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洛下颚倏然发紧,眯起眼睛道,
“你认识我们?”
不对!
他们此次秘密出行,根本没告知过任何人。
就连父母都以为他们现在在京城郊外的庄子里过暑。
所以,这个女人根本不可能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
忽的,想到什么——
闻洛眼眸一顿,蓦然瞪眼望向芝芝,瞳孔微微一缩,
“……你是下午那个村姑?”
是了。
只有那时,他和哥哥闻湘碰到过村子里的人。
村姑?!
芝芝嘴角瞬间往下一撇,眼底浮现出一股冷笑。
哈,村姑!
她小脸上眉毛骤然拧紧,抬脚便朝闻洛身上扫去,忿忿骂道,
“是,你是少爷,你金贵!”
“所以这么尊贵的少爷怎么能触碰我一个小小村姑呢?说出去岂不是平白无故让人耻笑。更何况,若是让旁人瞧见我们这般姿态,那你这辈子不是都要与我这个'村姑'待在一起了?!”
闻洛压着芝芝的双手,此时躲闪不及,还真接连挨了好几下踹。
“诶不是,你!”
闻洛差点气歪了鼻子,这女人白瞎了一张好脸。
芝芝却越说越怒火中烧,她又招谁惹谁了?!
两人正争执着,旁边蓦然出现一个人,将闻洛拦下,随即又是略有些耳熟的嗓音,无奈劝道,
“姑娘,这事是他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但看在他守着你不让野狼接近的份上,你就宽恕他几分可好?”
芝芝气的牙痒痒,奈何双拳不敌四手,闻洛终究是占了上风,趾高气昂哼着鼻子对着她嗤一声,
“小爷我都没计较你,你反倒冤枉我来了。”
芝芝无视他,只给了他一个漂亮的后脑勺。
方才急着与闻洛对骂,没注意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土。
她抬手欲拍。
闻湘递过来一块丝帕,他眉眼含笑,轻轻朝芝芝指了指额头,
“那里也脏了,擦擦吧。”
芝芝垂眸接过。
两人不过交谈片刻,这厢闻洛猛然跻身于他们中间,挡着闻湘的身子不让芝芝接近。
他可没忘记先前芝芝所说过的话。
对于想要攀附他们家的人,闻洛一向没有好脸色。
此刻,他语气凶恶冲芝芝道,
“你这女人离我哥远一点!”
芝芝根本不搭理他。
闻湘见她简单收拾过后,便开口说道,
“天色已晚,继续待在山上不安全,我们送姑娘回去吧。”
芝芝犹豫一瞬,还是开口问道,
“你们来这里时,有见过其他人吗?”
闻湘思索半晌,摇头,“并无。”
“多谢,我知晓了。”
一行人下了山。
芝芝迎头赶上举着火把的下河村村民,领头的便是她爹娘。
芝芝快步跑过去,
“爹娘!”
“闺女!”两人惊喜万分。
夫妻俩等到晚上还不见芝芝回来,都要急死了。
连忙去村里寻找,还是一个小童告诉他,瞧见芝芝进山玩去了。
担心芝芝出了什么意外,卢大成与秀娘火急火燎出门喊来村里人上山。
一家人谢过村里人,急忙回了家。
因闻家兄弟不愿与人有交际,待看见火光时就另寻道路离开了。
两人会停留在此处,只是闻洛突然起了打猎的瘾。
不日,他们便要启程归京。
·
回到家中,芝芝得知与她共同上山的小伙伴早就回去了,她心底起疑,但面对爹娘担忧的眼神,她没有多提。
只道自己发现一颗果树,爬上去摘时吃多了,本想着歇一歇,结果却睡过了头。
秀娘骂她贪吃,这回可把他们吓惨了!
