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号当天,全国大面积降雪,就连数年未曾见过雪的安和都落了雪。
江折来安和接南枝一起去见吴流光。
【我在你单元楼下等你】
刚收到消息的南枝才起床。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约定的九点。
南枝瞬间清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光脚踩着毛毯奔向窗边掀开窗帘往楼下看。
江折站在楼下那棵百岁银杏树下,枝丫上所剩无几的叶子摇摇欲坠,一阵风吹来,和雪一同落在他肩上。
他穿着灰色的大衣,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南枝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气压和清冷气息和风雪相融。
江折似有所察地仰起脸,在视线相撞的一瞬,他眉眼间的沉冷化开,眼神温和如浸春日和煦的阳光。
南枝蓦地心跳一滞。
她下意识地牵动嘴角,扬起笑,用嘴型无声说:我马上来。
南枝家住在17楼,她不确定江折有没有看见她说了什么。
江折下车时摘了眼镜,其实并没有看清南枝说的内容,但他知道她一定是说了立即就来之类的话。
南枝匆忙洗漱完就换了身衣服出了房间。
客厅里只有叶蓉坐着,见她出来,招呼她吃早餐。
南枝一边系扣子,“来不及了,江学长还在楼下等我。小区不让非业主的车进来,不能让他在这么冷的天久等。”
叶蓉还没来得及说“带一块三明治也可以”,她就已经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她不由失笑:“这孩子急的连她爸去哪都不问了。”
江折低垂着眼,安静等着南枝下楼。
一阵清脆的踩雪声由远及近,他撩起眼帘。
南枝一路小跑过来吸了不少冷空气,胸口隐隐抽疼,微喘着气在他面前站定。
“抱歉江学长,我来迟了。”
江折视线落在她被冻得泛红的鼻尖上,再往下,她的脖颈缩在衣领里,只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
他收回眼,嗓音温润:“无碍,我没有等太久。”
南枝却看向他的肩膀,之前在楼上看见的雪已经被他拂去了。
“这里离小区门口有些远,”江折解下他的围巾,自然地替她系上,“先围着,上车还我就好。”
她拒绝的话只好咽了回去,半垂下眼,“谢谢江学长。”
冯斯年吃完早餐后习惯性去了窗边,往下看时目光陡然僵住。
江折在替南枝系围巾,后者没有抗拒的表现,安静等他系完。
冯斯年难以置信地僵在原地。
江折怎么会出现在安和,又和南枝在一起?他们为什么又看起来如此亲密?
周雅见他表情难看地站在窗前,好奇地走过去,“斯年,在看什么?”
冯斯年立即转过身挡在窗前,表情僵硬,“没……没什么。”
可冯家的窗户占了半面墙,他只挡住了一个。
周雅绕开他,也看向楼下,“咦,那不是枝枝吗,她身旁的男生是谁?”
南枝和江折在往门口走,她没看见刚刚的一幕。
冯斯年声音压得低沉:“他就是我说的,和南枝关系密切的男生。”、
周雅定定地看着两人。
南枝似乎和他很熟悉,两人的距离很近,她偶尔会侧过脸笑着说话,看起来心情很好。
良久,周雅收回视线,叹了口气,“看来枝枝是没机会当我冯家的儿媳妇了。”
冯斯年忍不住皱眉质问:“为什么就一定要是南枝?你们从小就喜欢她,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可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想法?”
她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斯年,你以前的表现不就是默认了喜欢枝枝吗?”
冯斯年滞住,随即像是证明似的气势更足地辩驳:“我只是当她是妹妹在照顾!”
周雅怜悯地看他,“斯年,你到现在还这么认为吗?在我问枝枝以后要不要给你当媳妇的时候,你可是没拒绝啊,脸红的跟什么似的。你以前总是冲在最前面保护她,她哭你就哄她,生怕她碎了。”
冯斯年怔怔地听着,心底蒙尘的角落一点点被掀开。
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妈,我喜欢过的只有白薇,你们根本就不懂我,只有她给了我平淡生活之外的刺激。”
换做以前,周雅听到白薇的名字,又看见他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定会气得骂他逆子。
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向他证明了,大约是时日无多,她早就看得通透。
周雅深深地凝视他,“斯年,你别后悔。”
冯斯年已经听过不少遍这样的话,人人都叫他别后悔。
他不会后悔,他的选择一定会比父母的更正确。
这是他的人生,他们没有权利干涉。
*
江折的车停在了街边,两人到车旁时,车窗上贴着一张罚单。
他揭下看,上面写着违章停车。
南枝看得好笑,“江学长,这里是禁停区,前面有标识。”
江折将罚单放进口袋里,“标识牌被雪遮住了,我来时看见其他车也这么停。”
她环顾四周,“所以这一片的车都被贴上了罚单。”
“我需要先去交警大队交罚款,只能晚些出发去吴大师那里了。”
南枝倒是不介意,“没关系,总归要等的是吴大师。”
江折确认过交警大队门前有停车区域后才停了车。
他松开安全带,对南枝道:“外面冷,你在车里等我。”
她点头,“好。”
江折开的是一辆看起来尤为普通的SUV,车里却没有很重的皮革味,空气中是好闻的薰衣草香薰,和上次主办方的车味道一样。
车内开了暖气,南枝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江折刚从交警大队里出来,准备过马路时,一个小男孩提着花篮挡在他面前,怯生生问:“哥哥,买花吗?送给喜欢的女孩子。”
他脸上黑黢黢的,穿的也是陈旧的薄衣服,冻得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江折蹲下身,温和告诉他:“抱歉啊小弟弟,我喜欢的女生花粉过敏。但哥哥可以买一些,就当把花送给你了,好不好?”
小男孩掀开花篮的布,“哥哥,不是真花,是我姐姐用毛线手工编织的花,没有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