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火焰·964年6月】

    “你好，尊贵的骑士先生，请问参加受洗的人该去哪里登记？”

    “（温和地）你也要参加受洗？”

    “是的，尊敬的骑士先生，我带了一些礼物，请您——”

    “（冷漠地）收回去，我不会要你的钱，我必须警告你，当你决定拿出钱的那一刻，你就不可能再通过地上之神的考核了，因为你所行的乃是不义之举，我不能让你进去。”

    “....（小声地）请您原谅我的冒犯，大人，我不知道您是这样高尚的人，我恳请您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

    “回去吧，你不会成功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承载这份荣耀。”

    “（卑微地）大人，我——”

    “回去！我是为你好！”

    “....是，尊敬的骑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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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好，罗莎莉亚女士。”

    “呀——”罗莎莉亚打了个颤，她似乎被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撑着头的手，对特蕾希娅浅浅地鞠了一躬：“下午好，殿下。”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给自己倒了杯茶，又把罗莎莉亚的杯子倒满之后，特蕾希娅伸出手，按了按她的额头，笑着说：“没必要这样愁眉苦脸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和你一起解决那个麻烦。”

    “倒不是什么麻烦....哎，”

    罗莎莉亚闭上眼睛，仰起头，苦恼地晃了晃脑袋：“只是亨利先生的货物没能如期交付，而最近又有好多人涌入黄金港，如果要重新买的话....”

    她小声地咕哝：“要好贵。”

    “亨利一家的货物？怎么会？”特蕾希娅也皱起了眉，只因为这答案实在出乎意料：“我亲自和他们合作过，帕贝尔也是，他们一直都很可靠。”

    “是啊，但是——”

    罗莎莉亚摊了摊手，然后消沉地低下头，又叹了口气。

    特蕾希娅把视线从她脸上一开，投进清澈的茶水里，看着自己和太阳的倒影，她轻轻呼了口气，把它们全部吹散，才严肃地说：“我明天就去找他们谈谈，以我的身份来做这件事或许更加合适，另外，我也会提供一部——”

    “谢谢你，殿下，”

    罗莎莉亚立即抬起头，打断了特蕾希娅的话，恭敬地，警惕地，小声地说：“但我已经准备好了。”

    特蕾希娅看着她的眼睛，但很快，她的视线就滑到一旁，放在了她的尖耳上，和真正的精灵比起来，罗莎莉亚的耳朵要稍短一些，但也和人类完全不同，让人一眼就能分出差别。

    这就是她血脉的最有力证明，可惜不清楚她的母亲是谁，否则她根本不需要通过这样繁琐的方式来博取帕贝尔的注意，毕竟从她的魔法天赋来看，她的母亲也该是名门才对。

    她甚至不能去受洗，因为她的父亲禁止她成为一名骑士，更遑论跟随维拉一起出征。

    喝光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刺眼的阳光在她眼前一晃，于是特蕾希娅推开茶杯，利落地站起来：“走吧。”

    “嗯。”

    罗莎莉亚微笑着回答，两人间的小小隔阂立马又被打破，她们坐上同一辆马车，目标是摩根领的克洛希安大图书馆。

    自从决定建造救世主大教堂以后，为了方便人们朝拜，黄金港就提前修建了从黄金港西门到摩根领的高速干道，乘坐马车只要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抵达那里，她们本该在上周就出发，但卡尔王花费了整整一周时间来整顿大图书馆前的秩序，直到今天才向她们写信，告知摩根领已经恢复稳定。

    还没离开黄金港，她们就通过观景窗看见了焕然一新的摩根领，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大的木质围栏一路延伸到视野尽头，在最短的时间内，卡尔王派遣他的军队在摩根领建立了一座简陋的城市，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旅店，酒馆，马厩和巡逻的卫队，而在这些木板的中间，毫无疑问，就是帕贝尔亲手建造的克洛希安大图书馆。

    这是特蕾希娅第一次从地面仰望它的外貌，它看起来几乎比天空还高，让人担心会不会撞到太阳或者月亮，它的表面粗糙，朴素，但每一道缝隙中都流淌着强大的魔力，不论是贤者还是学徒都会为这份力量惊颤。

    没有人可以想象，地上之神究竟是怎么把那样庞大的魔力寄宿在普通的石头里，还让它们如此稳定的，也没有人可以想象，如果地上之神把那些力量用于其他地方——比如召唤一场雷暴——会是怎样可怕的光景。