夫妻俩下定决心,要好好治一治芝芝。
翌日起,芝芝不仅零花钱取消了,家里还规定她出门在外最多一刻钟。
无论她怎么抗议都没用。
·
之后,
芝芝也试图去找过那些人,但无一例外,没人敢出来见她。
其中与她最亲近的柳二娘子更是闭门不出。
几日后,村子里突兀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秀娘告诉她,柳家二娘出嫁了。
嫁的是城里布匹店的儿子。
彩礼足足抬了十个箱子,喜得柳家人嘴巴都合不拢。
众人皆去道喜,艳羡地道柳二娘子攀上了一门好亲事!
说到这时,秀娘叹气,
她家芝芝咋就嫁不出去呢?
沈家已经退了两人的亲事,此后,沈家与卢家算是彻底没瓜葛了。
下河村的喜事过后没几日。
徐家三娘子也坐上一顶小轿。
排场比柳二娘子更甚,八匹大马来迎,夜里便入了县尉府中。
这下彻底惊动村里人了!
能与这种大官攀上关系,那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徐家要发呀!
这会徐家门庭若市,几乎是不比沈敬之中秀才时的情形差。
村子里热闹了好一阵。
眼见芝芝的昔日里的玩伴们一个接一个嫁了好人家,秀娘有些着急了。
“芝芝,你告诉娘,你到底喜欢啥样的?”
过了年,芝芝就要十七了,这在下河村称得上是老姑娘了。
可芝芝迟迟不愿意相看人家。
秀娘为着这事,嘴巴都上火起泡了。
芝芝无奈,
“娘,我没说不嫁人。只要他长得比我好看,我自然嫁过去。”
秀娘立马变脸,气呼呼朝她后背给了一巴掌,“说的什么话,有比你好看的,能瞧得上咱家?”
不是她吹,世间再没有比她家芝芝长相更好的了。
可有这种要求的男子,还会缺亲事吗?
秀娘似乎认定芝芝满口胡言,两人不欢而散。
这天下午。
芝芝被解了禁足。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
本以为早已离开的闻洛不期然敲响了她家的门。
他眼睛里还冒着红血丝,浑身狼狈不堪,
“救我!”
芝芝莫名其妙,她刚欲开口,身子猛地一重,闻洛已然体力不支倒在她肩膀上。
别无他法,芝芝只好将他拖进屋子里。
可一段时间过去,闻洛迟迟没醒。
傍晚,本该归家的卢家夫妻托同村小孩给芝芝带来口信,
“他们收到酒楼来的大订单,连夜将摊子上的酒运去县城了。”
芝芝蹙眉,因为最近村子里喜事多,其他村的人不免经常来往。
卢家夫妻想多赚一笔,便在村口支了个小摊。
芝芝内心觉得奇怪,酒楼哪里来的单子能让她爹娘接?
小孩道,“管事的交了一两的定金呢。”
说罢,把钱递给芝芝。
他们家卖的酒十文便能喝个饱,怪道她爹娘能连夜将酒搬过去。
明日他们就回来,芝芝暂且将心放下。
正巧这时,屋内传来声响。
芝芝进屋。
闻洛眼睛泛红,
“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气极不已惹怒那些人,我哥他也不会、不会……”
芝芝震惊,“你哥死了?”
闻洛一噎,瞪了她一眼,“他被凤英郡主掳走,三日后成婚!”
芝芝迟疑,“那……恭喜?”
闻洛崩溃,“不行,我们闻家绝不会让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进门!”
那该死的放荡女人,不知从哪探听了兄弟二人离京的消息,特意领人在官道上截住他们。
他们此次出门本就轻装出行,仅带了几个仆人。
两人快要逃走时,闻洛气不过使箭射杀了几个侍卫,其中一箭差点射中凤英郡主。
于是彻底惹怒了她!
闻洛费了好大劲,才避免了兄弟共侍一妇的惨剧,躲着追兵一路逃到下河村。
可他哥却没同他一起。
闻洛神情惨淡,颓丧不已,整个人都没了往日里的不可一世。
听说前些时日,风流成性的凤英郡主刚糟蹋过一个清白书生!
这下,他哥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