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964年7月】

    “七阶的权限也还不够....七阶到这里就是极限了。”

    “如果缩小规模呢，拉法耶？既然你的魔力没法支撑，那就先构筑能够支撑的——”

    “我有撬动世界的能力，我可以凌驾于任何法师之上，而现在你却让我放弃？我的天赋何等宝贵，怎能就这样浪费！”

    “拉法耶....”

    “我已经构思了很久，魔网让我的设想得以实现，但还不够，我需要更高级的权限....我需要更多魔力，这样它才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展现在人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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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变得沉重，天空正在失去颜色，被扭曲，绞碎，向内坍塌，最终形成一个静滞的恐怖漩涡。

    晴朗的早晨变成黄昏，黄昏又被那股无形的巨力撕裂，它的碎片随意散落在天上，散发出垂死般虚弱的微光，只有那个中心变得越发刺眼，任谁也能看得出，那道光中酝酿着末日。

    他们才刚逃出几步，天空就开始变得昏暗，显然，这魔法的释放者并不希望给他们留下充足的时间应对，意识到这点之后，艾默里克再次挥动了缰绳：

    “加快速度！我们必须——”

    几缕刺骨的微风拂过树林，仿佛是那名神秘法师嘴边讥笑的气流，不论在哪一场战争中，艾默里克都没有听说过这样令人胆寒的景象，但现在他看见了，代价恐怕是他的生命。

    他咬着牙，坚韧地大吼：“我们必须回到活圣人身边！”

    逃跑虽然可耻，但只有活圣人才有能力对抗这样强大的魔法，其他人即使想要抵抗，也不过是白白浪费生命而已。

    “我们的战马已经到极限了，坦格雷德大人！请您——”

    艾默里克的飞马突然减慢了速度，逼近了那名随从，然后，这健硕的骑士伸手把他从马背上提了起来：

    “坐稳！不要放弃！以地上之神的名义！”

    他的吼声激励了战友，随从们狂热地回应：“以地上之神的名义！”

    突然，又一支队伍从树林里冲出，领头的是活圣人的副手莱昂，看见艾默里克的时候，他明显松了口气，随后一名圣人从他背后冲出，激动地迎向艾默里克：

    “您的旗帜！坦格雷德大人！”

    “谢谢！”

    艾默里克伸手接回他的旗矛，为了不让不义之举玷污地上之神的光辉，他特意在折磨俘虏之前让人将它带走，也许是他的举动起了作用，旗帜上的光辉并没有因为他的恶行而暗淡，在一片漆黑的森林中依旧闪耀着温和的金光。

    双手抓着旗矛，艾默里克将它高高举起，地上之神的光辉安抚了躁动的圣人们，执旗骑士松了口气，随后才问：

    “活圣人——”

    答案突然揭晓了，一道璀璨的流星从森林中窜出，飞向那破碎暗淡的恐怖天空，希尔法恩的激昂嘶鸣回荡在森林上空，圣人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有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克伦威尔握紧了剑，莱昂低下头祈祷，伊莉丝紧咬着牙，莱玛斯皱着眉，仔细观察着天上的景象，而艾默里克突然下了马，他在人群中央单膝跪下，将闪耀的旗帜立在地上，开始小声地祈祷：

    “仁慈的地上之神，请保护您的圣人，以神力挫败不义的阴谋，以光辉鼓舞有信者....”

    最后一缕微风也消失不见，天上的魔法就要发动了，追随者们的领袖，老牧师胡德挤过人群，带着他的同伴们跪倒在艾默里克身后，他们把脸埋在土里，没有说话，但已经用动作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仁慈的地上之神，请关注您的圣人，她正冲向暗淡的末日，而我们无能为力，她正以一人之力庇护数以万计的追随者与无辜者，践行您的教诲....”

    在一片死寂中，一道扭曲而狰狞的光柱从天而降，这宏伟的恐怖魔法将世界整个撕裂，一切景象都被分作两半——左与右，光与暗，生与死....还有上与下。

    光柱刺痛了艾默里克的双眼，让他忍不住流泪，但他没有低头，而是瞪大了眼，终于在一片洁白的世界里找到了那圈金色的光芒，活圣人的力量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死死抵住那可怕的攻击，拒绝让它为这片大地带来死亡。

    圣人们敬畏地看着这一幕，伊莉丝挤过人群，在艾默里克身后单膝跪下，在她之后，又有几名圣人在地上之神的旗帜前跪下，有人小声地祈祷，衷心感谢地上之神赋予的力量让活圣人挡住了这一击。

    “活圣人挡住了！”艾默里克拔出旗帜，将它高高举起，狂热地大吼：

    “仁慈的地上之神！愿您保护她的光辉，让有信者的意志昂然不灭！胜利眷顾有信者，荣耀尽归地上之神！”

    莱昂和克伦威尔也下了马，所有圣人都在烈阳龙的旗帜面前跪下，他们狂热地看着天空，注视着那象征毁灭和死亡的恐怖白光最终败倒在活圣人坚定的信仰和意志之前，大地和森林没有受到半点破坏，而那邪恶法师的力量退却之后，天空也恢复了原样。

    圣人们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但这种兴奋没有持续太久，当他们试图在天空中寻找活圣人的身影时，一片不祥的红光突然占据了天空，随后一阵刺耳的尖锐爆鸣传入耳畔。

