卡尔正蹲着抹眼眶擦掉泪水，冷不丁劈面飞来白晃晃的不明物体。情急之下赶忙出手抵挡，入手时并没有半点疼痛，反而软乎乎还挺舒服---“这是什么？”小伙子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半晌都没想明白是做什么的，只好抬头询问那名大汉。土鳖嘿嘿坏笑，指了指自个的胸肌露出一口白牙：“嘿嘿！最高等级的内部填充物哦！你刚才摸的就是它们！据说在网上要买到5000花旗币一个呢！”

    “啊？？”，卡尔立刻丢掉手上的玩意，使劲擦擦把两只手在裤腿上擦了又擦，心里不知道问候大汉的父母多少遍。阿兰娜终于看不下去了，对着夯货腰间狠狠拧了一把骂道：“让你来干活！不是让你来消遣别人的！”

    赵建军“嗷”一声跳将起来，揉揉酸痛不已的嫩肉，再不敢随便耍宝，和希芙仔细查看胸腔的内部结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大眼蛇用尾巴尖指点几处，土鳖会意立刻用拳头开道，一通“哐哐”后整个胸腔的结构被击溃，内部的电子元器件暴露出来。接下来就好办了，剥除中央处理器和核心存储器，剩下的躯壳就是无用的零碎而已。

    “嗯！很好！干净利落！”，大眼蛇赞叹道，把尾巴甩得仿佛开心的狗子一般，“余下的工作就是读取它的记忆，就能知道它为啥会出现在酒吧里了。如此聪明又变态的机器人恐怕不是一般货色，十有八九是‘蜂巢’特意搞出来的玩意。”说着说着她慢慢飘到尸体上方，背部翻开扇小窗，一只顶着微型马桶搋子的小触手缓缓伸长，“吧唧”一声吸附在中央处理器光滑的表面上，紧接着发出好似马蜂扇翅般的阵阵“嗡嗡”。用来连接的针脚瞬间脱落，黑色方块块随着触手回收被藏进大眼蛇的身体里。接下来如法炮制把核心存储器取出，但玩意太大只好驼在自己背上。原本光滑平整的长虫，立时变成了一只黑白相间的乌龟，土鳖差点笑出声来---自然是不敢随便放在脸蛋上，倘若让希芙察觉到，免不得又要大闹一场。

    一众人又围着机器人残骸指指点点，七嘴八舌讨论一番。说实话并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把皮肤披在上半身，腰部以下还是铁疙瘩呢。难怪这家伙去酒吧时把自个裹得严严实实，唯二值得说道的便是主控AI的扮演水平，以及皮子缝制的接交处很是严密，看起来不像是机器能搞出来的，更像是出自人类裁缝高手的作品。而且刚剥下来没多久，就这一两天的事情。

    “啊！？”，听到这个判断卡尔刚刚没吐完的剩料又一股脑涌上喉咙，赶紧跑到马路边清理内存去了。阿兰娜耸耸肩膀，把安吉尔拉过身边，转头看向赵建军问道：“现在怎么办？”

    “毁尸灭迹呗！若是你们想要，尽管拿走就好。”，土鳖晃晃脑袋，把大眼蛇抱回肩膀上，“两点钟了，你们有落脚的地方吗？和我们一起回去也行。”

    日落国大妞眼睛一亮，这个木头真开窍了不成？满心欢喜准备开口答应，身后卡尔倏的站起嚷嚷道：“各位哥哥姐姐们，如果真是人皮，那原主人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算是送进急救室，恐怕下半辈子只能在无菌舱里苟延残喘。这些机器人会那么好心，只是剥皮不伤人性命？原主人九成九是凉透了。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小伙子却不死心，跑过来一把抓住赵建军的胳膊央求道：“大哥！老大！请你去看看吧，他们家就在这条路尽头，几分钟就能到！说不定还能来得及！”

    土鳖不认为能来得及，可汉国南方有句老话：当你在地板上发现一只蟑螂时，这很可能意味着你的家里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窝虫子正蠢蠢欲动。大西洋镇出现人皮机器人肯定不是偶然，说不定已经被渗透成筛子，充当瓦罗普斯岛的桥头堡？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可能。赵建军看向阿兰娜，反AI大队队长正好抬起头，俩人视线交错立刻就明白彼此的意图。土鳖把拳头捏得嘎嘎作响，而后拍拍卡尔的肩膀，指着马路前方隐约可见的小楼轮廓。

    “是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