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武则天手中檀香应声而断,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内侍颤声道。
“你说什么,契丹人造反了?”
内侍浑身湿漉漉的跪在地上,神色惶恐道。
“回太后,半个时辰前内阁接到前线八百里加急塘报,驻扎在松漠大营的将士全军覆没,大都督赵文翙公然投降!”
“张相等人目前正在宫门前等候召见……”
内侍后面的话武则天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此时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全军覆没四个字。
东夷都护府是镇守北关的要塞之地,事关大唐江山社稷的稳定,一旦这里被契丹人占据,朝廷会陷入极大的被动。
到时候幽州,崇州将直接面临契丹人的威胁。
不得不说这个西北两线开战的局面对大唐非常不利。
“该死的赵文翙,竟然投靠契丹人,真是丢尽了我大唐的脸面!”
强行压下心中怒火,武则天一甩袖袍冷冷道。
“传本宫旨意,召集文武大臣举行晚朝!”
“奴婢遵旨!”内侍往地上磕了一个头,转身跑进大雨中。
等大殿安静下来,上官婉儿一边给武则天换上黑色金龙服,一边说道。
“太后,契丹人根基不稳,短时间内或许会占据上风,但若是进入持久战粮草和兵力必然枯竭,”您不用过于担心。”
“本宫不是怕李尽忠会打到洛阳,而是担心分散大唐精力,眼下吐蕃人连战连捷,前线大军能从容应对已然不易。”
“这个时候要是北关不稳,难免会掣肘朝廷对西线战事的投入。”
换好黑龙服,武则天看了一眼茫茫夜雨大步走向上阳宫。
大唐自建国以来从未在半夜三更时举行晚朝她这也算第一份了。
来到上阳宫大殿时,里面站满了前来参加晚朝的六部九卿,每个人都是跺着脚搓手。
扫了一眼众臣瑟瑟发抖的模样,武则天坐在龙椅上道。
“婉儿,让内侍在大殿内摆上几个火盆给众卿家取取暖。”
“臣等谢太后娘娘,万岁,万……”
“好了,本宫深夜召集诸位爱卿来此不是观礼的,说一说营州的情况吧。”武则天冷着脸道。
“是,太后!”
众臣直起身后,目光看向宰相张光辅,后者走出队列躬身道。
“启禀太后,一个时辰前中书门下省接到前线八百里加急塘报,上面说契丹首领李尽忠率领一万多契丹骑兵,趁赵文翙攻打刺史府时袭击了驻军大营。”
“以至于我大唐在营州一带的驻军全军覆没。”
“兵败后赵文翙投靠契丹人,配合李尽忠向营州进军,据传递塘报的人说他离开时城门已经被攻破。”
轰的一声,在场所有人齐齐哗然,谁都没想到赵文翙竟敢调遣驻军攻打刺史府。
更没想到契丹首领李尽忠会趁机围歼松漠大营,占领整个营州。
如果事情是真的,大唐颜面尽失不说,恐怕还会影响到西线大军和吐蕃人的战争。
这个后果太严重了。
“太后,营州沦陷,契丹人下一步定会剑指幽州,臣以为当务之急朝廷应该尽快从西线撤军前去迎击李尽忠。”武承嗣说道。
“臣等附议!”
眼见众臣一致决定从西线撤军,上官婉儿开口道。
“吐蕃是大唐唯一宿敌,如果撤军,朝廷在青海湖和大非川多年的经营将会付之东流,再想拿回实非易事。”
“用这么大代价去对付契丹人,武尚书是不是舍本逐末了”
“况且塘报上只是说赵文翙降敌,并没有提到营州刺史范信。”
“有他在营州,契丹人未必就能占了城池,难道诸位忘了范信在武水县是怎么打败琅琊王的吗?”
这番话一出口,朝中不少大臣怔了一下。
确实,范信要真能在营州挡住契丹人,朝廷自然不用再抽调西线大军前往营州镇压。
可关键是范信一介文官,麾下连个军士都没有,他拿什么去抵挡契丹铁骑?
武则天虽然也想不动西线大军,但她知道契丹人不是李冲的杂牌军,范信光靠百余卫士不足以坚守到援军到达的地步。
闻言,武承嗣冷笑一声,直视上官婉儿道。
“中书舍人未免太高看范信了,连统领数万兵马的赵文翙都投降了,一个小小刺史焉有不降之理?”
说到这武承嗣面向武则天拱手道。
“太后,营州战事紧张,是从西线抽调军力还是等待范信的消息请您定夺。”
望着等待自己做出决定的众臣,武则天沉思少许淡淡道。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这样吧,先行任命王孝杰为右威卫大将军,随时准备出兵攻打契丹。”
“同时派人赶往营州打探具体战况,以此作为接下来的国策决断!”
归根结底她不愿意放弃青海湖这块战略要地。
想要看看朝廷使者能否带回来范信的好消息。
武承嗣等人见太后对范信深信不疑,皆是暗自摇头。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指望他力挽狂澜,除非长江黄河水倒流。
散朝后,武则天披着棉披风来到大殿门口遥望营州幽幽道。
“范信,你还没有等到新朝建立,本宫绝不相信你就这么损落了!”
……
营州,刺史府。
相比往日的宁静,此时的这里气氛极为肃穆。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盔甲卫士站在门廊下,神情警惕的盯着进出郎中。
“怎么样喜郎中,我家少爷他没有性命危险吧?”看到白发老者出来,六子和一众大将围上来。
白发老者捋着胡须笑道:“诸位不必担心,范刺史由于做了防护措施,只是受了一点轻伤,安心调养几天就好了。”
听说自家少爷没事,六子一脸笑容的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递给老者。
“多谢喜郎中妙手回春,这是给您的赏钱收好。”
接着,六子又对众将拱手说道。
“这次能保住营州全靠诸位及时到达,大恩不言谢,小人特在前厅备下一桌酒宴还请几位赏个光”
“好说好说。”众将含笑离去。
目送众人离开,六子回到房间,一掀开帘子就见范信在翻找箱子,嘴里焦急道。
“完了完了,太后赏给咱们的银子少了二十两,这是遭贼了啊!”
六子松口气笑道:“少爷不必紧张,银子被我置办酒席犒赏诸将了。”
“啊,您怎么了?”
“快来人呐,少爷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