    “防御！”

    莱昂才刚下令，却立即被克伦威尔否决，这年轻的骑士大声下令：“上马！不要让它们落进森林里！”

    连续两道命令让圣人们陷入了混乱，有人跟着艾默里克一起爬上飞马，冲向天空，有人还在等待莱昂的反应，而在对视一眼之后，莱昂低下头，骑上了自己的飞马，跃向了熊熊燃烧的天空。

    爆鸣声接连不断，每一声爆炸都意味着有一束火焰被投向天空，从天空上，莱昂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些火焰是从山堡里来的，它们和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种魔法都不同，不仅攻击距离远得夸张，而且速度和数量也前所未见。

    “拦住它们！”

    当克伦威尔冲上天空的时候，一枚火矢正好掠过他的面前，于是他下意识地拔剑斩向那枚火矢，却因此引发了一次剧烈的爆炸，他的战马险些在空中晕过去，但他的同伴却没有这样的好运。

    有人试图用屏障硬抗这些火矢，但下一刻就在爆炸中跌入森林，来不及探查同伴的情况，克伦威尔用魔法将自己的声音扩大，这样他才能在接连不断的雷鸣声中下令：

    “把你们的屏障投射出去！不要接触火矢！不要让它们——”

    几枚火矢穿过了圣人们的防御，就在下一刻，大地开始震颤，升腾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几棵大树，漆黑的浓烟像是天空的伤疤，狠狠刺痛了克伦威尔的心，他愤怒地大吼：

    “不要让火矢落进地面！投射——”

    “小心！”

    莱昂怒吼着冲向克伦威尔，在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莱昂已经拔出了剑，他斩中了一枚样貌奇特的三角形箭矢，那东西在飞行时只发出轻微的声音，被刺耳的风声完全掩盖，几乎没法发现。

    那枚三角形箭矢的残骸落入森林，引发了又一次爆炸，火焰舐舔着克伦威尔的靴底，他的战马惊恐地朝上跳了几下，避开了升腾的火焰，他对莱昂点了点头，然后紧咬着牙：

    “小心！互相掩护！优先....保护自己和同伴！”

    天空又一次开始扭曲，金色的流星才刚想折返，又不得不冲向云间，幸运的是，活圣人再一次挡住了那束白光，没有让地上之神的追随者和生活在附近的无辜者遭受灭顶之灾。

    克伦威尔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随从们正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苦修者们迅速维持了秩序，还有余力帮助其他人撤离，但商会的人员死伤惨重，他们大多都只是较为勇敢的平民，还有那些来自附近，自愿来听从地上之神教诲的人——

    天上的火矢越来越密集，哪怕圣人们能在空中将它们击落，也会有残骸掉入树林，光是这些沉重的锋锐铁片就能对凡人们造成严重的损害，克伦威尔不得不再次下令：

    “艾默里克！带人去保护附近的凡人！”

    几颗金色的流星冲向火海，克伦威尔和莱昂互相掩护，已经逼近了森林边缘，他们拥有除了活圣人以外最高的阶级，两人就足以将所有低位的火矢拦下，这能为身后的同伴们减轻不少压力——

    一阵密集的叮当声突然吸引了克伦威尔的注意，他下意识地低头，却发现了一群包在铁里的人正在迅速逃离，可惜的是，即使他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也无力追击，因为他不得不——

    “小心！”

    莱昂用力推了他一把，一道刺眼的光束命中了他原来的位置，虽然被地上之神的屏障挡下，但那光束看起来跟天上的太像，难怪莱昂会这么激动。

    克伦威尔没有说话，只是咬着牙，尽力修补他的屏障，这样才能挡下尽可能多的火矢。

    接连不断的爆鸣已经让他的听力有些受损，好在虽然双眼刺痛，但他的视力还算正常，他看到活圣人在空中滞留了几秒，最终没有返回森林，而是和她的飞马一起冲向了远处的山堡。

    “坚持住！”克伦威尔头也不回地大声鼓舞：“活圣人已经对敌人的营地发起了突袭！再坚持一会！胜利眷顾有信者！胜利眷顾地上之神的追随者！”

    他不知道这几句话能起到多少作用，也不敢回头清点人数，但他们的好运似乎用尽了，金色的流星划破天际，在数秒内就冲过了近半的路程，还顺便引爆了一路上遭遇的火矢，但一张光网突然拦住了金色流星的道路，下一刻，天空突然变得漆黑一片。

    一张钢铁巨幕凭空出现，正挡在克伦威尔的头上，这一次，他比莱昂更早看清来自头顶的威胁，伸手推开了他的同伴：

    “小心！”

    一束白光从两人中间穿过，将他们竭尽全力试图保护的森林引爆，点燃，来不及思考，本能让克伦威尔低下头颅，举起长剑，他的剑的确命中了那名快到无法看清的袭击者，却险些因此被带下马去。

    “防御姿态！”

    用魔法扩大自己的声音，但袭击者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头上的铁幕突然爆发出一阵格外刺耳的鸣响，让克伦威尔头晕眼花，耳朵深处传来一阵剧痛。

    强忍着虚幻和眩晕的感觉，他坚持着下令：“掩护同伴！观察敌人！艾默里克，掩护附近的凡人撤退！”