    幸运的是，仅从目前来看，地上之神并不是这样残暴血腥的神明，恰恰相反，他温和，善良而又理性，正是法师和学者们的庇护神，烈阳教堂和大图书馆就是明证，因此人们踊跃地聚集到大图书馆来，仅为聆听地上之神的教诲。

    大图书馆的入口很宽敞，但卡尔王人为地为它划出了两个不同的入口，他没有违背地上之神的命令，较大的那个为所有人开放，此时人群几乎排到摩根领新城的城门口，而较小的那个门只允许贵族进入，几乎只允许两架马车并排行进的通道上却站着五倍于隔壁的守卫。

    虽然马车上刻着克尔德尼家族的徽记，但特蕾希娅要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摩根领，在今天一整天，贵族通道都只允许一架马车通过，如果还有人一定要在今日进入大图书馆，那就只能去隔壁的大道，这是全体贵族对地上之神致以敬意的方式。

    特蕾希娅首先下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搀扶罗莎莉亚，因为在得知地上之神并不介意之后，她立即放弃了优雅又华丽的礼裙，换上了一身在贵族们看来十分寒酸的宽松布裙。

    她的衣柜里当然没有这样的衣服，是特蕾希娅委托亨利太太帮她偷偷买来的。

    通过卡尔王的关卡，靠近大图书馆之后，她才看见里面宽敞又明亮的空间，她的头顶一片晴朗，但大图书馆的内部却比天空还要明亮，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帕贝尔·格兰瑟姆喜欢的风格。

    在建造这座大图书馆的时候，帕贝尔还喊来了许多人作为见证，其中不少生面孔，所以帕贝尔并不像她想的一样，只是躲在高塔里进行他的研究，他一直在幕后悄悄影响这个世界——

    你在看吗？

    没有回应，特蕾希娅叹了口气，于是罗莎莉亚好奇地问：“殿下？”

    “没什么。”

    特蕾希娅摇摇头，她低下头，两人并肩走进了大图书馆。

    从外界看来，进入大图书馆内部的人数之不尽，但里面的环境却并不拥堵，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人头攒动，或者更准确地说，她们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

    来不及观察那些巨大的书架和指示牌，一个洁白的水晶方框逐渐在特蕾希娅眼前浮现，边上画着一个持矛狮鹫的徽记，虽然笔画很简陋，但特蕾希娅还是一眼认出了它的样子，除了那个独特的徽记以外，框内还写着两行小字：

    【特蕾希娅·人类·女】

    【道途：无】

    这是帕贝尔留给她的信息，原本她在大图书馆里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但现在，她突然有了一个清晰的想法：

    “罗莎莉亚女士！”

    “啊——嗯？”罗莎莉亚轻微颤了颤，她按住了自己刚想触碰那个方框的手，仿佛刚刚惊醒一样心虚地说：“我在，殿下。”

    “我要去一趟木工区，要和我一起来吗？”

    罗莎莉亚掂掂脚，又拢了拢头发，然后利落地答应了：“嗯。”

    正如地上之神所言，这座图书馆大得可怕，虽然第一层只有熟悉的五个分区，但找到木工区的位置依然消耗了她们接近四十分钟的时间，在这之后，木工区又被分成四个小区，在右下角依次标记着I，II，III和IV，那些记号让特蕾希娅格外熟悉，她只在帕贝尔的笔下见过这些数字。

    数字下面还有标注，用以提示来访者它们如何排列——数字越大的地方所陈列的知识就越复杂，想要通过对应阶级的测试，就必须先掌握对应阶级的知识，特蕾希娅暂时不清楚阶级是什么，但她知道她要找的东西肯定在“I”的标记下。

    几乎不费任何功夫，她就在“I”标记的第一个书架上找到了她要找的书。

    “‘基础木工....练习手册’，”

    书架上放着的书虽然拥有类似实体纸的触感，但它们肯定不是原本，因为当特蕾希娅抽走那本书后，罗莎莉亚也在原来的地方抽出了相同的一本。

    看着封皮上的书名，她疑惑地问：“这是什么，殿下？”

    特蕾希娅没有回答，而是翻开封面，然后为她指出印有作者名字的部分：“看。”

    那里一共有四行字，第一行写着“作者：芬西第四大道的老查理”这是个藉藉无名的人，似乎连姓氏都没有，只是个普通的平民，这也是印在书脊上的名字，因此这本书并不惹人注目。

    但再往下看，罗莎莉亚就明白了特蕾希娅为什么这样兴奋，因为那下面写着三个熟悉的名字：

    “审核人：帕贝尔·格兰瑟姆，艾琳·格兰瑟姆，特蕾希娅·简森·卡斯提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