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国王·964年5月】
“....在此,我,焰发贤者赛尔裘·佐拉克再次呼吁,我们应该各自接纳艾尔·利安德尔的部分难民,作为智者学院的大导师,利安德尔一世的学徒,我们绝不能坐视——”
“(冷漠地)我反对!对于艾尔·利安德尔的毁灭,你,焰发贤者赛尔裘难辞其咎!这是你的错,却想让我们和你一起承担后果?”
“....(愤怒地)我承认!但现在正是艾尔·利安德尔和智者学院最艰难的时刻,我可以接受惩罚,但我们所有人都要——”
“不!我们应该专注于内部!如果不能革除无能者和失败者的影响,那么哪怕重建了艾尔·利安德尔又有什么用?”
“兰尼克!注意你的态度!”
“我们应该专注于人民!皇帝的利爪正在虎视眈眈——”
“我绝不容忍愚蠢而短视的人继续同我并列!”
“朋友们!冷静!不要——”
(愤怒而无序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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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骑着马离开了伯爵的城堡,既然导师没有摧毁这里,那么他一定有其他打算,果然,伊莎贝尔立即得到了新的指令:
“先去拜访梅尔克勋爵吧,他是市场的管理者,如果他愿意服软,我们的工作会简单很多。”
女孩点了点头,又忍不住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城堡:“但伯爵呢?”
“他什么也不是,如果他敢伸手捣乱,那就把他的爪子砍掉,伊莎贝尔,”
渡鸦落在了她的肩上,马背上的强风丝毫没有晃动它的身躯,甚至一根羽毛:“抓紧时间,面包房越早动工,发生冲突的几率就越小。”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
说服梅尔克勋爵比想象中更加容易,她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力,梅尔克宅邸的大门被打开,他的管家在门口等待,在伊莎贝尔开口之前,梅尔克勋爵就已经讨好地告诉她,市场已经重新开放,梅尔克家族会全力救助城外的难民。
走出庄园以后,伊莎贝尔仍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和蔼可亲的管家,她不解地小声询问:“为什么?”
“你和乔·奥尔科特斩杀了索拉里勋爵,于是二十分钟后,整座城市都会知道这件事,这就是贵族们的力量,当然,只限于那些身份高贵,势力强大的人,以后你在城市里行动的时候要格外注意。”
伊莎贝尔沉重地点了点头,但这还不足以解决她的疑惑:“但他为什么这么....卑微?”
渡鸦发出了两声刻薄的讥笑,它不屑地回答:“因为大人们正忙着互相攻讦,他们渴望杀死自己的同僚,好让自己攫取更多的权力,不论这里遭遇了什么,没有人愿意耗费自己宝贵的力量来帮助艾尔·卡松,这座城市已经在事实上遭到了孤立。”
“杀死”应该是一个瞬间动词,它指向一个短时间的,迅速的动作,常常只需要举起长剑,然后刺下就可完成,可是距离智者学院的毁灭已经过去了七周,在什么情况下,杀死一个人才需要花费这么久的时间?
伊莎贝尔不明白,她也没有再问,导师扑腾了几下,又发出了新的指令:
“去市场看看,去面包房看看,最后去郊外看看吧,不论是什么,总得亲眼见过才能让人放心。”
伊莎贝尔沉默地点头,又骑上了她的马。
原本冷清的市场变得热火朝天,在梅尔克勋爵的命令下,连士兵们也开始搬运面粉,他没有说谎,这里的存量足够救济城外的灾民至少一月,面包房也开始动工,有些上城区的面包房主也找到了她,他们愿意为救济出一份力。
最后,她来到了郊区的封锁线,希格·米利恩勋爵又回到了这里,他正忙着维持秩序,虽然他们依然只能派出以片计算的少量面包,但伊莎贝尔相信,人们很快又能填饱肚子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城里的面粉还能再支撑一个月——但一个月之后呢?哪怕面粉永不枯竭,难道就任由他们在这里领取微薄的救济?永远吃这种粗劣的食物,像野兽一样住在郊外?
有食物固然是好事,况且还是免费的,但伊莎贝尔依然紧皱着眉,她并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自豪,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忧虑,甚至开始焦躁。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难道导师意识不到?
“他们——”
她刚想说话,但希格·米利恩勋爵已经发现了她,这疲惫的中年男人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小跑着来到伊莎贝尔身边,他没有行礼,只是用拳头敲了自己的胸甲两次,然后低下头,小声地说:
“向您致敬,艾尔德雷德——”
伊莎贝尔愤怒地打断了他:“别那样叫我!”
希格·米利恩愣了愣,他不理解对方发怒的原因,但还是即刻改口,语气也带上了诚挚的歉意:“抱歉,伊莎贝尔女士。”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但她肩膀上的渡鸦叫了一声,算是替她作出了回答,又低下头敲击胸甲一次之后,希格解下了他腰带上叮当作响的口袋,郑重地双手递给伊莎贝尔:
“这是奥尔科特男爵留下的东西,里面是一百枚金布朗,还有他留下的口信。”
希格的话戛然而止,场面一度陷入僵持,直到伊莎贝尔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接过这个口袋以后,他才如释重负地继续说:
“以下是大人的原话:‘伊莎贝尔....我知道你是义人,确保这些钱用在难民身上,它们不属于我,而属于我的导师,罗贝尔’——”
伊莎贝尔用力握紧了拳头,她的脸色通红,身体也因愤怒而颤抖,于是渡鸦不得不张开翅膀,同时严厉地呵斥:“伊莎贝尔!冷静!”
它的话起了作用,伊莎贝尔依然满脸愤怒,但至少不再是随时准备拔剑杀人的样子,希格敬畏地看了那只口吐人言的渡鸦一眼,犹豫地问:“我....我该继续吗?”
“当然,”那渡鸦叹了口气:“但跳过那些名字就行。”
希格点头,他犹豫了一会,然后才小声地说:“‘原谅我,我只能留下这么多,剩下的要留给这孩子治病’。”
“那么乔·奥尔科特呢?他走了?”
“是,”面对着这扑腾的渡鸦,希格又畏惧地缩了缩脑袋,这奇特的黑鸟总令人不安:“骑着马离开了,还带着那个孩子。”
渡鸦又扑腾了两下,但没有再说话,它望向伊莎贝尔,轻轻地啄了下她的脑袋:“该醒了!回去休息吧,如果你不想要这东西,那把它丢在这里也没关系。”
“但是——”
希格的话还没说完,伊莎贝尔就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沉重的布袋从空中落下,骑士慌忙地伸手接住,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那个和黑鸟一样怪异的女人已经骑上了她的马,头也不回地奔向了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